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抖音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镜中孪劫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泽宇世界的重剑无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雨水,像无数冰冷的指尖,固执地敲打着老宅高窄的窗玻璃。那声音粘稠、沉闷,一下下碾过耳膜,钻进骨头缝里。我,卢卡斯,缩在客厅唯一一张还算软和的旧沙发一角,怀里紧紧抱着那本翻烂了的《爬行动物图鉴》。书页上色彩斑斓的蜥蜴和蛇,此刻在昏黄摇晃的吊灯下,也显得阴森森的,鳞片像蒙了层灰。搬家卡车轰隆隆的引擎声早就消失在泥泞小路的尽头。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味道——陈年的灰尘、朽烂的木头,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湿透了的旧书的霉腐气。它无处不在,顽固地钻进鼻孔,黏在喉咙深处。妈妈在厨房里弄出些叮叮当当的声响,听不出是在收拾还是仅仅在挪动那些蒙尘的锅碗瓢盆。爸爸则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壁炉前,炉膛里黑洞洞的,积满了不知多少年的灰烬。他仰着头,...
《镜中孪劫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雨水,像无数冰冷的指尖,固执地敲打着老宅高窄的窗玻璃。
那声音粘稠、沉闷,一下下碾过耳膜,钻进骨头缝里。
我,卢卡斯,缩在客厅唯一一张还算软和的旧沙发一角,怀里紧紧抱着那本翻烂了的《爬行动物图鉴》。
书页上色彩斑斓的蜥蜴和蛇,此刻在昏黄摇晃的吊灯下,也显得阴森森的,鳞片像蒙了层灰。
搬家卡车轰隆隆的引擎声早就消失在泥泞小路的尽头。
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味道——陈年的灰尘、朽烂的木头,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湿透了的旧书的霉腐气。
它无处不在,顽固地钻进鼻孔,黏在喉咙深处。
妈妈在厨房里弄出些叮叮当当的声响,听不出是在收拾还是仅仅在挪动那些蒙尘的锅碗瓢盆。
爸爸则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壁炉前,炉膛里黑洞洞的,积满了不知多少年的灰烬。
他仰着头,长久地凝视着壁炉上方那幅巨大的、色彩暗沉的油画。
画上是个穿着老式礼服、眼神阴鸷的男人,下巴抬得高高的,仿佛正用冰冷的视线俯视着整个客厅。
爸爸的身影在幽暗的光线下,几乎和那幅画融为一体,像画框延伸出来的另一道凝固的阴影。
我偷偷地数着妈妈那条褪色棉布裙下摆上溅到的泥点。
一个,两个……七个。
这毫无意义的举动,能稍微压住一点心里那种沉甸甸的、坠着石头般的陌生和恐慌。
这房子太大了,空得吓人。
那些高大的、深色木头镶板的天花板,那些幽深曲折的走廊,都像是沉默的巨兽,在昏暗的光线里蛰伏着,随时准备吞噬掉我小小的身影。
每一个角落都藏着窥视的眼睛,每一阵穿堂风都带着隐秘的低语。
“卢卡斯,”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有点飘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别缩在那儿,去看看你的房间。
在二楼,楼梯右手边第一间。”
她手里拿着一块抹布,却没擦什么,只是无意识地绞着,指关节用力得有些发白。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我,又迅速移开,落在那幅可怕的油画上,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随即又飞快地松开。
爸爸终于动了动,转过身。
他的脸在吊灯投下的阴影里显得格外严肃,甚至有些冷硬。
“嗯,”他简短地应和着妈妈
的话,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很奇怪,既不像看儿子,也不像看陌生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状态,“早点安顿下来。”
语气里没有半点搬新家的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不得不完成的义务感。
我抱着书,赤脚踩在冰冷得刺骨的老旧木地板上,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楼梯又高又陡,扶手冰凉滑腻,积了层薄灰。
旋转向上时,我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
昏暗的客厅里,父母两人依然站在原地,被那幅巨大油画投下的阴影笼罩着。
他们没有交谈,没有动作,只是沉默地站着,像两尊被遗忘在时光角落里的石像,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疏离和冰冷。
那寒意比脚下的木头更甚,顺着脊椎一路爬上来。
这栋属于祖父、从未谋面的祖父的老宅,它的沉默,像一张浸透了冰水的厚重毯子,无声无息地压了下来。
每一块墙板,每一根椽子,都在雨声里发出细微的呻吟,诉说着无人倾听的秘密。
---我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推开后,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灰尘和腐朽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很大,高耸的天花板隐没在昏暗里,一扇窄长的窗户嵌在厚厚的墙壁中,像一只狭长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外面被雨水模糊的世界。
墙壁是深绿色的,油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暗沉的底色。
角落里堆着几只尚未打开的纸箱,像蹲伏的怪兽。
唯一的光源来自那扇窗户,窗外是沉甸甸的、铅灰色的天幕。
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上,汇聚成蜿蜒的水痕,扭曲了外面荒芜后院和远处阴郁树林的景象。
就在我试图把带来的几件衣服塞进那个散发着樟脑丸气味的老式衣柜时,一种声音穿透了雨幕和墙壁,钻了进来。
吱吱——嘎……吱吱——嘎……不是雨声,也不是风声。
那是一种……抓挠声。
缓慢,滞涩,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绝望感。
它来自头顶上方,很近,又似乎隔着某种厚重的阻隔,闷闷地回荡着。
吱吱……嘎……嘎……像是用指甲,或者某种更坚硬的东西,在反复地、徒劳地刮擦着木头。
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每一次停顿都让我的心跳漏跳半拍,每一次响起
都像有冰冷的指甲刮过我的脊椎。
是老鼠?
