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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扫帚成笔,金雨破云抖音热门小说结局

爱吃红糖牛奶饼的阿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九月一日,开学日,空气里却弥漫着浓稠得化不开的腐烂气息。我被人流裹挟着,推搡着,最终像一袋真正的垃圾,被狠狠甩进教学楼背后那间紧挨着巨大垃圾站的铁皮屋子。门框上方,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钉着三个字,如同宣判:“报废班”。胃里一阵翻搅,酸腐的气息几乎凝成实体,黏糊糊地糊在气管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烂的果核。我猛地转身,撞开那扇虚掩的、沾满可疑污渍的铁门,头也不回地冲出这片令人窒息的绝望之地。脚步虚浮,只想逃离这令人作呕的霉味和那三个字的重量,越快越好,越远越好。刚踉跄着冲出那条被垃圾站臭气腌入味的窄巷,刺眼的阳光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却穿透了浑浊的空气,狠狠劈进我的耳朵:“小畜生!你敢跑?!”心脏骤然缩紧。我僵在原地,慢...

主角:抖音热门   更新:2025-06-25 00: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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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抖音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高考:扫帚成笔,金雨破云抖音热门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爱吃红糖牛奶饼的阿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九月一日,开学日,空气里却弥漫着浓稠得化不开的腐烂气息。我被人流裹挟着,推搡着,最终像一袋真正的垃圾,被狠狠甩进教学楼背后那间紧挨着巨大垃圾站的铁皮屋子。门框上方,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钉着三个字,如同宣判:“报废班”。胃里一阵翻搅,酸腐的气息几乎凝成实体,黏糊糊地糊在气管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烂的果核。我猛地转身,撞开那扇虚掩的、沾满可疑污渍的铁门,头也不回地冲出这片令人窒息的绝望之地。脚步虚浮,只想逃离这令人作呕的霉味和那三个字的重量,越快越好,越远越好。刚踉跄着冲出那条被垃圾站臭气腌入味的窄巷,刺眼的阳光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却穿透了浑浊的空气,狠狠劈进我的耳朵:“小畜生!你敢跑?!”心脏骤然缩紧。我僵在原地,慢...

《高考:扫帚成笔,金雨破云抖音热门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九月一日,开学日,空气里却弥漫着浓稠得化不开的腐烂气息。

我被人流裹挟着,推搡着,最终像一袋真正的垃圾,被狠狠甩进教学楼背后那间紧挨着巨大垃圾站的铁皮屋子。

门框上方,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钉着三个字,如同宣判:“报废班”。

胃里一阵翻搅,酸腐的气息几乎凝成实体,黏糊糊地糊在气管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烂的果核。

我猛地转身,撞开那扇虚掩的、沾满可疑污渍的铁门,头也不回地冲出这片令人窒息的绝望之地。

脚步虚浮,只想逃离这令人作呕的霉味和那三个字的重量,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刚踉跄着冲出那条被垃圾站臭气腌入味的窄巷,刺眼的阳光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却穿透了浑浊的空气,狠狠劈进我的耳朵:“小畜生!

你敢跑?!”

心脏骤然缩紧。

我僵在原地,慢慢扭过头。

巷口,母亲站在那里。

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印着“城南环卫”的橙色工装像一团燃烧的、愤怒的火焰。

她手里握着的东西更让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不是她清扫街道用的大扫帚,而是家里那根光秃秃、硬邦邦的竹扫把杆!

“妈……”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嘶哑的呜咽。

“你还有脸叫妈?!”

她双眼赤红,布满血丝,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着我。

话音未落,那根带着她掌心老茧温度的扫把杆已经裹挟着风声,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狠戾,朝我劈头盖脸地抽了下来!

“啪!”

第一下,狠狠抽在胳膊上,火辣辣的剧痛瞬间炸开,骨头仿佛都在哀鸣。

“叫你逃!

叫你废物!”

“啪!”

第二下,重重落在脊背上,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眼前金星乱冒。

“报废班?

好啊!

你就该烂在那儿!

跟垃圾一起发臭!”

