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卿姜霜白的其他类型小说《为追求庶妹,太子爷做了我的影卫姜卿姜霜白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胡桃夹子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半个时辰后,谢胤琛出现在房门外。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劲装,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见过小姐。”他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姜卿吟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说你一大早就去给二小姐买山楂糕了?”谢胤琛身形微僵,很快又恢复如常:“二小姐想吃,属下顺路。”“顺路?”姜卿吟轻笑一声,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我为你挡刀差点丢了性命,你却连句谢字都没有。”谢胤琛沉默片刻:“是属下失职,让小姐受伤了。”“失职?”姜卿吟忽然伸手摘下他的面具,四目相对,“谢胤琛,你可知我为何救你?”谢胤琛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你……”“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何来做我的影卫。”姜卿吟指尖划过他妖孽祸世的眉眼,“太子殿下,为了追求我那庶妹,纡尊降贵屈居...
《为追求庶妹,太子爷做了我的影卫姜卿姜霜白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半个时辰后,谢胤琛出现在房门外。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劲装,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
“见过小姐。”他单膝跪地,声音低沉。
姜卿吟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说你一大早就去给二小姐买山楂糕了?”
谢胤琛身形微僵,很快又恢复如常:“二小姐想吃,属下顺路。”
“顺路?”
姜卿吟轻笑一声,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我为你挡刀差点丢了性命,你却连句谢字都没有。”
谢胤琛沉默片刻:“是属下失职,让小姐受伤了。”
“失职?”
姜卿吟忽然伸手摘下他的面具,四目相对,“谢胤琛,你可知我为何救你?”
谢胤琛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你……”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何来做我的影卫。”
姜卿吟指尖划过他妖孽祸世的眉眼,“太子殿下,为了追求我那庶妹,纡尊降贵屈居人下,这份心思,倒是令人佩服。”
谢胤琛抓住她的手腕:“你何时知道的?”
“现在知道也不晚。”
姜卿吟挣脱他的手,“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太子殿下——”
她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你说,若是我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你那位心心念念的知己,会作何感想?”
谢胤琛脸色骤变:“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
姜卿吟起身整理衣袖,“只是突然觉得,这场戏该换个剧本了。明日巳时,城郊破庙,太子殿下若是不来……”
她顿了顿,“我可不保证,姜霜白会不会知道,她的太子殿下,为了接近她,用了怎样的手段。”
说罢,她转身走向内室,只留谢胤琛一人跪在原地。
面具落在地上,映出他阴晴不定的脸。
城郊破庙的檐角垂着蛛网。
姜卿吟攥着衣角,听着檐下雨滴砸在瓦当上的声响。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带着寒意的风卷着枯叶灌进来。
谢胤琛戴着青铜面具立在门口,玄色大氅上凝着雨珠,周身气压低得能碾碎满地残砖。
“姜卿吟,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可那身龙纹暗绣的锦袍,分明是太子仪仗。
姜卿吟攥紧袖中短刃,指甲掐进掌心:“把衣服脱了。”
话音落地,庙里静得能听见谢胤琛陡然加重的呼吸。
他面具下传来冷笑:“你敢命令我?”
“现在你是我的影卫。”
姜卿吟逼近两步,腐木气息混着他身上的松香扑面而来,“可不是那能号令三军的太子殿下。”
谢胤琛纹丝不动,青铜面具映着她苍白的脸。
姜卿吟攥住他腰间玉佩,那是她去年生辰送的:
“不想见姜霜白了?”
这句话像根刺,谢胤琛指尖微颤。
他慢条斯理解开玉带,动作优雅得仿佛还在东宫。
大氅落地时惊起尘埃,姜卿吟看着他褪去层层华服,直到月光将他肌理镀上冷银。
她突然伸手推去,谢胤琛倒在霉斑遍布的草席上。
“放肆!”
他挣扎着要起身,腕骨却被姜卿吟死死扣住。
“现在放肆的是你,太子殿下。”
姜卿吟贴着他耳畔轻笑,摸到他()处暴起的青筋,“身子倒比嘴诚实。”
谢胤琛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欲要推开她的手悬在半空。
姜卿吟褪去罗衫时,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响。
“若你身份暴露,”
她伏在他心口,“可就见不到国公府那位了。”
这句话让谢胤琛僵住。
姜卿吟想起从前,自己对他千般万般示好,总是关心他冷不冷饿不饿,冬天送给他皇后御赐的红罗炭,赠他锦衣貂裘,亲手给他绣香囊,虽比不上宫里的,却已经是她能给的最好的了。
如今他却为了姜霜白,屈尊妥协,任她予取予求。
昔日高高在上的清冷尊贵太子殿下,此刻被她骑在身上。
纠缠间,泪滴砸在谢胤琛胸膛。
他冷睨着她颤抖的睫毛:“疼就起来。”
“不疼。”
姜卿吟咬住唇,指甲陷进他后背。
就在快到临界点时,谢胤琛突然将她推开。
看到她滴落在自己腿间的血迹,谢胤琛瞳孔骤缩,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拭去。
姜卿吟跌坐在草席上,看着他迅疾但不失优雅地整理衣襟,突然笑出声。
在他心里,他是有多不希望她怀上他的孩子。
*
谢胤琛袖中藏着一串糖葫芦,踏着满地碎金进了西跨院。
青瓦白墙下,姜霜白正倚着雕花窗棂。
“阿七哥哥!”
少女转身时发间银铃轻响,眸子里盛着惊喜。
阿七是姜卿吟给他起的代号,因为和“卿”读音相似。
谢胤琛垂眸将糖葫芦递过去,糖衣裹着的山楂在暮色里泛着诱人的红。
姜霜白咬下一颗,酸甜滋味在舌尖散开,“你明明是姐姐的影卫,为何总记得我爱吃这个?”
谢胤琛望着她沾了糖渣的唇角,喉结微动:
“属下愿意。”
风掠过檐角铜铃,叮当声里姜霜白又咬下颗山楂,含糊道:
“你对我当真好。”
话音未落,廊下传来环佩轻响。
谢胤琛眉梢微挑,足尖点地跃上墙头,消失不见。
柳姨娘提着裙裾转进月亮门时,只看见墙头晃动的衣角,脸色顿时沉下来:
“又是那个影卫?”
“是啊。”
姜霜白将糖葫芦藏在身后,却藏不住眉眼间笑意。
柳姨娘拂了拂鬓边金步摇,眉间蹙起细纹:
“自打卿吟收了他当影卫,倒三天两头往你这儿跑,也不知是谁的影卫了。”
“阿七哥哥心善。”
姜霜白转着手里竹签,“知道我喜欢什么,总会悄悄送来。”
柳姨娘捏着绢帕的手紧了紧,语气染上嫌恶:
“可他终究是个卑贱奴才,你若与他往来,传出闲话如何是好?”
