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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雨沉沉暮染愁沈穆胡溪无删减全文

江从容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胡溪背着破布包裹冒雨赶路。雨丝细密如针,浸透他单薄的粗布长衫。他怀里紧紧护着几卷书,生怕被雨水打湿。天色渐暗,山路愈发难行。远处山坳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像是户人家。胡溪咬咬牙,决定前去借宿一晚。泥泞的小路让他几次险些滑倒。终于走到那户人家门前,门虚掩着。他抬手轻叩:“有人吗?”屋内传来细碎脚步声,门缓缓打开。一个素衣女子出现在门口,面容清秀,神色清冷。“何事?”女子声音很轻。“在下是赶考书生,路过贵地,想借宿一晚。”胡溪作揖道。女子打量他一眼,侧身让他进门。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桌,几把竹椅,墙角摆着灶台。“多谢姑娘,明日一早我便离开。”胡溪说。女子没接话,转身去添柴烧水。火光映在她脸上,照出几分憔悴。胡溪这才发现她发髻上别着银簪,是守...

主角:沈穆胡溪   更新:2025-05-17 18: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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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穆胡溪的其他类型小说《溪雨沉沉暮染愁沈穆胡溪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江从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胡溪背着破布包裹冒雨赶路。雨丝细密如针,浸透他单薄的粗布长衫。他怀里紧紧护着几卷书,生怕被雨水打湿。天色渐暗,山路愈发难行。远处山坳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像是户人家。胡溪咬咬牙,决定前去借宿一晚。泥泞的小路让他几次险些滑倒。终于走到那户人家门前,门虚掩着。他抬手轻叩:“有人吗?”屋内传来细碎脚步声,门缓缓打开。一个素衣女子出现在门口,面容清秀,神色清冷。“何事?”女子声音很轻。“在下是赶考书生,路过贵地,想借宿一晚。”胡溪作揖道。女子打量他一眼,侧身让他进门。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桌,几把竹椅,墙角摆着灶台。“多谢姑娘,明日一早我便离开。”胡溪说。女子没接话,转身去添柴烧水。火光映在她脸上,照出几分憔悴。胡溪这才发现她发髻上别着银簪,是守...

《溪雨沉沉暮染愁沈穆胡溪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胡溪背着破布包裹冒雨赶路。

雨丝细密如针,浸透他单薄的粗布长衫。

他怀里紧紧护着几卷书,生怕被雨水打湿。

天色渐暗,山路愈发难行。

远处山坳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像是户人家。

胡溪咬咬牙,决定前去借宿一晚。

泥泞的小路让他几次险些滑倒。

终于走到那户人家门前,门虚掩着。

他抬手轻叩:“有人吗?”

屋内传来细碎脚步声,门缓缓打开。

一个素衣女子出现在门口,面容清秀,神色清冷。

“何事?”

女子声音很轻。

“在下是赶考书生,路过贵地,想借宿一晚。”

胡溪作揖道。

女子打量他一眼,侧身让他进门。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桌,几把竹椅,墙角摆着灶台。

“多谢姑娘,明日一早我便离开。”

胡溪说。

女子没接话,转身去添柴烧水。

火光映在她脸上,照出几分憔悴。

胡溪这才发现她发髻上别着银簪,是守孝的装扮。

“姑娘是......”他话到嘴边又咽下。

“我是寡妇。”

女子直白回应,似是见惯了旁人的打量。

胡溪脸一红,低头不再言语。

女子端来一碗姜汤:“喝了驱寒。”

胡溪双手接过,温热的姜汤下肚,寒意渐消。

“我叫胡溪,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他壮着胆子问。

“沈穆。”

女子只答两字,便不再开口。

胡溪坐在角落,从包裹里取出书,就着油灯翻看。

沈穆在一旁缝补衣物,针线穿梭间,只听得见窗外雨声。

突然一阵大风,油灯剧烈晃动,险些熄灭。

胡溪忙伸手护住火苗,沈穆也放下手中活计。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

夜深了,沈穆收拾出一张木榻,铺上旧被褥。

“你睡这里。”