“啪!

啪!

啪!”

竹竿抽打皮肉的闷响,一声接一声,在狭窄肮脏的巷子里回荡,单调、冷酷、令人绝望。

每一次落下,都像要抽断我的骨头,碾碎我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我死死咬着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呜咽,眼泪混着屈辱的汗水糊了满脸,却倔强地不肯求饶。

身体在暴风雨般的抽打下蜷缩、颤抖,像狂风中一片即将被撕碎的枯叶。

视野模
糊了,耳边嗡嗡作响,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那棍棒无情的呼啸。

混乱中,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子另一头,几个穿着光鲜校服的学生举着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对准了这场残忍的公开处刑。

他们的脸上,有猎奇的兴奋,有冷漠的审视,像在看一场街头闹剧。

世界在剧痛和屈辱中彻底扭曲、崩塌。

……“#扫把星妈暴打学渣#” ——这几个猩红的标签,像烙铁,一夜之间烫遍了整个网络。

视频被疯狂转发、剪辑、配乐。

我蜷缩在巷子肮脏的地面、母亲狰狞的面孔、那根无情的扫把杆……每一个画面都被放大、定格、配上各种刺耳的调侃和恶毒的诅咒。

班级群里,那些曾经还算熟悉的名字,此刻也化作冰冷的子弹。

“卧槽,真下得去手啊!

亲妈?”

“垃圾班配扫把星,绝了!”

“这演技,不去横店可惜了,博眼球吧?”

“看他那怂样,活该被抽!”

手机屏幕的光冰冷地映在我脸上,那些滚动的文字像淬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眼球,穿透颅骨,直刺进灵魂最深处。

我猛地将手机狠狠掼在出租屋冰冷的水泥地上!

脆弱的屏幕瞬间炸开蛛网般的裂痕,如同我此刻支离破碎的世界。

黑暗里,只有床头柜抽屉深处,那份东西沉甸甸地压着。

我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颤抖着手摸出它——一张纸。

一张薄薄的、边缘已经卷曲泛黄的纸。

顶头一行字:《环卫工作交接协议》。

目光死死钉在落款日期那一栏。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印着一个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时空的日子:6月X日。

那是我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

一股冰寒刺骨的冷气从脚底板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

在我还沉浸在彻底解脱的虚妄里,或者因为考砸而惶恐不安时,她……她已经签下了这份把自己钉死在垃圾堆旁的卖身契?

为什么?

凭什么?!

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处宣泄的愤怒像两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咽喉。

我喘不上气,只能死死攥紧那张薄薄的纸,攥得指关节发白,发出咯咯的轻响。

那纸页边缘的粗糙感摩擦着掌心,却丝毫无法缓解心口那团越烧越旺、几乎要将我焚毁的毒火。

耻辱?

不,这感觉比耻辱更
深,更黑,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要把我彻底吞噬。

……日子在“报废班”弥漫的酸腐气味里缓慢爬行,像一条黏腻冰冷的蛞蝓。

黑板右上角,那个用鲜红粉笔写就的数字,却如同滴血的倒计时牌,一日日冷酷地缩减——距离高考,仅余百日。

学校煞有介事地搞了个“百日誓师大会”。

高亢的口号、挥舞的旗帜、一张张打了鸡血般亢奋的脸……这一切喧嚣,都被垃圾站那堵厚重油腻的高墙隔绝在外,传进“报废班”的,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嗡嗡噪音,如同隔世的喧嚣。

夜已深,死寂沉沉的校园像个巨大的坟墓。

我抱着一摞刚领到的、散发着油墨味的崭新模拟卷,像个幽灵,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在空无一人的校道上踟蹰。

远处状元墙那一片区域似乎有微弱的亮光闪烁,如同鬼火。

本能驱使我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悄然靠近那片被荣誉名字覆盖的高墙。

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是她!