阁楼里的老鼠?
我仰起头,盯着天花板上那片被岁月染成深褐色的木板。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可是……老鼠的抓挠会是这样的吗?
这样沉重,这样带着一种近乎人的执拗?
我猛地冲出房间,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下那陡峭的楼梯。
吱呀声在寂静的房子里被无限放大。
爸爸还站在壁炉前,像是在研究那些积满灰烬的砖缝。
妈妈坐在一张硬邦邦的高背椅上,手里端着一杯水,却没有喝。
“上面!”
我冲到他们面前,声音因为奔跑和恐惧而尖利,“阁楼!
有声音!
在抓!
一直在抓!”
妈妈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几滴水溅落在她深色的裙子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更深的印记。
她飞快地看了爸爸一眼。
爸爸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起,带着一种被打扰的不耐。
“老鼠而已,卢卡斯。”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像在陈述一个最平常不过的事实,“老房子,又是这种天气,老鼠钻进来很正常。”
他走过来,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粗糙的大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力道不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别大惊小怪。
阁楼锁着,脏得很,里面堆满了没用的破烂和灰尘。
不要去那里,明白吗?”
他的手掌很热,按在我冰凉的肩头,却只让我感到一种更深的寒意。
那只是一种警告,一种命令,没有半点安抚。
“可是……”我试图争辩,那声音里的绝望感绝不是老鼠能发出来的。
“没有可是。”
爸爸打断我,语气加重了,按着我肩膀的手也收紧了点,“听到了吗?
不准上去。
锁着门,你也上不去。”
妈妈这时才放下水杯,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嘴角的弧度显得僵硬而不自然:“好了好了,卢卡斯,别害怕。
就是老鼠。
明天……明天妈妈去买点老鼠药回来撒上就好了。”
她的眼神飞快地掠过爸爸按在我肩膀上的手,又飘向楼梯的方向,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混杂着焦虑和某种更深沉情绪的东西,但瞬间就被刻意堆砌的柔和掩盖了,“乖,回房间去整理你的东西吧。
别胡思乱想。”
那“抓挠”
的声音,仿佛成了房间里另一个无形的、沉默的参与者。
父母的态度,他们眼神间无声的交流,爸爸那只带着警告意味的手,还有妈妈那生硬得近乎虚假的笑容……所有这一切,都像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心头,把那最初的恐惧,压成了更加粘稠、更加冰冷的不安和疑虑。
这栋老宅的秘密,似乎就从那被锁住的阁楼开始,渗出了第一缕令人不安的气息。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雨终于停了。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腥甜气息,湿漉漉的。
后院荒草丛生,几乎没过我的膝盖。
枯黄的草茎纠缠着,带着倒刺,刮擦着我的裤腿,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只想离那栋散发着霉味和压抑的房子远一点。
就在我拨开一片长得格外茂盛、挂满了红色小刺果的荆棘丛时,脚下突然一滑。
湿滑的苔藓覆盖在一块半埋在地里的石板上。
我踉跄着扑倒,手掌下意识地撑向地面,却按了个空。
噗通一声闷响,伴随着尘土和腐叶的腾起。
没有预想中的坚硬撞击,我整个人向下沉去,跌进了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里。
冰冷、潮湿的空气瞬间包裹了我,带着浓烈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的金属气息。
我摔得七荤八素,屁股和手肘生疼。
头顶上方,被荆棘丛半掩着的洞口,透进一小片昏暗的天光,勾勒出这个空间的轮廓。