“娘!”
姜霜白急得跺脚,“阿七哥哥不是那种人,在我眼里,从无尊卑之分。”
墙后,谢胤琛倚着斑驳的青砖墙,闻听此言,心口烫得惊人。
柳姨娘扯过女儿手腕,将十锭银子塞进她掌心:
“行了!你往后是要嫁入高门的,离那些腌臜泼才远些。”
姜霜白还要辩驳,却被母亲打断:“月钱可够花?”
指尖触到冰凉的银锭,少女眼睛顿时亮起来:
“不够!谢谢娘亲!”
柳姨娘看着女儿雀跃的模样,终究叹了口气,抬手理了理她散落的发丝。
坤宁宫。
皇后自凤榻上起身,一双素手已握住她腕子,指尖触及她腕骨时微微发颤:
“天可怜见的,你又瘦了。”
姜卿吟垂眸敛住眼底情绪,腕间金丝缠枝镯撞出清响。
皇后忽而扬声唤道:“张公公,你去把太子叫过来。”
老太监躬身退下。
姜卿吟心口猛地一跳,素色裙摆扫过地面:
“为何要叫太子殿下?”
“让你们多熟悉熟悉。”
皇后拍了拍她手背,凤纹护甲划过她掌心,“日后成亲时,也不至于太尴尬。”
姜卿吟喉头发紧,苦笑浮上唇角:“太子殿下未必愿意娶臣女。”
“由不得他。”
皇后指尖抚过她发顶,簪头珍珠轻轻摇晃,“你可是本宫精挑细选、悉心栽培的太子妃。”
“除了你,他还能娶谁?”
话音未落,张公公已匆匆折返,额角沁着薄汗:
“回娘娘,太子殿下称病,闭门不出。”
皇后眉间蹙起细纹:“他这病怎么还没好?”
两年前,太子便一直声称身体抱恙,从此深居简出。
但只有姜卿吟知道,他是来给她做影卫了,那两年几乎是和她朝夕相处。
“你怎么穿这么粗糙的料子?”
皇后忽而扯住她衣袖,锦缎下的掌纹清晰可辨,“本宫不是刚赐了国公府一匹云锦?”
姜霜白莲步轻移,鬓边翡翠步摇晃出碎光:
“皇后娘娘,姐姐有上好料子的衣裳,只是她不爱穿罢了。”
丫鬟佩云突然跪下行礼:
“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那云锦被柳姨娘拿去给二小姐做衣裳了。”
姜霜白急得绞紧帕子:“可是姐姐也有好多好东西,只是她不愿意拿出来罢了。”
皇后目光扫过姜霜白满头珠翠,又落在姜卿吟素净的鬓边,凤目陡然冷了:
“卿卿啊,你同本宫说,是不是在国公府受人欺负了?”
“没有啊!”
姜霜白抢在她开口前尖声道,“国公府没有人欺负她,只不过我们讲究人人平等,不分嫡庶尊卑。”
“不分嫡庶尊卑?”
皇后冷笑出声,鎏金护甲重重拍在案几上,“姜二小姐目无尊长,罔顾伦常,出去跪两个时辰!”
姜霜白瘫软在地,哭喊声刺破殿内寂静:
“臣女知错了,皇后娘娘息怒!”
太监们架着她出去了。
“终于清净了。”
皇后重新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温度,“她是怎么进来的?”
姜卿吟愧疚地低头:“是她非要跟着臣女进来的,说想见见娘娘。”
“真是没大没小。”
皇后松开手,取过案上茶盏轻抿,“本宫着实担心,还是派个人在你身边稳妥。”
她转头吩咐立在廊下的嬷嬷,“庞嬷嬷,你跟着卿卿回国公府,好生伺候她。”
庞嬷嬷福身行礼:“是。”
“庞嬷嬷是宫里的人,国公府不敢怠慢。”
皇后将茶盏推到她面前,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的面容,“有了她,本宫也能更好了解你的近况。”
姜卿吟眼眶发烫,垂首拜倒:“多谢皇后娘娘。”
“你娘不在了,没给你留下兄弟姐妹。”
皇后起身将她扶起,凤袍上的金线绣着展翅凤凰,“也就只有本宫可以护着你了。”
春日暖阳斜照椒房殿,姜卿吟正与皇后闲话些闺中趣事。
忽闻殿外太监尖细嗓音传来:“太子殿下驾到——”
皇后微微一怔,抬眼看向缓步而入的谢胤琛,语气带着几分嗔怪:
“你怎么来了?方才本宫派人请你,你不是说养病吗?”
谢胤琛行了礼,目光扫过一旁的姜卿吟,转而望向皇后:
“听说母后惩罚姜家二小姐在殿外跪两个时辰,儿臣不知她犯了什么错,但母后的责罚是否过重了?”
“所以你是来为她求情的?”皇后放下茶盏,神色有些不悦。
“希望母后宽容。”谢胤琛言辞恳切。
“本宫方才请你来见一见卿卿,你称病不见,如今本宫只是稍微责罚姜二小姐,你就亲自来为她求情?”
皇后语气里满是不满。
谢胤琛眉头微皱:“儿臣只是看不过眼,如若母后只是受人挑拨,才对姜二小姐产生偏见……”
说着,他冷睨了姜卿吟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是她害得姜霜白受罚。
姜卿吟只轻轻冷笑一声,并未开口辩驳,只是垂眸摩挲着手中的帕子。
“本宫说过的话不可能收回,你不必为她求情。”
皇后语气坚决。
谢胤琛沉默片刻,拱手道:
“儿臣告退。”
临走前,又狠狠剜了姜卿吟一眼,才转身离去。
待太子走后,姜卿吟依旧神色淡然,仿佛方才的一切与她毫无干系。
皇后见姜卿吟垂眸不语,执起她的手轻拍:
“不必介怀,那逆子许是一时意气用事。”
姜卿吟唇角勾起一抹凄然笑意:
“娘娘,太子殿下恐怕是不喜欢我。”
话音落地,殿内一时寂静,唯有铜炉里沉香轻响。
“胡说!”
皇后佯作不悦,“三日后的春日宴,本宫就要当着满朝贵眷的面,宣布你和太子的亲事。
届时陛下赐婚圣旨一下,你俩还能不成了?”
她捏了捏姜卿吟冰凉的指尖,“卿卿自小养在本宫身边,性子容貌哪样配不上他?”
