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阿秀阿强的其他类型小说《长姐如灯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Timc”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6岁,阿秀在煤油灯下撕碎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将碎片喂给灶膛里的火。>20岁,她在工厂昏暗宿舍撕碎夜校报名表,连同初恋照片一起沉入洗脚盆。>30岁,弟弟酒醉后掏出她寄回的37张汇款单,每一张都写着“好好学习”。>40岁,山里的孩子围着她喊“阿秀妈妈”,她恍惚听见二十年前弟弟喊“阿姐”。>煤油灯、路灯、水晶灯、白炽灯……她始终是那盏烧着自己照亮别人的灯。---**第一章灯下碎纸**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斑驳土墙上跳荡。阿秀瘦削的手指捏着那张纸,薄而韧,像一片初冬新结的薄冰。录取通知书。县重点高中。父亲的名字写在紧急联系人一栏,墨迹清晰,像一道新鲜的伤口。墨字清晰,可父亲已长眠于后山黄土之下,母亲亦随他而去,仅留下身后这座风雨飘摇的老屋...
《长姐如灯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16岁,阿秀在煤油灯下撕碎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将碎片喂给灶膛里的火。
>20岁,她在工厂昏暗宿舍撕碎夜校报名表,连同初恋照片一起沉入洗脚盆。
>30岁,弟弟酒醉后掏出她寄回的37张汇款单,每一张都写着“好好学习”。
>40岁,山里的孩子围着她喊“阿秀妈妈”,她恍惚听见二十年前弟弟喊“阿姐”。
>煤油灯、路灯、水晶灯、白炽灯……她始终是那盏烧着自己照亮别人的灯。
---**第一章 灯下碎纸**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斑驳土墙上跳荡。
阿秀瘦削的手指捏着那张纸,薄而韧,像一片初冬新结的薄冰。
录取通知书。
县重点高中。
父亲的名字写在紧急联系人一栏,墨迹清晰,像一道新鲜的伤口。
墨字清晰,可父亲已长眠于后山黄土之下,母亲亦随他而去,仅留下身后这座风雨飘摇的老屋,还有两个稚嫩的生命——弟弟阿强才十岁,妹妹阿珍刚满八岁。
光晕晃动,映着纸上那几个字,烫得她指尖发颤。
灶膛里塞满了硬柴,火焰舔舐着黝黑的锅底,发出沉闷的噼啪声,是这死寂屋子里唯一的活气。
阿秀把通知书凑近跳动的火焰。
纸角最先卷曲、焦黑,火焰贪婪地爬上来,吞噬掉“县重点高中”几个字,然后是她的名字。
火舌很烫,灼得她指腹生疼,可这疼抵不过心里被生生剜掉一块的空洞。
她松了手。
燃烧的纸片飘落进灶膛深处,瞬间被明亮的火焰吞没,化为更深的灰烬,蜷缩在柴禾底下。
她盯着那团迅速暗淡下去的红光,眼睛干涩得像塞满了粗粝的沙砾。
“姐?”
阿强揉着眼睛,光着脚丫从里屋出来,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啥东西烧着了?
好香。”
他吸了吸鼻子,懵懂地望向灶膛。
阿秀猛地转过身,用身体挡住灶口,声音绷得紧紧的,竭力压住里面的颤抖:“没…没啥。
烧点废纸。
快去睡!”
