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背靠着冰冷的土墙,慢慢滑坐到地上。
灶膛里的火光彻底暗了下去,只余几点猩红的火星在灰里明明灭灭,像垂死挣扎的眼睛。
煤油灯芯爆出一个细小的灯花,“啪”的一声轻响,屋子里更暗了。
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包裹住她十六岁的身体,沉重地压在她尚未真正舒展开的、瘦削的肩膀上。
那重量,比屋后最高的山梁还要沉。
---**第二章 南方的流水线**深城工厂的空气,永远弥漫着机油、汗水和廉价快餐混杂的沉闷气味。
巨大的厂房像一个永不疲惫的钢铁怪兽,二十四小时轰鸣着,发出单调而巨大的嗡嗡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日光灯惨白的光线不分昼夜地倾泻下来,照着流水线旁一张张年轻却麻木的脸。
阿秀坐在其中,穿着宽大的蓝色工服,像流水线上一个微不足道的零件。
她微微佝偂着背,手指飞快地在眼前流动的电路板元件上翻飞、插接。
重复,再重复。
手指因为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和接触化学焊锡,指关节有些粗大变形,指尖裹着脏污的胶布,那是被锋利的元件边缘割破又愈合、再割破的痕迹。
“嘀——”尖锐的下工铃声撕裂了厂房的喧嚣。
机器声渐渐停息,如同退潮。
工友们像被骤然抽去了发条的木偶,瞬间瘫软,发出此起彼伏的呻吟和抱怨。
“阿秀!”
一个带着浓重乡音的女声响起。
同乡李婶挤过疲惫的人流,把几张薄薄的钞票塞进阿秀手里,又递过来一个盖着邮戳的信封。
“喏,刚帮你取的。
工资大头都在这儿了,留那点零头够你吃饭?
还有这个,老家来的信。”
阿秀的手指被钞票粗糙的边缘硌着。
她没看那点可怜的零头,只默默地把大票子小心折好,贴身放进内衣口袋里,紧贴着滚烫的皮肤。
这才接过那封薄薄的家书。
信封上是妹妹阿珍歪歪扭扭的字迹:“姐姐收”。
宿舍是铁架床的世界。
八张上下铺挤在狭窄的空间里,挂满了各色衣物、毛巾,空气混浊。
阿秀爬上自己的上铺,这个小小的、用布帘勉强隔开的方块,是她唯一能喘息的地方。
她靠着冰冷的铁栏杆,就着昏暗的顶灯,展开信纸。
“姐:钱收到了。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