姜卿吟望着皇后关切的眉眼,心中却泛起酸涩。
方才太子为姜霜白求情的模样犹在眼前,那双冷冽的眸子扫过来时,分明藏着怒意。
她垂首斟酌字句:
“母后对卿吟的心意,自是比天高比海深。可感情一事强求不得……”
“休要再说这般丧气话!”
皇后打断她,“本宫看那逆子就是被姜家二丫头迷了心窍,等你成了太子妃,朝夕相伴,还怕捂不热他的心?”
她抬手抚上姜卿吟鬓边的碎发,“况且,你父亲在朝中劳苦功高,这桩婚事于江山社稷也有益处。”
姜卿吟轻轻“嗯”了一声,将满腹疑虑咽回喉间。
“母后,若太子始终……”
姜卿吟话未说完,就被皇后截住:“没有若!他是太子,自有身为储君的责任。”
皇后语气渐缓,“等过了春日宴,你搬去太子宫里住些时日,多与他亲近。
日久生情,总胜过那姜家二丫头的一时新鲜。”
姜卿吟咬了咬唇,终究没再辩驳。
殿外忽有宫人禀报御膳房送来了新制的桃花酥,皇后拉着她起身:
“先别想这些烦心事了,尝尝这新点心合不合口味。”
待姜卿吟告退离开椒房殿,暮色已悄然漫上宫墙。
她走在回住处的长廊,风裹着晚香玉的香气拂过,恍惚间又想起初见谢胤琛那日。
那时她不过是个在御花园迷路的稚童,是他牵着她的手找到了皇后。
后来年岁渐长,他却再没给过她这般温柔。
另一边,被罚跪的姜霜白已是双腿发麻,汗水湿透了衣襟。
就在她几乎支撑不住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捧着蒲团和金疮药:
“姜二小姐,这是太子殿下让送来的。”
姜霜白一愣,惊喜交加:“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关心我?”
她颤抖着接过东西,眼里泛起泪光,心中满是感动与欢喜。
姜霜白到底没有跪满两个时辰,就晕倒过去。
在石阶上瘫软下去时,绣鞋已洇开斑斑血迹。
皇后皱着眉挥袖:“到此为止吧,送回国公府。”
太监们抬着软轿匆匆而去。
姜卿吟望着远去的人影,坐上另一辆马车。
刚行至夹道。
车帘突然被掀开,一袭玄色劲装裹挟着冷香闯入,青铜面具下的眼神淬着冰:
“是不是你让皇后责罚霜白的?”
姜卿吟倚着车壁轻笑:“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不会。”
谢胤琛答得干脆,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
“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转开脸望着车外,鬓边步摇垂落的珍珠扫过锁骨。
“早有听闻,姜家大小姐仗着嫡女身份,在家欺压庶妹。”
谢胤琛逼近几分,衣袂带起的风掀动她鬓发,“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话音未落,姜卿吟突然倾身,裙摆扫过他膝头。
待他反应过来,她已跨坐在他腿上,指尖勾住他颈间玉坠:
“那又如何?”
“住手!轻浮!”
谢胤琛去推她肩膀,却听她吃痛的“嘶”一声,想起她不久前为自己挡刀,肩膀受过伤。
愧疚感涌上来,他忽地不动了。
姜卿吟俯下身,发间茉莉香萦绕在他鼻尖:
“太子殿下想被人瞧见,与我同乘一辆马车?到那时,陛下的赐婚旨意,可就不得不下了。”
她眼尾微挑,“毕竟,皇家最看重名声。”
谢胤琛的手僵在半空。
暮色透过车帘缝隙洒进来,映得她耳垂上的红宝石像滴血。
他喉结动了动,偏过头不去看她:“放肆。”
“这可是你主动送上门的。”
姜卿吟指尖划过他紧绷的下颌,沿着衣襟往下游走。
谢胤琛攥紧车帘,耳尖红得发烫,却听她轻笑:
“原来太子殿下也会脸红?”
马车颠簸间,她的发簪勾住他面具系带。
谢胤琛慌忙偏头,面具边缘擦过她脸颊,留下一道红痕。
姜卿吟反而贴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
“怕什么?比起罚跪,这点疼算得了什么?”
车外传来侍卫交谈声,谢胤琛猛地按住她后背,将人压进怀中。
隔着衣料,他听见她紊乱的心跳,却又想起白日里姜霜白苍白的脸。
怒意翻涌上来,他压低声音:“姜卿吟,你就这般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的人是谁?”
她仰起脸,眼尾水光潋滟,“私闯女子马车,质问罪名,还任由我……”
话音未落,谢胤琛突然掐住她手腕。
四目相对间,她忽然伸手扯下面具,露出他冷俊的面容。
“放开!”
谢胤琛去夺面具,却被她攥在手心。
姜卿吟盯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轻笑出声:
“太子殿下,你这样的表情,倒比霜白妹妹晕倒时还要……”
“住口!”
谢胤琛猛地将她推开,却见车帘外隐约有人影晃动。
他脸色骤变,而姜卿吟已整好衣衫,指尖把玩着面具:
“多谢太子殿下,让我知道,原来你生气时,眼睛也会发红。”
马车缓缓停下,姜卿吟将面具抛还给他,在他耳畔低语:
“三日后宫宴,可别躲着我。”
车帘掀开的刹那,暮色将她的倩影镀上金边,而谢胤琛攥着面具,指节泛白。
残阳似血,暮色四合。
姜霜白被丫鬟搀扶着跨进门槛时,柳姨娘手中的帕子“啪”地掉在青砖上。
她扑过去托住女儿摇摇欲坠的身子,指尖触到那湿透的后背,眼眶瞬间红了:
“我还以为传言是假的,我们家霜霜那么乖巧,怎么可能被皇后责罚?”
姜父负手立在回廊下,瞥见姜卿吟正往自己院子走,袍袖一甩:
“站住!看到你妹妹受罚,你不会为她求情吗?”
姜卿吟停住脚步,眼皮也不抬:“我求情有用吗?”
“皇后娘娘那么宠你,怎么可能没用?”姜父气得胡子直颤。
柳姨娘蹲下身替姜霜白理好凌乱的发鬓,酸声道:
“恐怕霜霜受罚,就是她挑唆的吧。”
“你们别说姐姐了。”
姜霜白虚弱地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是我不好。”
“我可怜的女儿。”
姜父心疼地抚着女儿的手背,“爹爹给你请太医。”
“不用了。”
姜霜白摇摇头,从袖中摸出个锦盒,“太子殿下送了我金疮药。”
回廊下顿时一片死寂。
姜父和柳姨娘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太子殿下?他为何会送你东西?”