她推了推弟弟单薄的肩膀,那骨头硌着她的掌心。
阿强疑惑地看了看姐姐在昏黄灯影下显得异常苍白的脸,又瞥了一眼灶膛,终究抵不过困意,嘟囔着回去了。
妹妹阿珍在床上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梦呓:“妈……我要新书包……”阿秀的身体晃了晃,像被这句梦
呓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背靠着冰冷的土墙,慢慢滑坐到地上。
灶膛里的火光彻底暗了下去,只余几点猩红的火星在灰里明明灭灭,像垂死挣扎的眼睛。
煤油灯芯爆出一个细小的灯花,“啪”的一声轻响,屋子里更暗了。
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包裹住她十六岁的身体,沉重地压在她尚未真正舒展开的、瘦削的肩膀上。
那重量,比屋后最高的山梁还要沉。
---**第二章 南方的流水线**深城工厂的空气,永远弥漫着机油、汗水和廉价快餐混杂的沉闷气味。
巨大的厂房像一个永不疲惫的钢铁怪兽,二十四小时轰鸣着,发出单调而巨大的嗡嗡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日光灯惨白的光线不分昼夜地倾泻下来,照着流水线旁一张张年轻却麻木的脸。
阿秀坐在其中,穿着宽大的蓝色工服,像流水线上一个微不足道的零件。
她微微佝偂着背,手指飞快地在眼前流动的电路板元件上翻飞、插接。
重复,再重复。
手指因为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和接触化学焊锡,指关节有些粗大变形,指尖裹着脏污的胶布,那是被锋利的元件边缘割破又愈合、再割破的痕迹。
“嘀——”尖锐的下工铃声撕裂了厂房的喧嚣。
机器声渐渐停息,如同退潮。
工友们像被骤然抽去了发条的木偶,瞬间瘫软,发出此起彼伏的呻吟和抱怨。
“阿秀!”
一个带着浓重乡音的女声响起。
同乡李婶挤过疲惫的人流,把几张薄薄的钞票塞进阿秀手里,又递过来一个盖着邮戳的信封。
“喏,刚帮你取的。
工资大头都在这儿了,留那点零头够你吃饭?
还有这个,老家来的信。”
阿秀的手指被钞票粗糙的边缘硌着。
她没看那点可怜的零头,只默默地把大票子小心折好,贴身放进内衣口袋里,紧贴着滚烫的皮肤。
这才接过那封薄薄的家书。
信封上是妹妹阿珍歪歪扭扭的字迹:“姐姐收”。
宿舍是铁架床的世界。
八张上下铺挤在狭窄的空间里,挂满了各色衣物、毛巾,空气混浊。
阿秀爬上自己的上铺,这个小小的、用布帘勉强隔开的方块,是她唯一能喘息的地方。
她靠着冰冷的铁栏杆,就着昏暗的顶灯,展开信纸。
“姐:钱收到了。
老师
说阿强哥这次数学考了全班第三!
他想要一双白球鞋,就是电视里打篮球的人穿的那种,可神气了。
我的新书包带子断了,缝了几次还是不行……姐,下个月学校开家长会,老师说要家长都来……”信纸很薄,阿珍稚嫩的笔迹却像沉重的铅块,一字一句砸在阿秀心上。
她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铁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裤子传到皮肤上。
下铺传来工友压抑的咳嗽声,远处还有机器的余音隐隐传来,像这个城市永不停止的沉重喘息。
阿秀的肩膀无声地耸动着,像寒风中一片枯叶。
眼泪汹涌而出,砸在膝盖上,洇湿了深蓝色的工裤,留下更深的印记。
没有声音,只有身体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
这方寸之地的黑暗和寂静,暂时容纳了她的脆弱。
---**第三章 灯下的影子**休息日午后的厂区小花园,像被遗忘的角落。
几棵营养不良的棕榈树蔫头耷脑,花坛里的月季也蒙着一层灰蒙蒙的尘土。
阿秀坐在一张掉了漆的长椅上,膝上摊开一本破旧的《高中语文》。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她身上投下跳跃的光斑。
她的手指划过书页上的诗句,嘴唇无声地翕动,仿佛要将那些久违的墨香和韵律刻进心里。
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又在看这个?”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阿秀惊得肩膀一缩,下意识地合上书,藏到身后。
抬起头,是陈生。
他穿着干净的工装,手里拿着两瓶水,笑容干净,像这沉闷环境里偶然吹过的一缕清风。
他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递过一瓶水:“喝点水。”
“嗯。”
阿秀接过水,冰凉的瓶身让她灼热的手指舒服了些,脸却微微发烫。
陈生是厂里的技术工,读过中专,懂得很多。
他总是安静,眼神却像能看透人心。
阿秀记得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食堂,他把多打的一份荤菜,不动声色地拨进她的餐盘,自己低头猛扒白饭。
“喜欢看书是好事。”
陈生看着她藏书的动作,眼神温和,没有探究,“我那里有几本,讲电子的,挺基础,你要不要看看?