这里……像是一条通道的入口。
半埋在地下。
脚下的地面是夯实的泥土,混杂着碎石。
洞口不大,仅容一个成年人弯腰进入。
我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疼痛,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擂鼓。
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强烈好奇的本能攫住了我。
洞口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不见底。
我犹豫了几秒。
荆棘丛的尖刺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像无声的警告。
但爸爸冰冷的命令和妈妈闪烁的眼神,还有那阁楼上诡异的抓挠声……它们像一只只无形的手,推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那冰冷、带着铁锈味的空气,摸索着口袋,掏出了那个小小的、印着恐龙图案的塑料手电筒——搬家时随手塞进去的。
啪嗒。
一道微弱的光柱刺破了眼前的黑暗,在浮动的尘埃中艰难地延伸。
光束照亮了前方粗糙的泥
土墙壁,上面布满扭曲的树根,像干枯的血管。
空气里的寒意更重了,仿佛能渗透衣服,钻进骨头缝里。
我弯下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那未知的黑暗深处,一点点爬了进去。
隧道很低矮,压迫感十足。
我不得不一直弯着腰,有时甚至需要蹲下或者匍匐前进。
手电筒的光在浓稠的黑暗里显得如此渺小无力,只能照亮前方几步远的范围。
光束扫过的地方,泥土墙壁上似乎有些痕迹——不是树根,而是某种深深浅浅的刻痕。
有些杂乱无章,有些又像是……扭曲的图案?
一些线条歪歪扭扭地纠缠在一起,形成模糊的、难以辨认的轮廓,透着一种原始的、令人不安的意味。
我没敢细看,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膛。
越往里走,那股铁锈混合着潮湿土壤的味道就越发浓烈刺鼻。
隧道似乎在向下倾斜,空气也变得更加凝滞、污浊。
脚下的泥土变得泥泞,每一步都踩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在死寂的隧道里被放大得格外瘆人。
不知爬了多久,感觉身体都快僵硬了,前方的黑暗中,手电光终于捕捉到了一个不同的轮廓。
不是泥土墙壁的延续。
那是一个……方形的边缘。
一道门。
一道嵌在隧道尽头的、低矮的活板门。
由粗糙的厚木板拼成,边缘用生锈的巨大铁角加固着。
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个同样锈迹斑斑、看上去沉重无比的大铁锁,死死地扣在门鼻上。
锁孔黑黝黝的,像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
活板门?
通向哪里?
阁楼?
那个被锁住、发出抓挠声的阁楼?
我凑近了,手电光颤抖着聚焦在那把大铁锁上。
锁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红褐色锈迹,锁链也是粗重的铁环,同样锈蚀不堪。
就在我屏住呼吸,试图看清锁孔时,一种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感,透过冰冷的木板,传递到了我按在门上的指尖。
嗡……极其轻微,带着一种沉闷的共鸣感。
紧接着,就在那震动之后,我听到了。
隔着这厚重的木板,从门板的那一面,清晰地传来——吱吱……嘎……嘎……那抓挠声!
和我在卧室天花板上听到的一模一样!
缓慢,滞涩,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绝望和疲惫。
它不再是遥远模糊的背景音,此
刻它就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近在咫尺!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手电筒的光柱剧烈地摇晃起来,在活板门和周围狰狞的土墙上疯狂跳动。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
那声音……那声音就在这扇门的后面!
在阁楼里!
不是老鼠!
绝不可能是老鼠!