“可能是他心地善良吧。”
姜霜白说着,指尖摩挲着锦盒上的云纹,眼波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柳姨娘忙不迭道:“那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好。”
姜霜白轻声应下,靠在母亲肩头闭上眼。
月洞门外,谢胤琛隐在槐树阴影里,望着姜霜白苍白却安心的面容,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
他抬手想折下片叶子,却见一抹绯色掠过眼角。
姜卿吟正立在对面游廊,双手抱臂斜睨着这边。
四目相撞的瞬间,她唇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转身时广袖扫落廊下灯笼穗子,惊起一地碎红。
“卿卿!”
姜父的怒吼追过来,“你就这么冷血?霜霜可是你妹妹!”
柳姨娘的劝声混着叹息传来:“行了,别气坏了身子……”
姜卿吟攥紧裙带拐过月洞门,夜风卷起她耳畔碎发。
身后传来姜霜白压抑的咳嗽声,夹杂着柳姨娘的哽咽,倒像是特意要钻进她耳朵里。
翌日。
饭厅里,姜霜白忽然将筷子搁下,眼眶泛红望向主位上的姜父:
“爹爹,我的膝盖好像比昨日更疼了,真担心参加不了后日的春日宴。”
她话音带着哭腔,苍白的脸色更添楚楚可怜。
柳姨娘连忙揽住女儿肩膀,指尖轻抚她发顶:
“莫怕,定能赶得上。府里最好的大夫都请来了,明日再让你爹爹去求两张宫里的伤药。”
姜父眉头紧皱,伸手拍了拍女儿手背:
“放心,到时候便是背,爹爹也把你背过去。”
他忽然转头看向末席的姜卿吟,目光如刀:
“这就是你的目的?”
姜卿吟正低头用膳,闻言抬眼:“女儿不明白父亲所言何事。”
“别装糊涂!”
姜父重重将茶盏搁在桌上,溅出的茶水在红木桌面上晕开深色痕迹。
“你不就是怕你妹妹去了,抢了你的风头?真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文静,心思竟如此歹毒!”
姜卿吟冷笑一声,搁下碗筷:
“父亲若执意这么想,女儿无话可说。”
“这就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
姜父猛地拍桌,震得碗碟叮当作响,“去祠堂跪两个时辰!好好反省!”
姜霜白拽住父亲衣袖,语气带着哭腔:
“算了爹爹,跪那么久太疼了,姐姐还要去宫宴呢……”
柳姨娘却掩着帕子轻笑:“谁让她不为你求情?霜霜,莫要心软。”
“还不快去!”姜父怒目圆睁。
姜卿吟挺直脊背,语气冷若冰霜:“我没做错任何事,凭什么罚我?”
“还敢顶嘴?!”
姜父正要唤小厮,门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老爷!宫里的庞嬷嬷来了!”下人满头大汗冲进来通报。
“庞嬷嬷?”
姜父神色一凛,“她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庞嬷嬷已迈着稳健的步伐踏入厅内,金丝绣着缠枝莲纹的披风随着动作轻摆:
“自然是来教姜大姑娘礼仪规矩的。”
她眼角余光扫过厅内众人,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姜父愣了愣:“这些事,卿卿不是自幼便开始学了?”
“姜老爷糊涂了。”
庞嬷嬷指尖摩挲着护甲,声音不疾不徐,“姜大姑娘可是皇后钦定的太子妃,自然要仔细些。
若是春日宴上出了差错,皇后娘娘怕是要怪罪……”
她尾音拖得极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姜父。
姜父神色骤变,下意识挺直腰板:“是是,有劳庞嬷嬷费心。
卿卿,还不随嬷嬷去?好好学,莫要丢了姜家的脸。”
姜卿吟垂眸行礼,余光瞥见柳姨娘骤然煞白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庞嬷嬷拍了拍手,廊下传来木轮碾过青砖的声响。
几个小厮弓着背,将描金朱漆的大箱子抬进饭厅,檀木箱角撞在门槛上发出闷响。
姜父猛地站起,袖中茶盏晃出涟漪:
“这是......怎么回事?”
庞嬷嬷慢条斯理掏出手帕按了按唇角:
“老身听说,姜大姑娘每月月钱不过二两银子?”
她刻意拉长尾音,扫过柳姨娘骤然绷紧的面皮,“皇后娘娘心疼未来儿媳,特赐黄金百两,另有珠宝玉石、绫罗绸缎。”
箱盖开启的刹那,珠光骤然漫开。
赤金累丝点翠步摇垂着东珠流苏,羊脂玉镯堆叠在织锦软垫上,月白软缎里裹着西域进贡的缠枝莲纹金线衣料。
姜霜白“呀”地轻呼一声,攥着柳姨娘的衣袖往前探身:
“太子妃竟有这许多好东西,好生羡慕姐姐!”
姜卿吟倚着椅背,面上云淡风轻。
抬眼时,眼尾漫着层薄雾似的笑意:“妹妹若喜欢,改日挑两件去。”
“使不得使不得!”
柳姨娘猛地按住女儿手背,腕间银镯相撞发出脆响,“这是皇后娘娘的赏赐,我们哪敢僭越?”
她堆起笑看向庞嬷嬷,“倒是嬷嬷舟车劳顿,可要在府里用些点心?”
庞嬷嬷却恍若未闻,轻拍姜卿吟的手背:“太子妃金枝玉叶,往后再有人苛待......”
她意味深长地瞥向姜父,“老身可要回宫禀明皇后娘娘了。”
姜父喉结动了动,方才铁青的脸色褪成青白:
“嬷嬷说的哪里话!卿卿是姜家嫡女,自小......”
“自小?”
庞嬷嬷突然轻笑,眼角皱纹里都藏着锋芒,“老身倒听说,姜府嫡女常年住在西厢房,连冬炭都要比旁人少半篓?”
她袖中滑落张素笺,轻飘飘落在姜父面前,“这是太子妃每月用度清单,姜老爷可要仔细瞧瞧?”
姜霜白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忽地扑到姜卿吟膝边,发丝扫过金线裙裾:
“姐姐莫怪爹爹,都是霜霜不好,总惹姐姐生气......”
姜卿吟垂眸望着膝上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忽然伸手抚上她鬓边珍珠花:
“妹妹说什么胡话?”
她的拇指轻轻擦过姜霜白眼角,“这泪珠子,可别弄脏了新衣裳。”
柳姨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桌布更白,指甲深深掐进椅把。
庞嬷嬷见状抚掌而笑:“到底是未来太子妃,这气度......”