她身上那件刺眼的橙色环卫工装几乎要融化在墙体的阴影里。

她踮着脚,枯瘦的手臂竭力向上伸展,手里紧攥着的,是一部屏幕碎裂、边缘磨损得不成样子的旧手机。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亮了她满是皱纹、因过度用力而扭曲的侧脸。

她正极其专注地,对着状元墙上张贴的一份字迹细密的学霸笔记,一下,又一下,艰难地按着拍摄键。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只有胸腔里那颗心,擂鼓般沉重地撞击着肋骨。

她拍得那样专注,那样吃力,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而孤绝的仪式。

每一次按下拍摄键,她瘦削的肩膀都会微微颤抖一下,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拍完一张,她会立刻低头,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指笨拙地、急切地在屏幕上划动,放大,查看清晰度。

屏幕的微光映着她浑浊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平日的凶悍与绝望,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令人心悸的专注和渴望。

她看着那些模糊的影像,布满沟壑的脸上,竟然缓缓地、极其微弱地……绽开了一丝笑意。

那笑意里,藏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微弱却灼热。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骤然撕裂了夜的寂静。

她猛地弓下腰,像一只被无形巨手捏住的虾米,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死死捂住嘴,那咳嗽声沉闷而痛苦,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那一刻,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脚步踉跄,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回到那间弥漫着垃圾酸臭和霉味的出租屋,冰冷的空气也无法冷却我快要燃烧起来的大脑。

目光落在墙角——那根曾在我皮肉上留下耻辱烙印的扫把杆,静静地斜倚着。

一股无名邪火猛地窜起。

我冲过去,一把将它攥在手里!

竹竿冰冷粗糙的触感刺激着掌心,那夜巷子里皮开肉绽的剧痛和屈辱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恨意、茫然、还有那状元墙下微弱的光……无数情绪在胸腔里疯狂冲撞、撕扯。

我发疯似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扫把杆砸向坚硬冰冷的水泥地面!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响!

一截二十厘米左右的竹竿应声断开,滚落在地。

就在断裂处接触冰冷地面的刹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断裂的竹茬和冰冷的水泥地之间,毫无征兆地腾起一片朦胧的、水波般晃动的光影!

光影里,无数细小的、扭曲的印刷体字迹如同拥有生命般飞速流淌、旋转、组合!

最终,清晰地定格成一行行无比熟悉的格式——**2005年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XX卷)****第I卷(选择题)**我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全身僵直,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那分明是十几年前的高考真题!

它们像烙印,清晰地悬浮在断裂的竹茬与冰冷的地面之间,散发着幽幽的、非人间的冷光。

魔怔了。

真的魔怔了。

我死死盯着那截断裂的耻辱印记,又猛地看向墙角剩下的那根长长的竹竿。

一个疯狂、血腥、带着自毁意味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我的心脏。

第二天,那根沾着灰尘和屈辱的扫把杆,被我用红绳死死绑在了出租屋斑驳脱落的墙壁上。

粗糙的竹身,被我用小刀狠狠刻下一道道深刻的划痕,不多不少,整整一百道。

从那天起,每天深夜,当隔壁垃圾转运车沉重的轰鸣声暂时停歇,当整个城市沉入最深的疲惫,我会走
到墙角,面对那根刻满耻辱的竹竿。

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标记着当天数字的刻痕上方!

“咔嚓!”

竹竿断裂的脆响,如同骨骼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惊心。

每一次断裂,那诡异的光影都会如期而至,不同年份、不同科目的高考真题如同幽灵般浮现,冰冷地铺展在断裂的竹茬和冰冷的地面之间,无声地嘲弄,又或是……指引?

断裂的竹茬越来越短。

脚下的竹屑,却像无声堆积的时光残骸,越积越厚,淹没脚踝,散发着陈旧木头和尘埃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墙上的红绳,也随着竹竿的缩短,被一次次重新打结,系紧,勒进越来越短的竹身里,像一道道渗血的枷锁。

三模,近在咫尺。

空气绷紧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硝烟的味道。

出租屋里,弥漫着陈旧纸张、汗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死水般的沉闷。

“咳…咳咳…咳……”压抑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频繁,更撕扯,像破旧的风箱在濒死的边缘挣扎。

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伴随着锅铲碰撞的轻微声响。

我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模拟卷上字迹密密麻麻,却一个也看不进去。

耳朵不受控制地捕捉着厨房里那一声声如同重锤敲打朽木的咳嗽。

终于,一声异常沉闷的重响传来,紧接着是锅铲“哐当”一声砸在水泥地上的刺耳噪音!