黑暗中,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那一下下、如同刮擦在灵魂深处的抓挠声在交替回响。
活板门冰冷而沉默,像一个巨大的、封存着恐怖秘密的墓碑。
---那扇活板门和门后传来的抓挠声,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白天,在父母面前,我努力装作一切如常,甚至刻意避开后院的荆棘丛。
但每当夜深人静,尤其是雨点开始敲打窗玻璃的时候,那吱嘎……吱嘎……的声音,就会穿透地板,固执地钻进我的耳朵,钻进我的每一个梦里。
它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一点点锯断我仅存的、对“老鼠”这个解释的信任。
父母的态度也变得更加微妙。
妈妈似乎总在回避我的目光,说话时语速变快,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飘忽。
爸爸则更加沉默,眼神里的审视意味越来越浓,偶尔扫过我的脸时,那目光冰冷而陌生,像是在确认什么。
阁楼——那个被反复强调“锁着”、“脏”、“不准去”的地方——成了这栋老宅巨大阴影的核心,散发出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吸引力。
钥匙。
那把挂在爸爸腰间的、沉甸甸的旧钥匙串。
黄铜的钥匙头,有些已经磨得发亮,有些则覆盖着绿锈。
其中有一把特别大,钥匙柄是方形的,带着复杂的齿。
每次爸爸走动,那串钥匙就会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我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过去。
<机会在一个闷热的下午降临。
爸爸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在后院那间破败的车库里,叮叮当当地修理他那辆同样老旧的面包车。
车库门敞开着,里面弥漫着汽油和机油的味道。
妈妈在厨房里忙碌,切菜的声音单调地响着。
钥匙串就挂在车库门边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钉上。
爸爸正埋头在引擎盖下,粗壮的手臂上沾着黑亮的油污,嘴里叼着一根烟,烟雾缭绕。
汗水顺着他古铜色
的脖颈流下。
我的心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车库里的敲打声和厨房里的切菜声交织着。
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
我屏住呼吸,像一只最谨慎的壁虎,贴着车库粗糙的砖墙,一点一点挪过去。
眼睛死死盯着爸爸的背影,生怕他突然回头。
汗水浸湿了我的额发,滑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但我连眨都不敢眨。
指尖终于碰到了那串冰冷的金属。
它们沉甸甸的,带着爸爸的体温和机油的气息。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从铁钉上摘下来,金属环相互碰撞,发出极其轻微的“叮”声。
这声音在我听来却如同惊雷。
爸爸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
我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几秒钟后,引擎盖下又响起了扳手拧动的咔哒声。
我猛地松了一口气,几乎虚脱。
迅速将那串钥匙塞进自己宽大的T恤下摆里,紧紧贴着肚皮,冰凉的金属激得我一哆嗦。
然后,几乎是手脚并用,我无声地退出了车库的阴影范围,头也不回地朝着荆棘丛的方向狂奔。
浓密的荆棘像无数只带刺的手,撕扯着我的衣服和皮肤。
我顾不上疼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再次跌入那个半地下的洞口。
黑暗和熟悉的土腥味再次包裹了我。
手电筒的光柱在剧烈地摇晃,我的喘息声在狭窄的隧道里被放大,如同破旧的风箱。
我一路几乎是爬着冲到了尽头,心脏快要炸开。
活板门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中,那把巨大的铁锁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狰狞的光泽。
我颤抖着手,从T恤下掏出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叮当作响。
手指因为紧张和汗水变得湿滑无比,几乎握不住钥匙。
我强迫自己冷静,借着微光,一把一把地尝试。
不是这把……也不是……这把太大……这把太小……每一次钥匙插入锁孔发出的金属摩擦声都让我心惊肉跳,仿佛随时会惊动门后的怪物,或者引来追捕的父母。
汗水流进眼睛,模糊了视线。
恐惧和焦急像两条冰冷的蛇,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终于,当一把最大的、方形柄的黄铜钥匙插入锁孔时,它严丝合缝。
我屏住呼吸,用力一拧。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弹开的声响,在死寂的隧道里如同
惊雷炸响!
铁锁应声弹开。
锁链哗啦一声垂落下来,砸在泥地上。
成了!
我猛地丢开钥匙串,双手抓住活板门边缘冰冷粗糙的木板。
它比想象中更加沉重。
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掀!
吱呀——嘎嘎嘎……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
门板极其沉重,铰链也锈死了大半。
尘土簌簌落下。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肩膀的肌肉绷紧酸痛,终于,一道狭窄的缝隙被撬开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从缝隙里汹涌而出!
像是无数只死老鼠在密闭空间里腐烂发酵,又混合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还有一种……类似铁锈的甜腥气。
这气味如此霸道,直冲脑门,熏得我眼前发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用力将门板又往上掀开了一些,手电光迫不及待地射向门内的黑暗。
光束刺破翻腾的尘埃,首先照亮的是几根粗大的、布满蛛网的房梁。
然后,光柱向下移动……角落里,一堆散发着恶臭、辨不清原貌的破烂布料和干草上,蜷缩着一个影子。
一个人影。
他极其瘦小,几乎皮包骨头,蜷缩在那里,像一只受惊的、濒死的小兽。
身上裹着一条早已看不出颜色、沾满污秽的毯子,破烂不堪。
最让我头皮炸裂、血液瞬间倒流的是——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手电的光柱,正好落在那张抬起的脸上。
乱糟糟、沾满污垢的头发下,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同样略显苍白的肤色,同样形状的眉毛,同样的鼻梁,同样的……甚至嘴角边那颗小小的、淡淡的褐色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只是这张脸更加消瘦,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得可怕,里面嵌着一双大得不成比例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光彩,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黑暗,像两口枯竭的井。
此刻,这双眼睛正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瞳孔因为突然的光线而急剧收缩,却没有半点活人的神采,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彻底的茫然和麻木。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像一尊石雕,僵立在活板门边,手电筒的光柱凝固在那张酷似自己的脸上,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恐惧的尖啸在颅腔内疯狂回荡。
你是谁?