她说完,便去里屋休息。

胡溪躺在硬邦邦的木榻上,辗转难眠。

窗外雨还在下,滴滴答答敲打着屋檐。

他想着沈穆寡淡的神情,和这清冷的屋子,心中泛起一丝异样。

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雨帘一挂就是三日,山路被淹得没了踪影。

胡溪站在门口望着白茫茫的雨幕,心里盘算着误了考期。

沈穆往灶里添了把干柴,铁锅里咕嘟煮着野菜粥。

“再这样下去,柴禾要不够了。”

她盯着墙角堆叠的树枝说。

胡溪卷起袖子:“我去后山砍些回来。”

沈穆拦住他:“山路滑,容易
摔。”

他转头笑:“我打小在山里跑,这点雨算什么。”

蓑衣是沈穆的,穿在胡溪身上短了半截,裤脚全被雨水泡透。

回来时肩上扛着两捆湿柴,发梢还滴着水。

沈穆递过干帕子,手指碰到他冰凉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

夜里雨势更急,房梁传来细微的漏雨声。

沈穆找出陶盆接水,胡溪踩着板凳查看屋顶。

“瓦片被风掀了几块。”

他喊着,雨水顺着脖颈灌进衣领。

沈穆举着油灯仰头看,火光映得他睫毛湿漉漉的。

雨停那日,胡溪蹲在溪边洗被雨淋湿的书。

沈穆抱着衣服来浆洗,捣衣杵的声响惊飞了芦苇丛里的白鹭。

“这书上的字……”她凑近看,“写得真俊。”

胡溪得意起来:“我八岁开蒙,先生夸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话一出口又后悔,怕显得自己轻狂。

沈穆却笑了,这是他头回见她露出笑意,像春冰乍破。

晒书时两人并排蹲着,胡溪指着《诗经》里的句子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沈穆的耳尖慢慢红了,低头拨弄裙角的线头。

后山的野莓熟了,胡溪摘了一篓子回来。

“给你尝尝。”

他递过去,指尖沾着紫红的汁液。

沈穆尝了一颗,酸得直皱眉,又忍不住再吃。

暮色漫过竹篱时,胡溪教她认字。

粗陶碗里装着细沙,树枝作笔,一笔一划写她的名字。

“穆字难写,左边是禾苗的禾,右边……”他的手覆上她的,带着温热的汗意。

沈穆猛地抽回手,沙面上的字歪歪扭扭散了形。

深夜里胡溪被咳嗽声惊醒,隔着薄薄的木板墙,听得真切。

他摸黑倒了碗温水,轻轻叩响里屋的门。

沈穆披着衣服出来,月光下脸色苍白如纸。

“受了寒?”

他伸手探她额头,烫得惊人。

翻遍包裹只找到半块姜,胡溪冒雨去后山采艾草。

回来时头发上挂着蛛网,裤腿沾满泥浆。

药汤熬得苦涩,沈穆皱着眉喝下去,额角沁出细汗。

胡溪守在床边,用帕子给她擦脸,直到天光破晓。

雨彻底停的那天,胡溪的包裹重新收拾整齐。

沈穆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布包:“路上吃的。”

打开看是几个麦饼,中间夹着晒干的野莓。

“多谢。”

胡溪喉咙发紧,“日后若……”沈穆别过头:“快走吧,莫误了考期。”

他一
步三回头地离开,直到转过山弯,还看见她站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

山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像是要把这几日的光景都吹散。

胡溪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沈穆落在灶台上的银簪,被体温焐得发烫。

胡溪掀开轿帘,远处山坳里的白墙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红绸披风在风中翻飞,腰间玉带硌得他生疼。

三日前皇帝赐婚,指了最宠爱的楚皋公主予他。

“状元郎这是衣锦还乡?”

随行的小厮打趣。

胡溪没应声,望着熟悉的竹篱。

沈穆正在喂鸡,听见叩门声时,手中的米糠洒了一地。

朱漆轿辇停在院外,绯袍玉带的男子立在门前,眉眼依旧,却像是隔了层雾。

“是我。”

胡溪轻声说。

沈穆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木柱:“胡公子……高中了。”

他跨进院子,石磨旁还堆着去年一起砍的柴:“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

话音未落,暴雨倾盆而下。

沈穆转身拿蓑衣,却被他拦住:“这次换我借住几日。”

雨滴砸在青瓦上咚咚作响,胡溪坐在堂屋翻看旧书,书页间还夹着干枯的野莓。

沈穆煮了腊肉面,腊肉是过年腌的,藏了大半年。

“听说……陛下赐婚了?”