心脏猛地一沉!

我几乎是弹射起来,撞开椅子冲向狭小的厨房。

眼前的景象让我血液瞬间冻结。

母亲蜷缩着倒在地上,像一只被抽空了骨头的布偶。

那口用了不知多少年的旧铁锅歪在一边,半锅煮糊了的青菜粥泼洒出来,冒着惨淡的热气,黏糊糊地糊在她橙色的工装裤上。

她枯瘦的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刺目的、暗红的血正源源不断地渗出来,蜿蜒着流过她枯槁的手背,滴落在肮脏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惊心动魄的暗红。

她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破风箱般的倒气声,脸色是骇人的死灰。

“妈——!!”

我扑跪下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双手颤抖着想要扶起她,却不知从何下手,仿佛碰一下她就会彻底碎裂。

就在这时
,她紧紧捂住嘴的手终于无力地垂落下来,一个皱巴巴、边缘磨损的深蓝色小本子,从她工装上衣的口袋里滑出,“啪”地一声,掉落在那一小滩暗红的血泊旁边。

病历本。

我颤抖着,几乎是爬过去,沾着血的手指哆嗦着翻开那冰冷的硬壳封面。

目光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猛地聚焦在最新一页的诊断结论栏里。

一行打印出来的、冰冷无情的黑字,如同淬毒的判决书,狠狠刺入我的眼底:**临床诊断:尘肺病(叁期)**叁期!

最后阶段!

空气瞬间被抽干,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我的咽喉,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

救护车尖锐的笛声撕裂了黄昏。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母亲躺在惨白的病床上,罩着氧气面罩,微弱地起伏着,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残灯。

床头柜上,那张刺眼的“尘肺病叁期”诊断书,像一块沉重的墓碑压在那里。

一个念头,如同鬼魅般在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滋长,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灼热——城南环卫站!

那个她签下卖身契的地方!

那里一定有答案,有她藏起来的、关于过去的碎片!

趁着护士换班的间隙,我像一道影子,溜出了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医院,冲向城南。

夜色中的环卫站,像个巨大的、沉默的怪兽。

凭着模糊的记忆和一股近乎偏执的疯劲,我找到了属于她的那个工具柜。

柜门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小锁。

没有钥匙?

那就用最直接的方式!

我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脚踹在单薄生锈的铁皮柜门上!

“哐当——!”

一声巨响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锁扣崩开,柜门扭曲着弹开。

一股浓烈的灰尘和旧纸张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柜子里很空。

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工装,一个掉了漆的搪瓷水杯。

而在最底层,压着一个用厚厚的、边缘磨损的牛皮纸仔细包裹着的东西。

我颤抖着手将它取出,一层层剥开那泛黄的牛皮纸。

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不是金银,却比任何珍宝都更沉重。

那是厚厚一摞、按年份整齐装订好的册子。

封面印着早已褪色的字样:“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大纲”或“考试说明”。

年份,赫然从
1999年开始,一年不落,直到最新的2016年!

每一本的封面都被摩挲得发亮,边角卷曲,里面用不同颜色的笔迹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勾画着,写满了娟秀而有力的笔记!

1999年……那正是高考重大改革的年份!

一个尘封已久、被时光掩埋的碎片,带着尖啸猛地刺破记忆的冰层——很多年前,似乎是在我刚刚懵懂记事、被一场几乎夺命的高烧反复折磨的时候,家里来过几个陌生的、穿着体面的人。

他们脸上带着惋惜,语气沉重地对年轻的母亲说着什么“可惜了”、“北大”、“机会难得”……那时的母亲,紧紧抱着滚烫的我,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却是一种空洞的、近乎绝望的平静。

她好像……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在一个飘着细雨的黄昏,她默默地走进房间,过了很久才出来。

手里,似乎捏着一小片撕碎的、印着红色抬头的硬纸……碎片拼凑,真相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淋漓的血肉,狠狠刺穿了我所有的认知壁垒!