她朝小厮使个眼色,“把剩下的箱子都抬去东跨院,仔细着,皇后娘娘赐的霞影纱可碰不得半点灰。”
待众人退尽,姜父攥着清单的手仍在发抖。
“卿卿......”他声音沙哑,“这些年......”
“父亲不必多言。”
姜卿吟福了福身,鬓边珍珠随着动作轻晃,“明日还要随庞嬷嬷学规矩,女儿先告退了。”
说罢,转身离去。
姜卿吟往西厢房走去,一眼便瞥见月洞门后那抹玄色衣角。
谢胤琛负手而立,月光淌过他挺直的脊梁,在青砖上投下一道冷硬的影子。
“这就是你想要的?”
话音裹着三分嘲讽,谢胤琛转身,眉间凝结着薄霜般的怒意。
姜卿吟唇角勾起,足尖轻点,转瞬已将人困在月洞门斑驳的墙垣间。
她握住那双常年握剑的手,指腹擦过虎口处的薄茧:
“这才是我想要的。”
谢胤琛耳尖骤红,喉结动了动:“放手!”腕子在她掌心挣扎,却像被困在蛛网里的蝶,越挣越紧。
“你心里难道就只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太子殿下心里,就只装着‘龌龊’二字?”
姜卿吟指尖划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最后落在他妖孽般俊美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
“倒像是某人……”
话音顿住,眼波流转间尽是促狭,“故意引我生这些念头。”
“强词夺理!”
谢胤琛偏过头,广袖拂过她作乱的手,衣袂带起的风里裹着龙涎香,“成何体统!”
“是吗?”
姜卿吟忽而贴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可殿下的身子,倒比嘴诚实。”
指尖摩挲着他腕间脉搏,一下,又一下,像春雨敲打芭蕉,绵绵密密。
谢胤琛呼吸陡然急促,手掌抵住她肩膀就要推开。
却听耳畔传来轻笑,带着蛊惑人心的柔媚:“殿下若再乱动……”
她咬着他耳垂,尾音拖得绵长。
“我可要叫人了。让全府上下都瞧瞧,尊贵的太子殿下,如何与臣女在这月洞门下……”
“你!”
谢胤琛脖颈青筋暴起,漆黑的瞳孔缩成针尖。
月光穿过月洞,在他苍白的唇上镀了层银边,“无耻!”
姜卿吟顺势伏在他胸口,听着那急促的心跳如擂鼓。
指尖绕着他胸前盘扣,漫不经心道:“都怪殿下生得这般……”
她抬眸,眼尾泛着桃花般的艳色,“过分撩人。”
谢胤琛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偏头避开她灼热的目光。
余光却瞥见她绯红的唇角,像沾了蜜的刀尖,明明危险,却又勾得人心痒难耐。
“姜卿吟!”他咬牙,“莫要得寸进尺!”
“我若偏要呢?”
她指尖挑开他最上方的盘扣,月光顺着衣襟缝隙落进去,在锁骨处凝成一道银线,“太子殿下打算……如何罚我?”
姜卿吟将谢胤琛抵在斑驳的砖墙上时,两人呼吸逐渐紊乱。
谢胤琛喉结滚动:“万一有人经过……”
“那便请他们瞧瞧活春宫。”
姜卿吟咬住他喉结,指尖挑开他内衫系带。
夜风掠过花枝,将两人纠缠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碎成一片旖旎。
谢胤琛攥住她手腕,指节发白:“你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我连命都没了,还管这些?”
姜卿吟咬上他锁骨,齿间尝到咸涩的汗意,“人生苦短,我只想及时行乐。”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脚步声,谢胤琛脸色骤变,猛地将她拽进蔷薇花丛。
花枝勾住两人衣袂,刺得皮肤生疼。
姜卿吟柔软的身子压在坚硬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谢胤琛身上的松香。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别动。”
“偏不。”
姜卿吟指尖戳向他腰侧敏感处,引得他浑身一颤。
她又故意扭动身体,丝绸衣料摩擦发出细碎声响。
听着头顶传来压抑的闷哼,她轻笑:“太子殿下喘得真好听。”
谢胤琛狠狠咬住她耳垂,嗓音沙哑:“再闹……”
“再闹如何?”
姜卿吟仰起脸,眼尾泛红,“这样的你,可比平日里诱人多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谢胤琛猛地撑起身子,广袖扫落满身花瓣。
他衣襟半敞,眼底燃着怒火:“不知羞耻!”
姜卿吟倚着花枝起身,指尖划过他泛红的唇角:
“真不需要我……”
话未说完,谢胤琛挥袖甩开她的手。
“滚!”他转身整理衣袍,背影绷得笔直。
姜卿吟望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轻笑出声。
刚踏进西厢房,便听见佩兰絮絮的话音混着抖开锦被的窸窣声:
“小姐你去了哪里?你是没看见,那个影卫成天就知道往二小姐那儿跑。”
铜盆里的热水腾起白雾,姜卿吟望着镜中自己微微发红的脸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鬓边珠花:
“他不是向来如此?”
“可最近不同!”
佩兰将绣枕拍得蓬松,胭脂色的流苏跟着晃荡。
“二小姐膝盖伤了,阿七去的次数越发多,连她房里的小桃都偷偷跟我说,伺候人都要错开他在的时候——”
泽兰正替姜卿吟拆着发髻,乌木梳齿划落青丝,她冷笑一声:
“不过是个影卫,倒比主子还金贵了。”
银簪落地轻响,她伸手接住散落的珍珠,“前些日子还冲撞了新来的小厮,越发不懂规矩。”
话音未落,紫檀木门吱呀推开。
庞嬷嬷拄着枣木拐杖立在门槛处,玄色披风扫过青砖,带着寒气:
“姜大姑娘身边,竟有如此不成体统的影卫?”
拐杖重重杵地,震得铜炉里的沉香屑簌簌而落,“依老身看,早日打发了才是正经。”
姜卿吟攥着鲛绡帕的手紧了紧,镜中倒影晃了晃:
“嬷嬷不必操心,我自会教训他。”
“教训?”