她低头搅着碗里的面。

胡溪的筷子顿在半空:“公主金枝玉叶,圣命难违。”

夜里雨势渐猛,沈穆的咳嗽又犯了。

胡溪摸黑起身,却见她已在灶台前熬药。

“我来。”

他抢过药罐,火光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摇晃。

沈穆盯着跳动的火苗:“京城的大夫说,这病是月子里落下的。”

胡溪手一抖,药汁溅在手腕:“你……成亲时?”

<“难产。”

她声音很轻,“他没了,孩子也没保住。”

雨打芭蕉的声音里,胡溪忽然抓住她的手:“跟我走吧。”

沈穆猛地抽回手,药罐里的药汤晃出涟漪:“状元郎该娶公主。”

接下来几日,胡溪每日帮她修补漏雨的屋顶,劈柴挑水。

楚皋公主的婚书在包袱里,他却总想起那时雨夜,她递来姜汤时垂落的发丝。

后山的野莓又熟了,胡溪摘了一篓,却发现沈穆在绣嫁衣。

“给王家姑娘绣的。”

她头也不抬,银针在指尖翻飞,“人家下月出阁。”

胡溪攥着野莓,汁液染红了掌心:“我让人在京城寻了大夫……胡公
子。”

沈穆终于抬头,“你看这雨,下得再大,也有停的时候。”

婚期渐近,随行的人来催了三次。

临走那日,胡溪将一袋银子放在桌上:“找个好大夫。”

沈穆没碰那银子,只递给他个油纸包:“路上吃的。”

打开是麦饼,中间夹着晒干的野莓,和当年一模一样。

轿辇启动时,胡溪从袖中掏出银簪别在她发间:“等我。”

沈穆望着远去的红绸,雨水混着泪水滑进嘴里,咸得发苦。

回京城的路上,楚皋公主的画像被雨水洇湿。

胡溪望着窗外烟雨,想起沈穆说过的话——雨再大,也有停的时候。

可他心里的雨,怕是要下一辈子了。

深夜宿在客栈,胡溪摊开婚书,“钦此”二字刺得眼睛生疼。

他摸出贴身收藏的野莓干,轻轻放在婚书之上。

回京城之后,满城皆知状元郎大病一场,高热三日不退。

楚皋公主亲自到状元府探病,见他攥着个褪色的银簪,嘴里喃喃喊着“沈姑娘”。

“这是哪家的姑娘?”

公主笑着问。

胡溪望着窗外的雨,答非所问:“公主可知,有一种雨,落在心里,是永远不会停的。”

胡溪在洞房外站了足足两个时辰,才被管家劝着掀开公主的盖头。

三日后,沈穆被悄无声息抬进侧院。

粗使丫鬟递来件洗得发白的襦裙:“这是夫人赏你的。”

铜镜里,银簪换成了鎏金步摇,可眉梢眼底的霜雪化不开。

晨起请安时,楚皋公主斜倚在贵妃榻上,指尖把玩着翡翠护甲:“听说沈妹妹擅女红?”

话音未落,绣绷和丝线已砸在脚边。

“三日内绣出百鸟朝凤,赏你。”

公主笑着抿茶,茶水映出沈穆发白的脸。

胡溪深夜摸到侧院,见她就着油灯绣到指尖渗血。

“别做了。”

他要夺绣绷,却被沈穆躲开。

“状元夫人的赏,我不敢不受。”

她声音冷得像冰。

第二日,公主嫌绣样不够鲜亮,命人将绣品浸进墨缸。

沈穆跪在青砖地上,膝盖被硌得生疼:“是妾身手艺不精。”

胡溪冲进院子时,正撞见公主将热茶泼在沈穆身上。

“胡闹!”

他护住沈穆,衣袍上洇开大片水渍。

楚皋公主冷笑:“状元郎心疼了?