为了给我治病,她撕碎了那张通往北大的金色门票。

在那张《环卫工作交接协议》上签下名字的,不是一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妇人,而是一个亲手埋葬了自己星辰大海、用柔弱的肩膀扛起垃圾山和病孩的母亲!

那根抽打在我身上的扫把杆,从来不是凶器。

那是她的权杖,是她仅剩的、用来与这操蛋世界搏斗的武器,是她从自己血肉里拔出、为我硬生生劈开一条荆棘之路的骨头!

“啊——!!!”

压抑到极致的悲鸣终于冲破喉咙,在空旷死寂的环卫站仓库里炸开,带着血的味道,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

我死死攥着那些滚烫的、承载着她所有青春与梦想的旧考纲,指甲深陷进发黄的纸页里,身体沿着冰冷的铁皮柜滑下,蜷缩在肮脏的水泥地上,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滚烫的液体汹涌而出,灼烧着脸颊,砸落在那些珍贵的纸页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悔恨、痛楚、还有那迟来的、足以焚毁灵魂的领悟,像岩浆般在胸腔里奔涌、咆哮!

……高考日。

盛夏的阳光毫无怜悯地倾泻而下,炙烤着大地,空气在热浪中扭曲变形。

市一中考场外,人声鼎沸。

焦虑的家长,维持秩
序的警察,还有各种补习班、营养品推销员穿梭的身影,构成了一幅巨大而喧嚣的浮世绘。

空气里弥漫着防晒霜、汗水和过度紧张的气味。

我站在考场入口的阴影里,手中紧紧攥着一样东西。

那是我昨天深夜,在出租屋惨白的灯光下,用那把曾削断过无数耻辱刻痕的小刀,一点一点,近乎虔诚地削出来的。

原料,正是那根见证了所有屈辱、痛苦与觉醒的扫把杆的最后一截。

它被削得光滑、笔直,顶端露出尖利的木芯。

原本光秃秃的竹身,此刻被我用小刀,一笔一划,深深地刻下了一行字:**人生没有垃圾题。

**刀锋划过竹质纤维,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某种古老的咒语。

木屑簌簌落下。

刻完最后一笔,指尖抚过那凹凸深刻的字痕,一种奇异的力量感,顺着指尖的触感,沿着手臂的脉络,缓缓注入心脏。

这根耻辱的印记,终于在我的手中,完成了它最后的蜕变——成为一杆笔,一杆属于我的、劈开命运荆棘的笔!

抬起头,目光穿透攒动的人头,急切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找到了!

就在考场对面那棵巨大的、枝繁叶茂的梧桐树的浓荫下。

她坐在一张借来的小马扎上,身上依旧套着那件洗得发白、刺眼的橙色环卫工装,像一团不肯熄灭的火焰。

她的脸上扣着一个透明的塑料氧气面罩,一根细细的软管连接着旁边一个半人多高的蓝色氧气瓶。

她的呼吸,隔着面罩,显得异常沉重而费力,每一次吸气,瘦弱的胸膛都艰难地起伏着,氧气瓶发出嘶哑的微弱声响。

汗水浸湿了她花白的鬓角,顺着深刻的皱纹往下淌。

可她的眼睛,那双浑浊却异常明亮的眼睛,却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考场的大门,像两盏燃烧到生命尽头的风中之烛,固执地、拼命地亮着。

她看到了我。

隔着汹涌的人潮,隔着喧嚣的声浪,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枯瘦如柴、布满青筋和老茧的手,对着我,颤巍巍地、却用尽全力地——竖起了大拇指。

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消失了。

所有的喧嚣、焦虑、热浪,都退到了遥远的地方。

只剩下那根倔强竖起的大拇指,像一座灯塔,穿透迷雾,直直照进我灵
魂的最深处。

眼眶猛地一热。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根由耻辱淬炼而成的“笔”攥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木纹里“人生没有垃圾题”的刻痕深深硌进掌心,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踏实感。