以后……说不定能调去技术部,比在线上轻松些。”
他的目光落在阿秀裹着胶布的手指上,又迅速移开。
阿秀的心猛地一
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抬起头,第一次没有立刻避开陈生的目光。
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映得他侧脸的轮廓格外清晰。
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情绪悄然滋生,像冻土下悄然顶出的第一颗嫩芽。
她望着他,仿佛在凝望一个被自己亲手锁进箱底、几乎遗忘的梦。
这个梦带着温度,让她冰凉的指尖也悄悄回暖。
陈生的眼睛里有种让她不敢深看,却又忍不住想靠近的光。
---**第四章 夜校报名表**陈生递过来的那张纸,比当年那张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要薄,也轻得多。
纸面上印着“深城职工夜校招生简章”,表格的空白处散发着油墨的淡淡气味。
阿秀捏着它,指尖的薄茧能清晰地感觉到纸张的纤维纹理。
陈生热切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带着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阿秀,试试吧!
报了名,晚上就能来上课。
机械基础,还有电工,你脑子活,肯定行!
熬个两年,考个证,日子就不一样了……”他眼中跳跃着光,描绘着一个触手可及的、不再只有流水线轰鸣的未来。
那光芒烫得阿秀心口发痛。
她低头,目光落在表格“姓名”那一栏的空白上,那片空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把她整个吸进去。
她仿佛看到自己坐在明亮的教室里,拿着笔,不再是麻木地插接元件,而是画着复杂的电路图……这念头让她喉咙发紧,呼吸急促。
她下意识地摸向贴身口袋,那里放着一张刚刚收到的汇款单回执——是给阿强买那双“可神气了”的白球鞋的钱。
同时寄出的,还有妹妹阿珍一直念叨的新书包的钱。
两张汇款单,吸干了上个月工资的最后一滴血。
口袋里的回执单边缘,似乎还残留着邮局柜台的冰凉触感。
就在这时,宿舍门口传来李婶的大嗓门:“阿秀!
有你的信!
老家来的挂号信!”
那声音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阿秀眼前朦胧的光晕。
她猛地回过神,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
信是阿强班主任写的,字迹端正,内容却像沉重的铅块:“阿秀家长:阿强同学已被省城大学录取,特此通知。
请于九月十日前,将学费、住宿费共计捌仟贰佰元整,汇至学校指定账户……”后面附着长长的
账号。
信封里还有一张薄薄的纸,是阿珍潦草的字迹:“姐,高中录取了!
老师说学费一学期两千五,住宿另算……”两张薄薄的纸,却像两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顶而下。
阿秀眼前一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盖过了陈生关切的询问和李婶好奇的探头。
她死死攥着那两张纸,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夜校报名表从她另一只无力的手中滑落,轻飘飘地掉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
陈生描绘的那缕光,瞬间被这两座大山压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
未来?