不过是个寡妇。”

这话刺得沈穆浑身发抖,她挣开胡溪的手:“妾身告退。”

夜里,胡溪送来烫伤
药,却见沈穆正在拆嫁衣上的金线。

“留着换钱。”

她说,“侧院的米缸见底了。”

公主开始克扣沈穆份例,连炭火都减半。

胡溪送来的绸缎首饰,转眼就被府里嬷嬷收走。

沈穆在井边浣衣,手指冻得发紫。

胡溪撞见时,扯下披风裹住她:“和我回房。”

“不合规矩。”

沈穆推开他,“公主该生气了。”

这话像根刺扎进胡溪心里,他想起大婚当夜,公主笑着说:“状元郎若想要美妾,本宫成全你。”

那时他以为公主大度,如今才知字字藏刀。

开春时,沈穆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

胡溪请来的大夫开了药方,却被公主换成了调理气血的补药。

“沈妹妹身子弱,得多补补。”

她将药碗推到沈穆面前,“可别耽误了伺候状元郎。”

胡溪在书房撞见沈穆偷偷藏起药渣,逼问之下才知真相。

他冲进主院与公主大吵,却被皇帝赐婚的圣旨压了回来。

“你是状元,是驸马。”

公主冷笑,“别忘了是谁让你有今天。”

沈穆开始躲着胡溪,白日在厨房帮厨,夜里蜷在柴房。

那日暴雨倾盆,她发着高热还在浆洗衣服。

胡溪找到她时,她正跪在满地污水里。

“跟我走。”

他抱起她就往医馆跑。

楚皋公主的人追到医馆,将胡溪拦住:“状元郎要为个妾室抗旨不成?”

沈穆在屋内听见争吵,强撑着起身。

她取下头上金钗,放在胡溪掌心:“回吧。”

雨幕中,胡溪望着沈穆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手里的金钗还带着她的体温。

当晚,公主送来一碗避子汤:“沈妹妹身子不好,不宜有孕。”

沈穆仰头饮尽,苦涩在喉间蔓延。

她想起山村里的日子,那时的雨虽冷,却有胡溪为她挡在身前。

而如今这朱门深宅,比冬雨更凉。

楚皋公主干呕那日,沈穆正在后厨切菜。

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府邸。

胡溪握着书卷的手骤然收紧,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团乌云。

公主房里整日飘着参汤的香气,沈穆却咳得更凶,帕子上的血渍洗了又染。

“状元郎快去瞧瞧,夫人吐得昏天黑地。”

嬷嬷来请人时,沈穆正跪在廊下擦地。

胡溪的脚步顿了顿,余光瞥见她冻得发红的指尖:“把炭盆给沈姨娘送去。”

“哟,”嬷嬷捂嘴笑,“这会儿心疼人
,昨儿怎不见给夫人熬燕窝?”

沈穆低头继续擦地。

公主害喜害得厉害,见不得沈穆。

命人将她关在柴房。

胡溪深夜翻墙进来,怀里揣着刚熬好的药:“跟我逃吧,去江南。”

沈穆摇头,烛火映着她眼下的乌青:“公主腹中是皇家血脉。”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脚步声。

沈穆将胡溪推进柜子里,自己抓起扫帚,佯装打扫。

嬷嬷举着灯笼冷笑:“深更半夜,沈姨娘在会情郎?”

柴房搜了个遍,只找出几本破旧的医书。

公主赏了沈穆二十板子,胡溪跪在宫门外求了整整一日,才换来免去皮开肉绽的刑罚。

“状元郎倒是情深。”

公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可惜妾室终究是妾室。”

那日公主突然召见,赐了碗阿胶羹:“听说你身子虚,特意让御膳房做的。”

沈穆端碗的手发颤,碗底沉着几粒朱砂。

“多谢夫人。”

她仰头饮尽。

胡溪赶来时,正撞见沈穆晕倒在地。

“谁准你给她乱吃东西!”

他抱起人就往医馆冲,发冠歪了也浑然不觉。

楚皋公主倚在门框上冷笑:“不过是喝碗补汤,状元郎至于这么紧张?”

太医诊脉后神色凝重,说沈穆胎像不稳。

胡溪愣在原地,转头看向昏迷的沈穆。

公主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沈穆却被禁足在偏院。

胡溪偷偷送来安胎药,被沈穆倒进花盆里:“你该守着公主。”

“孩子是我的!”