再没有丝毫犹豫,我猛地转身,汇入考生的人流,大步流星地朝着那扇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大门走去。

考场里,肃穆得如同神殿。

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如同无数春蚕在啃食桑叶,汇聚成一片庄严而紧张的背景音浪。

展开试卷。

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题型。

很奇怪,心中竟无一丝波澜。

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沸腾的笃定在血管里奔流。

我拔开笔帽,露出的不是寻常的黑色笔芯,而是那根被我削得尖锐无比的竹木笔尖。

笔尖落下,接触雪白答题卡光滑的纸面。

“沙——”就在笔尖与纸面接触的刹那,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流,如同被禁锢了亿万年的地火,猛地从刻着“人生没有垃圾题”的笔杆深处迸发出来!

瞬间沿着我的指骨、手臂,蛮横地冲入四肢百骸!

眼前试卷上那些冰冷的铅字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拆解、重组、与那些曾在地面上诡异浮现的、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历年真题重叠、印证……思路从未如此清晰、迅捷、狂暴!

笔尖在答题卡上疾走,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不是书写,是搏杀!

是宣泄!

是向过去十八年所有屈辱、所有亏欠、所有无声牺牲的复仇!

每一笔落下,都像在劈砍命运的枷锁;每一个字写出,都仿佛在回应母亲在氧气面罩下那沉重而滚烫的呼吸。

时间在笔尖的狂舞中失去了意义。

终于,刺耳的电铃声如同利刃,骤然划破考场凝固的空气!

“考试结束!

请考生立即停笔!”

监考老师威严的声音响起。

我几乎是同一时间,猛地停下了手中那根滚烫的竹笔。

最后一个句号,被我狠狠地点在纸上,力透纸背。

就在停笔的瞬间——“嗡……”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声,毫无征兆地在我手中的竹笔内部响起!

紧接着,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毫无预兆地从那刻着箴言的笔杆深处爆发出来!

光芒之强烈,瞬间吞噬了整根笔!

这金光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整个考场!

“嗡!


嗡!”

“嗡!”

“嗡!”

……此起彼伏的嗡鸣声在考场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响起!

无数道同样璀璨、同样炽烈的金色光芒,从每一位停笔考生、每一张考桌上猛地迸射而出!

千千万万道金芒,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精灵,呼啸着冲向考场天花板!

光芒在空中急速汇聚、拉伸、变形!

转瞬之间,整个考场穹顶之下,无数由纯粹金光构成的巨大扫帚图腾,赫然悬浮!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还带着枝叶的痕迹,有的光滑如新,但每一把都散发着古老、威严、不屈不挠的磅礴气息!

亿万点细碎的金色光尘从这些巨大的扫帚图腾上簌簌洒落,如同下了一场辉煌壮丽的金色暴雨,温柔地笼罩着下方每一个目瞪口呆的考生和监考老师,照亮了每一张或震惊、或茫然、或若有所思的脸庞。

漫天金雨纷扬落下。

我站在光雨中,仰着头,任由那温暖的光点落在脸上、肩上。

手中那根已恢复平静的竹笔,温顺地躺在掌心,笔杆上“人生没有垃圾题”的刻痕,在金辉映照下,流转着一种温润而永恒的光泽。

我缓缓转过身,目光穿透窗户,投向考场外那棵巨大的梧桐树。

浓荫下,那个倚着蓝色氧气瓶的身影,正努力地、试图将佝偻的脊背挺直。

她浑浊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透过氧气面罩的塑料窗,死死地望向这漫天金雨的源头。

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胸口的橙色工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隔着遥远的距离,隔着人潮,隔着生与死的界限,隔着这场由无数卑微者不屈灵魂点燃的金色奇迹……她的脸上,泪水早已汹涌决堤。

那泪水冲刷着她脸上深刻的沟壑,在金色的光尘中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氧气面罩下,那干裂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正努力地、无声地开合着。

我看懂了那唇形。

只有两个字,却重逾千钧:“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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