她的未来,从十六岁那个撕碎通知书的夜晚起,就已经被钉死在这条看不到头的流水线上了。
那点刚刚冒头的、关于自我的微弱火星,还未燎原,便已注定熄灭。
---**第五章 撕碎的微光**宿舍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廉价肥皂粉混合的气息。
惨白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光线冰冷地洒下来,照着阿秀孤零零的身影。
她坐在吱呀作响的床沿,面前的小板凳上放着一个褪了色的搪瓷盆,里面是半盆浑浊的温水,冒着微弱的白气。
她的目光空洞地落在盆里,水面倒映着天花板上那根日光灯管扭曲的影子,像一条惨白的、僵死的蛇。
她的左手,紧紧攥着那张夜校报名表。
薄薄的纸张在她汗湿的掌心被揉捏得不成样子,边缘已经卷曲破损。
右手,却捏着一张小小的、已经有些卷角的照片。
那是上个月休息日,陈生带她去厂区外唯一的小公园,在一个人工湖边,一个走街串巷的照相师傅用老旧的相机拍的。
照片上,她和陈生挨得很近,背景是几棵模糊的绿树和一片虚假的湖水。
她记得当时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嘴角的笑容僵硬得像冻住了一样,陈生却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肩膀微微向她这边倾斜着。
照片背面,是陈生清秀的字迹:“给阿秀。
愿我们都能有光明的路。”
“光明的路……”阿秀喃喃地重复着,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照片上陈生温暖的笑容,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一阵阵紧缩的剧痛。
眼前闪过阿强班主任信上那串冰冷的数字——捌仟贰佰元整,还有阿
珍歪歪扭扭写着的“学费一学期两千五”。
这两组数字,像两条冰冷的铁链,死死地绞住了她刚刚萌生出的、渴望飞翔的翅膀。
她猛地闭上了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点微弱的挣扎也熄灭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
她拿起那张承载着短暂温暖的照片,把它和那张皱巴巴的报名表叠在一起。
然后,双手用力,朝着不同的方向狠狠一撕!
“嗤啦——”刺耳的撕裂声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
一下,两下,三下……她发狠地撕着,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疯狂。
纸张和相纸的碎片从她颤抖的指间纷纷扬扬地落下,像一场绝望的雪,无声地飘向板凳上那盆浑浊的洗脚水。
碎片落在水面上,有些迅速被浸湿,沉了下去;有些还倔强地漂浮着,照片上陈生模糊的笑容碎片在水波里荡漾、变形,最终也被浑浊的水慢慢吞噬。
阿秀死死盯着水面。
直到最后一片碎纸沉入盆底,再也看不见任何痕迹。
她缓缓地、缓缓地弯下腰,把整张脸埋进冰冷粗糙的手掌里。
肩膀剧烈地耸动,却没有发出一丝哭声。
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抽气声,在日光灯冷漠的嗡嗡声里,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滚烫的眼泪终于冲垮堤坝,汹涌而出,顺着指缝,无声地滴落在搪瓷盆浑浊的水里,和那些纸屑、影像的碎片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那盆水,浑浊不堪,再也映不出任何光亮。
---**第六章 城里的灯光**高铁平稳地滑进站台。
阿秀紧贴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由模糊渐渐清晰的巨大城市轮廓。
高楼大厦像钢铁森林般拔地而起,玻璃幕墙反射着下午强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宽阔的马路上车流如织,汇成一条条闪光的河。
这景象与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南方工厂、还有记忆里那个闭塞的山村,完全是两个世界。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那个用了十几年、边角磨损得露出里面深色衬布的旧帆布包,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包里装着几件同样洗得发白的换洗衣物,还有一张她和弟弟妹妹很多年前在老家屋前拍的、已经泛黄卷边的三人合照。
“姐!
这边!”
出口处传来阿强响
亮的声音。
阿秀循声望去,看见穿着挺括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阿强,和他旁边妆容精致、穿着时髦连衣裙的阿珍。
两人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激动,用力朝她挥手。
阿珍更是直接小跑着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姐!
你可算来了!
路上累坏了吧?”
阿珍的声音带着哽咽,紧紧抱着阿秀,仿佛要把这些年缺失的拥抱都补回来。
阿秀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僵硬,她不太习惯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尤其是穿着阿珍身上那件看起来就很贵的、带着陌生香水味道的裙子。
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
她局促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动作有些生疏。
阿强也大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沉重的帆布包。
他的目光落在阿秀脸上,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和酸楚。
姐姐老了。
比他记忆中那个在灶膛前烧掉通知书的倔强少女,老了太多。
眼角深刻的皱纹像刀刻一般,鬓角也过早地染上了霜色。
长年累月的辛苦劳作和营养不良,让她的身形显得格外瘦小单薄,背也有些习惯性地微微佝偂着。
她身上那件过时的、洗得发灰的旧外套,在这个光鲜亮丽的车站里,显得格格不入。
“姐,走,回家!