胡溪攥住她的手腕,“我要让他光明正大地叫我爹。”

沈穆挣脱开,咳出一口血:“你是驸马,是状元,别忘了你发过的誓。”

暴雨夜,公主突然早产。

胡溪被拦在产房外,听见里头传来凄厉的哭喊,恍惚想起沈穆说过的难产往事。

当婴儿的啼哭响起时,他却转身冲向偏院。

沈穆蜷在榻上,身下有大片血迹。

“孩子……”她气若游丝,“我保不住了。”

胡溪抱紧她,泪水滴在她发间:“是我没用,是我对不起你。”

公主生下儿子的消息传遍京城,皇帝大喜,晋了胡溪的官职。

楚皋公主抱着孩子过来,眉眼含春:“状元郎不抱抱咱们的儿子?”

沈穆在小产后发起高热,整日说胡话。

胡溪守在床边,听她反复念叨:“回山里吧,那儿的野莓熟了……”公主送来的补药又到了,胡溪打碎药碗,瓷
片划破掌心:“告诉公主,沈姨娘的药,往后由我亲手煎。”

夜色渐深,沈穆在昏迷中抓住胡溪的手,轻声呢喃:“胡郎……”窗外雨又下起来,淅淅沥沥打在芭蕉叶上,像是那年山村里的雨,永远也下不完。

楚皋公主近来总觉心悸,指尖常无端发麻。

太医院换了三拨方子,也不见起色。

胡溪每日亲手煎药,瓷碗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冷意。

“状元郎这手艺,比太医还贴心。”

公主倚在软榻上,接过药碗轻抿一口,“只是这药味,怎越发苦涩了?”

“加了几味安神的药材。”

胡溪垂眸替她掖好被角。

那是西域进贡的鹤顶红,混在药汁里,连太医也难辨。

沈穆察觉异样时,胡溪正往药罐里撒最后半撮粉末。

“你疯了!”

她冲过去打翻药碗,黑褐色的药汁在青砖上蜿蜒如蛇,“那是公主,是你儿子的生母!”

胡溪攥住她手腕:“若不是她暗中使绊,我们的孩子……”话音戛然而止,他望着沈穆惨白的脸,突然松开手。

楚鹤满周岁那日,公主突发恶疾。

太医院束手无策时,胡溪跪下请罪:“臣妻身患怪病,恐是臣照料不周,愿领责罚。”

皇帝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长叹一声:“将小皇子接入宫中抚养,你……好生料理后事吧。”

公主咽气那晚,沈穆站在灵堂外,看着胡溪披麻戴孝的背影,忽觉陌生。

“她终究是死在你手里了。”

沈穆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可你也再不是当年躲雨的书生了。”

胡溪转身抓住她:“现在没人能阻拦我们了!

我这就去求旨,纳你为正妻!”

“住口!”

沈穆甩开他的手,“你当真以为,杀了公主就能万事大吉?

那是皇家血脉,是皇帝的心头肉!”

楚鹤被接进宫那日,胡溪隔着宫墙远远眺望。

幼子粉雕玉琢的小脸,让他想起沈穆流产的那个孩子。

“他姓楚。”

沈穆站在他身侧,“往后是皇子,是王爷,与我们再无干系。”

公主葬礼过后,胡溪屡屡上奏,请求将沈穆扶正。

折子都如石沉大海。

直到有一日,宫中传来消息——楚鹤突发急症,昏迷不醒。

胡溪连夜入宫,在乾清宫见到面色铁青的皇帝。

“驸马可知,鹤儿所中之毒,与公主当年的症状,何其相似?”

皇帝把玩
着玉佩,声音冷得像冰。

“念在你伴驾有功,”皇帝掷下折子,“去江南吧,永不得回京。”

启程那日,沈穆望着送行的长街,突然轻笑出声:“你看,我们终究还是逃不过。”

胡溪握紧她的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天涯海角又何妨?”

马车渐行渐远,京城的飞檐斗拱消失在雨幕中。

楚鹤的病来得蹊跷,去得也突然。

深宫之中,老太监教他识字,指着《孔雀东南飞》念:“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小皇子歪着头问:“磐石和蒲苇,哪个更厉害?”