庞嬷嬷眯起眼睛,皱纹里藏着警惕,“这种淫邪的下贱坯子,留在身边迟早生祸!他日若把主意打到姑娘身上……”
她摇头叹息,“咱们姑娘的名声,可容不得半点玷污。”
烛火忽地明灭,姜卿吟望着跳跃的火苗,喉间涌上轻笑。
谢胤琛俯身替她揉腿的模样,垂眸擦拭药碗的模样,耳尖发红躲避她视线的模样,此刻全在眼前打转。
若说觊觎……
应是她觊觎他才对。
他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太子爷,从小被伺候长大,突然转换角色要去伺候别人,也挺不容易吧。
“夜深了。”
她起身抖开月白中衣,任由泽兰替自己系带,“嬷嬷早些安歇。”
纱帐落下时,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
姜卿吟裹紧锦被,想起白日里和谢胤琛在蔷薇花丛中纠缠,像两条交缠的蛇,越缠越紧。
她伸手按住心口,那里跳得比白日里撞见他时还要剧烈。
春日宴当日。
晨曦微露,谢胤琛便被小厮急切叫醒,说是大小姐唤他端水过去。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无奈之下,端起一盆温热的洗面汤,朝着姜卿吟的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只见姜卿吟倚坐在梳妆台前,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她抬眼打量着谢胤琛高大的身影,轻启朱唇:
“你端那么高谁够得着,跪下来。”
谢胤琛眉峰微蹙,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咬了咬牙,半跪在地,稳稳托住水盆。
堂堂太子爷,如今却在伺候她洗漱。
就在这时,一阵环佩叮当声传来。
姜霜白在丫鬟的搀扶下,袅袅婷婷地进了房间。
她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头上珠翠闪耀,身上罗裙艳丽。
一进门,她便娇声抱怨:“姐姐,我的膝盖好痛,可是我还是想去春日宴。”
姜卿吟动作一顿,目光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能走路不就行了。”
话语简短,不带丝毫温度。
姜霜白撇了撇嘴,不经意间瞥见半跪在一旁的谢胤琛,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她松开丫鬟的手,迈着小碎步靠近,娇滴滴地说:
“阿七哥哥,到时候你背我去好不好?”
那声音甜得发腻,满是撒娇意味。
谢胤琛刚要张口应下,姜卿吟却突然将擦完脸的毛巾狠狠扔进水盆。
顿时,洗面水四溅,不少都溅到了他的面具上。
他下意识闭上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保持沉默。
一旁的丫鬟佩兰见状,冷笑一声,讥讽道:
“阿七可是咱们大小姐的影卫,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好意思让他背你?”
姜霜白脸颊微红,嘟囔着:
“我只是随便说说,阿七哥哥你不会当真了吧。”
谢胤琛声音沙哑:“不会。”
姜霜白松了口气,心疼地看着谢胤琛,说道:
“阿七哥哥明明是个影卫,为何要像个下人一样伺候姐姐?”
姜卿吟挑眉,冷笑一声:
“他是我的影卫,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说着,她挑衅地看向谢胤琛,眼神中满是戏谑。
谢胤琛垂眸不语,即便跪坐在地,可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却依旧无法掩盖。
他双手稳稳托着水盆,身姿挺拔,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姜霜白皱了皱鼻子,不满道:
“要是我有这么优秀的影卫,我才舍不得让他干这么琐碎的活儿。”
姜卿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不是你说人人平等吗?那我让他干一下下人的活怎么了?”
这话堵得姜霜白一时语塞,她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反驳,只能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说:
“姐姐就会欺负人!”
姜卿吟不再理会她,转头看向谢胤琛:“还愣着干什么,端下去吧。”
谢胤琛应了一声,缓缓起身,端着水盆往外走。
临走前,他不自觉地又看了姜卿吟一眼,却只见她已经开始对着铜镜梳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出了房门。
谢胤琛将水盆交给小厮,站在庭院中,望着春日里盛开的繁花,心中却泛起阵阵涟漪。
他不知道,明明姜卿吟知晓了他的太子身份,为何还要故意刁难他。
而屋内。
姜卿吟一边梳妆,一边听着姜霜白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眼神却时不时望向门口的方向。
直到再也看不到谢胤琛的身影,她才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手中的胭脂。
春日宴的时辰渐渐临近。
姜家两位小姐各自准备妥当,带着丫鬟奴仆,朝着宴会之地出发。
一路上,姜霜白还时不时朝着谢胤琛的方向张望。
而姜卿吟则端坐马车中,看似平静,心中却思绪万千。
春日宴上,百花争艳,曲乐悠扬。
姜卿吟甫一踏入,便被一群世家贵女们蜂拥围住,莺莺燕燕的话语瞬间将她裹挟其中。
闺中密友林清夏蹙着眉,凑近她耳边低语:
“卿卿,你作为国公府唯一的嫡女,为何那姜霜白打扮得比你还招摇?”
其他贵女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道:
“就是!真不懂规矩,还成天和一群男人厮混,成何体统!”
姜卿吟顺着众人目光望去,只见姜霜白身着一袭鲜亮罗裙,鬓边斜插着大朵海棠,正被一群京城才子少爷们团团围住。
她笑靥如花,声音清脆:“我们国公府不分嫡庶尊卑,推崇人人平等。”
才子少爷们闻言,纷纷眼前一亮,赞不绝口。
有人高声道:
“姜二姑娘果然特立独行,不拘一格,比那些墨守成规的贵女们有趣多了!”
又一人附和:
“姜二姑娘果然是一股清流,当真是我们的知己啊!”
姜霜白被众人夸得面色绯红,眼中满是得意,娇笑着与众人谈笑风生。
这边姜卿吟身旁的贵女们看着,心中满是不忿,酸溜溜道:
“她可真会投机取巧,把自己说得出淤泥而不染似的!”