我们特意请了假来接你的!”
阿强压下心头的酸涩,揽住阿秀瘦削的肩膀,语气轻快地说。
阿秀被簇拥着,坐进阿强锃亮的轿车里。
真皮座椅柔软舒适,空调送出凉爽的风。
车子平稳地汇入城市的车河。
窗外,是不断掠过的繁华街景,巨大的广告牌流光溢彩,行人步履匆匆。
阿秀安静地坐着,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一个误入陌生世界的孩子。
她看着窗外变幻的霓虹,那些光怪陆离的色彩映在她眼底,却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只有一种深深的疏离和茫然。
这城市的灯光如此璀璨,却似乎没有一盏,能真正照亮她内心那个习惯了煤油灯和日光灯管的世界。
弟弟妹妹兴奋地介绍着沿途的地标,那些名字对她而言如同天书。
她只是偶尔点点头,目光却长久地停留在窗外某个不知名的、快速后退的角落。
---**第七章 迟来的光**阿珍新家的客厅,是阿秀从未想象过的样子。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挑高
的天花板垂落,折射出无数细碎璀璨的光芒,像一片凝固的星河,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灯影,昂贵的皮质沙发泛着柔润的光泽。
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的花香。
阿秀坐在柔软得几乎将她陷进去的沙发里,背脊却挺得笔直,显得有些僵硬。
她身上那件最体面的、唯一没有补丁的旧外套,在这种环境里依旧显得灰扑扑的。
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指节因常年劳作而显得粗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点难以洗净的淡黄色——那是长期接触焊锡和机油留下的印记。
“姐,快看这个!”
阿珍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从旁边的展示柜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造型别致的奖杯和一叠精美的画册。
水晶底座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我的设计作品!
‘韧草’系列,拿了年度新锐设计大奖呢!”
她翻开画册,指给阿秀看。
里面是各种以山野间顽强生长的野草为灵感设计的首饰和家居用品,线条简洁而充满力量感。
“评委说,我的作品里有种打不倒的生命力……”阿珍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圈微微泛红,她看向阿秀,“姐,这‘韧草’……就是你啊。”
阿秀怔怔地看着画册上那些抽象的、充满艺术感的线条,又看看妹妹眼中闪动的泪光。
那些图纸上的草叶,坚韧地伸展着,在风暴中也不曾折断。
她不太懂设计,但“韧草”两个字,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她心上。
“砰!”
一声闷响。
阿强重重地将酒杯顿在光洁的玻璃茶几上,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剧烈地晃荡。
他显然喝多了,眼睛通红,脸上布满酒气蒸腾出的红晕,领带也被扯得歪斜。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几步跨到阿秀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在阿秀和阿珍错愕的目光中,他突然像一座山崩塌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阿秀瘦小的身体。
“姐——!”