太监沉默良久,答:“磐石虽坚,却抵不过岁月;蒲苇虽柔,却能随风而存。”

而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胡溪在书院教书,沈穆开了间绣坊。

每当雨夜,她仍会想起那座山村里的茅屋,想起胡溪背着她踩过泥泞的小路。

只是如今,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偶尔有京城来的客商,说楚鹤小皇子聪慧过人,深得皇帝喜爱。

沈穆听了,只是低头绣手中的帕子,针脚细密如当年绣嫁衣时一般。

胡溪站在她身后,望着窗外细雨:“若我们的孩子还在,该有楚鹤这般大了吧?”

沈穆的手微微发抖,丝线在指尖缠成死结:“别想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夜色渐深,绣坊里亮起昏黄的灯。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惊起一滩鸥鹭。

而紫禁城中,年幼的楚鹤趴在案头,一笔一划临摹字帖。

烛火摇曳间,他忽然问守夜的宫女:“我娘亲……真的是病死的吗?”

宫女吓得跪地:“皇子慎言!”

小皇子不再追问,只是望着窗外明月,想起白天先生讲的故事——有对恋人被拆散,一个成了状元,一个成了寡妇,最后……最后怎样了呢?

他想不明白,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像吃了没熟透的野莓。”

第七章 血色仇偿光阴如白驹过隙,楚鹤已长成温润如玉的青年王爷。

他书房案头常年摆着一幅旧画,画中女子倚栏浅笑,眉眼间与他有七分相似。

这是他生母楚皋公主。

“母亲当真因病而亡?”

某次醉酒后,楚鹤攥着画轴喃喃自语。

暗卫送来的密报在掌心捏出褶皱,字字如刀:驸马胡溪与妾室沈氏,涉嫌毒杀公主。

江南的春天细雨绵绵,胡溪的书院里书声琅琅。

沈穆坐在绣坊窗边
,正在绣一对鸳鸯戏水的帕子。

马蹄声打破了小镇的宁静,三百玄甲军将书院围得水泄不通。

“胡溪、沈氏接旨!”

太监尖利的嗓音划破长空,“二人涉嫌谋害公主,着即押解回京,听候审问!”

胡溪将沈穆护在身后,望向那道明黄的身影:“王爷,当年之事另有隐情……另有隐情?”

楚鹤翻身下马,“我母亲临终前,可是喊着你们的名字。”

沈穆咳嗽着挣开胡溪的手,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红晕:“王爷,是我对不起你母亲……住口!”

楚鹤抽出佩剑,剑尖直指沈穆咽喉,“今日,我要为母亲报仇!”

胡溪猛地扑上前,用身体挡住剑锋。

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红梅。

“快走!”

他冲着沈穆大喊,“去后山……”沈穆却只是摇了摇头,伸手抚上他染血的脸:“这些年,我早就活够了。”

楚鹤看着眼前相拥的二人,记忆闪回儿时听过的故事。

原来故事里的状元与寡妇,竟是他的杀母仇人。

“来人,将他们……就地正法!”

剑光闪过的瞬间,沈穆想起了山村里的那个雨夜,胡溪背着她躲过倾盆大雨。

那时的他,眼里有星光。

胡溪最后的意识,是沈穆的体温正在渐渐消散。

他突然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在黄泉路上,他不会再让她孤单。

楚鹤站在血泊中,听着耳畔此起彼伏的“恭贺王爷大仇得报”,却只觉一阵恍惚。

“王爷,要将尸首示众吗?”

暗卫请示。

楚鹤转身走向马车:“葬了吧。”

回京路上,他望着窗外的烟雨,想起小时候问过的问题:磐石和蒲苇,哪个更厉害?

原来,最厉害的,是时间。

它能让磐石风化,让蒲苇成灰,却带不走那些藏在心底的恨。

当夜,楚鹤在王府设了一场法事。

青烟缭绕中,他对着母亲的牌位喃喃自语:“母亲,孩儿替您报仇了。”

烛火突然摇曳,照得牌位上的字迹忽明忽暗。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一男一女携手走进雨幕,背影渐渐模糊。

而在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小院里,那株野莓树又开了花。

只是再也不会有人,为它浇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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