姜卿吟沉默不语,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谢胤琛。
平日里,他也总是将姜霜白的话放在心上,护着她、顺着她。
她暗暗想着,他们男人果然喜欢这种巧言善辩的类型。
林清夏突然压低声音,拽着姜卿吟的袖子问:
“对了,怎么不见太子殿下?我听说皇后娘娘要在春日宴上为太子选太子妃。”
话音刚落,另一贵女便凑近几分,语气里带着惋惜:
“太子抱病不出,在东宫养病呢。”
霎时间,周遭突然安静下来。
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姜卿吟,目光里有揣测,有打量,也有几分意味深长。
京城里谁人不知,皇后早将姜卿吟视作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这场春日宴本是为太子选妃所设,如今主角缺席,众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姜卿吟身上。
姜卿吟垂眸不语,指尖默默捏紧帕子。
她想起谢胤琛,也不知此刻他藏在何处,毕竟作为影卫,他定会隐匿在暗处观察四周。
“卿卿,你莫要多想。”
林清夏见她神色有异,轻声宽慰,“太子不过是偶感风寒,等病好了……”
姜卿吟摇摇头,打断她的话:“我无事。”
她抬头望向宴中摇曳的花枝,想起今早谢胤琛半跪在她面前端着水盆的模样。
他明明身姿挺拔,气质矜贵,却甘愿为她做这些琐事。
“听说太子此次病得蹊跷。”
有贵女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
话未说完,她便瞥了眼姜卿吟,欲言又止。
姜卿吟装作没听见,目光却不自觉地在宴会上逡巡,似是想从人群中寻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二姑娘可真会笼络人心。”
又有贵女冷哼一声,目光瞟向远处被才子们簇拥的姜霜白,“整日将平等挂在嘴边,倒显得我们这些人狭隘了。”
林清夏轻轻嗤笑:“她那套说辞,也就哄哄那些没见识的公子哥儿。”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姜卿吟抬眼望去,只见姜霜白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那群才子少爷们哄堂大笑。
正出神间,只听得一声尖锐的“皇后驾到——”,众人皆敛了神色,赶忙俯身行礼。
皇后端坐在鎏金椅上,素手轻挥:“太子抱恙,今日便不拘着规矩了。”
她忽而握住姜卿吟的手,凤目含笑:
“这是本宫为太子择的正妃,往后东宫内务,便由卿卿执掌。”
姜卿吟垂眸福身:“谢娘娘恩典。”
皇后话音刚落,满席贵女便簇拥上来。“恭喜姜姑娘!”
“日后可就是太子妃娘娘了!”
珠翠相撞的声响里,姜卿吟颔首浅笑,袖中指尖却掐进掌心。
远处廊下,几个公子哥压低声音议论。“太子抱病不出,怕不是躲这门亲事?”
“可不是,拖了这么久……”
议论声被风卷着飘进耳中,姜卿吟眸光一冷,偏头望去。
那些人撞进她目光,慌忙闭了嘴,作揖行礼时连话都磕绊:
“姜……姜姑娘万安。”
皇后轻咳一声:“太子目下抱恙,待他身子大好,再为你们操持大婚。”
姜卿吟屈膝福身:“一切听凭娘娘安排。”
喉间发苦,唯有她知晓,此刻本该卧病的太子,正藏在暗处做她的影卫。
那所谓的病,怕要拖到地老天荒。
席上重新热闹起来,丝竹声混着杯盏相碰的脆响。
姜卿吟抿了口茶,茶汤映出她明艳的脸。
皇后笑着拍她手背:“莫往心里去,男人嘛,成了亲自然就收心了。”
这话落在耳中,却比那些议论更叫人难堪。
姜卿吟勉强扯出笑,忽然觉得这满庭春色都腻得发慌。
皇后摩挲着她的手背,轻叹:
“你这般才貌双全,偏生那逆子……”
话音未落,忽又压低声音,“莫往心里去,太子妃之位,本宫只认你一人。”
“臣女明白。”
姜卿吟唇角扬起得体的弧度,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姜霜白。
那抹桃粉衣裳的身影正怔怔望着这边,睫毛轻颤,很快垂下头去。
“姐姐果然要当太子妃了……”姜霜白喃喃自语。
“姜二姑娘不开心?”
身旁公子哥调笑着凑近,“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姜霜白强撑笑颜:“自然是高兴的。”
她望着飘落的花瓣,轻声道:“只是忽然想起……我心仪的郎君,须得事事顺着我。
晨起说早安,入夜道晚安,哪怕我想要悬崖上的紫薇,也肯冒着性命危险去摘。”
众人哄笑:“这要求,莫不是天上的神仙?”
姜霜白不恼,只淡淡道:“若连这点心意都没有,又怎配得上真心?”
暗处的谢胤琛眸光骤亮。
他望着姜霜白的侧脸,衣袂翻飞间已没了踪影。
姜卿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捏紧手中团扇,指尖泛白,面上却依旧笑意盈盈,仿佛方才所见不过过眼云烟。
春日宴散时。
姜霜白提着裙摆追上来,鬓边垂落的珍珠步摇晃得细碎:
“姐姐,我可不可以坐你的马车?”
姜卿吟望着妹妹泛红的脸颊,点点头:“上来罢。”
马车晃晃悠悠驶出宫门,姜霜白挨着她坐下,指尖绞着帕子:
“姐姐真好。往后你嫁入东宫,怕是难得见着了。”
车厢里只余车轱辘碾过石板的声响。
姜卿吟望着车帘缝隙漏进的夕照,忽听得姜霜白又道:
“姐姐今日可出尽了风头,那些贵女瞧你的眼神,都能把人剜出个窟窿。”
她轻叹一声,“不像我,总融不进她们圈子。说不上两句话,就觉着她们话里藏针。”
“总觉得,她们是在排挤我。”
姜卿吟摩挲着袖中玉镯,半晌方道:“女孩子家聚在一处,难免生些嫌隙。”
“还是和男孩子们玩自在!”
姜霜白眼睛发亮,“他们说话直来直去,不用猜心思。哪像那些千金小姐,一句话不对付,背地里能编排你好些时日。”
她偷瞄姜卿吟神色,声音渐渐弱下去,“姐姐,我说话没个轻重。若是惹你不快……你可别闷在心里。
我……我向来不懂察言观色。”
“没有的事。”
姜卿吟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被风卷着要散。
姜霜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絮絮叨叨又说起来:
“就知道姐姐不会怪我!还有阿七哥哥,也是这般好性子。
上次我淘气摔了他的剑穗,他非但没恼,还重新编了个更漂亮的给我……”
话音戛然而止。
姜霜白望着姜卿吟骤然苍白的脸色,后知后觉捂住嘴。
回到国公府,姜卿吟摸出怀中哨子轻吹。
尖锐的哨音刺破寂静,不过片刻,檐角便落下道黑影。
谢胤琛单膝跪地,玄衣染着暗红血迹,气息却沉稳如常:
“小姐有何吩咐?”
“把紫薇拿出来。”
姜卿吟指尖抚过案上青瓷瓶,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谢胤琛身形微僵:“属下不知小姐所言何物。”
“为霜白摘的悬崖紫薇,藏哪了?”
她突然扬手,案上茶盏应声碎裂。
瓷片溅在谢胤琛脚边,他却连眼皮都未抬。
“你如今是我的影卫。”
姜卿吟逼近两步,裙裾扫过他手背,“我的话,必须遵从。”
谢胤琛喉结滚动,最终从怀中掏出几枝紫薇。
花瓣还凝着露水,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这是全部?”