一声嘶哑的、饱含了太多复杂情绪的哭嚎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滚烫的眼泪瞬间涌出,洇湿了阿秀肩头单薄的衣料。
“姐啊!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他像个迷路多年终于归家的孩子,把头深深埋在姐姐的颈窝里,肩膀剧烈地抽动。
阿
秀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身体瞬间僵硬。
弟弟滚烫的泪水浸透衣服,烫得她皮肤发疼。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像很久很久以前哄着那个因为打碎了碗而害怕哭泣的小男孩一样,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他宽厚的、因为痛哭而颤抖的背脊。
她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本能的温柔。
“傻弟弟……”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沙哑,像被时光磨砺过的砂纸,“哭啥子哟……都过去了。”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这间华丽得如同宫殿的客厅,扫过阿珍手中那个象征着成功和荣耀的水晶奖杯,最后落回弟弟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嘴角努力向上弯起一个极其浅淡、却无比清晰的弧度,“你们过得好……姐就高兴。”
水晶吊灯的光芒炫目地倾泻下来,清晰地照亮了阿秀的脸。
深刻的皱纹如同山间被流水常年冲刷的沟壑,纵横在眼角、额头。
这些沟壑里,此刻无声地盛满了水光,在璀璨的灯光下,映出细碎的、晶莹的折痕。
泪水没有滚落,只是盈满了眼眶,固执地停留在那里,像深潭里倒映着漫天星河。
那光,是她燃烧了半生,才终于映照出的、属于别人的圆满。
她拍着弟弟的手,骨节粗大,布满老茧,是无数次在流水线上插接零件、在冰冷的水里清洗工服、在深夜的灯下缝补弟妹衣衫留下的印记。
这双手托起了两个光明的未来,却从未真正触碰过属于自己的明天。
---**第八章 阿秀妈妈**山里的风,带着泥土和草木特有的清新气息,吹散了城市残留的那点香水味和汽油味。
阿秀站在村头那间被修葺一新的老屋前。
白墙灰瓦,窗明几净。
门口挂着一块崭新的木牌,上面是她熟悉的、弟弟阿强工整有力的笔迹:“小灯课堂”。
笔迹下方,还歪歪扭扭地画着一盏小小的、发出几道光芒的煤油灯,显然是出自孩子们稚嫩的手笔。
阳光暖暖地照在木牌上,那盏小灯仿佛也亮了起来。
屋子里传出的不再是死寂,而是鼎沸的人声——清脆的读书声,稚嫩的争执声,还有无忧无虑的欢笑和追逐打闹的脚步声。
阿秀推开门,喧闹的声浪扑面而来。
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有的趴在擦得锃亮的长
条木桌上写作业,有的在角落铺着彩色泡沫垫的地方玩着积木,还有两个小不点正为一个掉了轮子的玩具小汽车“据理力争”。
“阿秀妈妈回来啦!”
眼尖的小丫头妞妞第一个发现了她,丢下画了一半的蜡笔,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一把抱住了阿秀的腿。
“阿秀妈妈!”
“阿秀妈妈!
你看我画的画!”
“阿秀妈妈,小胖抢我橡皮!”
“阿秀妈妈……”此起彼伏的呼唤声瞬间将阿秀包围。
一张张仰起的、红扑扑的小脸,像山间沾着晨露的野花,带着最纯粹的依赖和亲昵。
阿秀被孩子们簇拥着,脸上自然而然地绽开了笑容,那些被岁月深刻镌刻的皱纹也舒展开来,如同山间被春风拂过的梯田,变得柔和而温暖。
她摸摸这个的头,拍拍那个的背,声音是弟妹们从未听过的、带着轻快节奏的温柔:“好好,慢点说……妞妞画了什么给妈妈看呀?
……小胖,把橡皮还给妹妹……”夕阳的金辉穿过干净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温柔地笼罩着她和孩子们。
她坐在孩子们中间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妞妞那幅涂满了温暖色块的蜡笔画。
一个孩子趴在她膝头,昏昏欲睡。
这一刻,阿秀脸上有种尘埃落定后的宁静,一种油灯终于找到安稳灯盏的安然。
她轻轻哼起一支不成调的、古老的山歌谣,声音低哑却温软。
“阿秀妈妈……”怀里的孩子无意识地呓语了一声,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哎……”阿秀下意识地应着,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山乡特有的绵软腔调。
就在这一声应答落下的瞬间,阿秀拍抚孩子的手微微一顿。
恍惚间,耳畔那声稚嫩的“阿秀妈妈”,仿佛被山风吹散、重组,在记忆的幽谷里荡起了悠长的回响,竟奇异地重叠上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同样稚嫩、带着依赖的呼喊:“阿姐……”那声音,遥远得如同隔世,却又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阿秀抬起头,目光穿过敞开的木门,望向蜿蜒向山外的土路。
夕阳的余晖为群山镶上一道道温暖的金边。
煤油灯、日光灯、水晶灯、白炽灯……无数灯火在她心头明灭流转。
最终,都化作了眼前这片笼罩着“小灯课堂”的、宁静而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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