---时间被冻
住了。
隧道里污浊的空气也凝固了,只有手电光柱中疯狂舞动的尘埃,证明着世界还没有彻底死去。
我喉咙发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连一丝尖叫都挤不出来。
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张在微弱光线下、如同镜中倒影却又无比扭曲的脸。
那张脸,是我,又不是我。
是我的轮廓,却刻满了非人的苦难和绝望。
角落里那个瘦小的身影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和闯入者彻底惊住了。
他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缩了一下,破烂毯子下发出铁链拖动的、沉闷刺耳的哗啦声。
我这才惊恐地注意到,他一只细瘦得如同枯枝的脚踝上,套着一个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铁箍,一根同样锈蚀的粗铁链,另一端牢牢地钉死在身后那堵布满霉斑的墙壁里。
铁箍深陷进皮肉里,周围一圈是暗红色的、结了痂的伤痕。
他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在最初的极度惊恐之后,死死地聚焦在我脸上。
那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像即将溺毙的人看到了浮木,爆发出一种骇人的、燃烧生命般的炽热光芒,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干裂起皮,像两条濒死的蠕虫。
“你……你……”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微弱得几乎被尘埃落地的声音盖过。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仿佛吞咽着砂砾。
“……来了?”
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渴求和同样巨大的不确定,仿佛在确认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大脑一片混沌的轰鸣。
你是谁?
这三个字卡在喉咙里,重若千钧,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看着我僵硬的表情,眼中的狂喜迅速褪去一层,被更深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取代。
“是我啊……”他挣扎着想往前挪动,铁链再次发出令人心悸的哗啦声,摩擦着他脚踝的伤口。
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脸皱成一团,却依旧死死地盯着我,嘶哑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鸣:“……是我!
埃迪(Eddie)!
你……你不认得我了?
卢卡斯?”
埃迪(Eddie)!
这个名字像一道惨白
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混沌的意识!
Eddie……卢卡斯(Lucas)……这两个名字的发音在舌根滚过,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心头发冷的相似感!
它们像两个扭曲的镜像,在黑暗中彼此呼应。
“是……是他们……”埃迪剧烈地喘息着,每说一个字都像在耗尽生命最后的力气,他伸出同样瘦骨嶙峋、肮脏不堪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活板门下方,那通向父母所在楼层的方向!
“……锁着我……一直锁着我……在这里……”他的声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得整个瘦小的身体都在痉挛,蜷缩成一团,破烂的毯子滑落,露出下面嶙峋的肋骨和布满青紫伤痕的皮肤。
咳嗽平息后,他只剩下微弱的气音,那双深陷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却流不出来,只在眼眶里打转,折射着手电筒微弱的光。
“……好黑……好饿……好痛……救救我……”他呜咽着,像一只被遗弃在寒冬里的小猫,“……求求你……哥哥……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哥哥?
这个称呼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进我的心脏。
混乱、恐惧、难以置信的荒谬感……还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剧烈刺痛和愤怒,在我胸膛里猛烈地冲撞、爆炸!
父母那些冰冷的眼神、闪烁的言辞、对阁楼声音的刻意回避……所有零碎的片段,在这一刻被“埃迪”这个名字和这张酷似我的脸,强行拼凑成一幅狰狞恐怖的图画!
“他们……为什么?”
我的声音干涩无比,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我自己都陌生的颤抖和愤怒。
埃迪只是摇头,泪水终于滚落,在他肮脏的脸上冲出两道泥沟。
“……不知道……很久了……一直是我……在这里……”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恍惚,像是在回忆极其久远、极其痛苦的事情,“……你来了……他们……他们是不是……对你很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天真的、令人心碎的疑惑和……羡慕?
仿佛“好”这个词,对他而言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神话。
这简单的问题像一记重锤,砸得我头晕目眩。
他们对我……算“好”吗?
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疏离、审视的目光、毫无温度的指令……“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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