“是……”
姜卿吟拈起花枝,突然扯开他领口。
劲装散开,更多紫薇倾泻而出,粉白花瓣落了满地。
她冷笑:“藏得倒是严实。”
谢胤琛眉头微蹙,转瞬又恢复平静。
姜卿吟盯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忽道:“若不愿做影卫,大可以走。”
“属下不敢。”他垂眸,额前碎发遮住眼底情绪。
姜卿吟目光扫过他肩头渗血的伤口,别开脸道:“下去疗伤。”
待谢胤琛转身,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口泛起钝痛。
窗外突然掠过道黑影,是太子的影卫捧着金疮药追去。
姜卿吟望过去,看到太子的影卫把金疮药交给谢胤琛,随后离去。
东宫朱漆门前。
德公公弓着腰,额角沁出的汗珠顺着沟壑流进衣领,抬手又要拦:
“娘娘,殿下着实病得厉害,太医刚下了药……”
“本宫就进去说几句话。”
皇后玉步不停,裙裾扫过青阶,“他躺着听着便是。”
德公公扑通跪在地,蟒纹袖口蹭着砖石:“使不得!殿下需静养,太医说……”
“说无妨。”
皇后指尖叩在门环上,铜声惊起檐下寒鸦,“本宫问完就走。”
“太子殿下有令!”
德公公忽然拔高声调,枯瘦的手死死撑住门框,脸上青筋暴起,“今日不便,请娘娘改日再来!”
皇后袖中指尖攥紧,凤目扫过紧闭的雕花槅扇:
“不过问件小事,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话音未落,忽听得门内传来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压抑的咳嗽。
德公公面色骤白,膝行两步抱住皇后裙角:“娘娘慈悲!”
皇后望着门上斑驳的光影,终究甩袖转身。
德公公瘫坐在地,哆嗦着掏出帕子擦汗,朝暗处比了个手势。
国公府东院,影卫单膝跪在垂花门外,话音刚落,谢胤琛手中茶盏顿住:
“皇后可提何事?”
“回殿下,不曾言语。”影卫隐在暮色里,身形如墨。
谢胤琛眉间微蹙,挥了挥手。
待影卫消失在月洞门后,他转身便撞进一双含笑的眼。
姜卿吟斜倚在廊柱上,看着这边。
“方才的话,都听见了?”谢胤琛抬手整了整衣襟。
姜卿吟挑眉:“你说呢?”
“我不会同意你搬进东宫。”
谢胤琛目光扫过她娇美的脸蛋,移开视线。
“所以打算长住我这儿?”
姜卿吟上前半步,身上的松香混着药味漫过来,“白吃白住?”
“我日日当值,护你周全。”
谢胤琛后退半步,撞在雕花木栏上,“怎算白住?”
“那日刺客夜袭,是谁失职了?”
姜卿吟指尖划过他胸口,隔着衣料点在旧伤处,“若非我挡那一刀……”
“是你非要冲上去!”谢胤琛偏过头,耳尖泛红。
“我说错了?”
姜卿吟冷笑,“太子殿下做的影卫,原来这般没用。”
谢胤琛喉结动了动,突然道:“明日我要回东宫。”
他望着廊下摇曳的灯笼,“歇一日。”
“晚上须得回来。”姜卿吟转身往屋内走,衣袂扫过他手背。
“嗯。”
谢胤琛望着她背影,忽觉廊间月色温柔得过分。
谢胤琛回到东宫装病,派人请皇后过来。
他倚在檀木榻上,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
铜炉里的龙涎香袅袅,将寝殿熏得暖雾朦胧。
外头传来脚步声,他垂眸,又装模作样咳了两声。
“如今想见你倒是越来越难了。”
皇后带着一阵香风进来,珠翠头饰在烛火下晃得人眼晕。
她在榻边落座,锦帕按在膝头,“这东宫门槛,本宫都要踩破了。”
谢胤琛蜷起手指抵在唇边,沙哑道:“都怪儿臣不中用。”
尾音拖得虚浮,倒真像久病未愈的模样。
皇后伸手探他额头,指尖微凉:“你这病都两年了,怎么还不见好?”
话音里满是心疼,“太医院那些庸医……”
“迟早会好的。”
谢胤琛偏头避开她的手,目光落在帐幔垂落的流苏上。
皇后忽然想起什么,神色一振:“对了,本宫打算让卿卿搬进东宫。”
她语气轻快,“与你同吃同住,培养些感情,也好为将来做太子妃打算。”
谢胤琛握茶盏的手顿住,瓷面映出他沉下的眉眼:“不必了。”
“这次由不得你。”
皇后敛了笑,“你也老大不小,该收收心了。”
她伸手要去拉他,却被谢胤琛不着痕迹避开,“姜家小姐温柔贤淑,哪点配不上你?”
“儿臣看还是算了。”
谢胤琛往榻里挪了挪,锦被裹住大半身子,“儿臣这副病弱模样,别拖累了人家姑娘。”
皇后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重重一叹:
“即便如此,你们每隔十日必须见一次面。”
见谢胤琛要开口反驳,她抬手止住,“这是最低要求,莫要再拒绝。”
谢胤琛皱眉:“那又有何用?”
帐幔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将他眼底的不耐搅得细碎。
“不见面怎么能断定合不合适?”
皇后理所当然道,“难不成你还想一辈子装病躲着?”
她突然逼近,眼尾的细纹里藏着威严,“若是再拒,本宫就带人硬闯进来。”
殿内一时寂静,唯有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落在灰碟上。
谢胤琛望着帐顶暗纹,良久才无奈叹气:“儿臣遵命便是。”
皇后这才满意起身,临走前又叮嘱几句。
待她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长廊尽头,谢胤琛翻身坐起,对着空荡荡的殿宇轻笑出声。
窗外月光爬上雕花窗棂,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倒像是笼了层薄雾。
无人知晓,那本该与他“培养感情”的姜卿吟,早就朝夕相处了两年。
按照约定,他还要赶在天黑以前回到她身边。
天色已晚,谢胤琛翻身跃进国公府高墙。
靴底刚沾着青石板,暗处突然扑来团绵软,他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寒声质问:
“谁?”
“是我。”
熟悉的少女声线撞进耳里,谢胤琛松了力道,却被那人反制。
姜卿吟双臂环住他腰,指尖还带着夜露凉意:
“你是我的影卫,我抱抱怎么了?”
“胡闹。”
谢胤琛挣扎两下,腰间缠着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她身上沾着国公府后院的槐花香,混着少女特有的气息,借着夜色往他鼻端钻。
姜卿吟将脸埋进他衣襟,头顶的珠钗蹭得他下颌发痒:
“别动。”
她仰起头时,月光正巧漫过院墙,在她眼底碎成星子,“你和皇后都说了什么?”
谢胤琛垂眸望着她,喉结动了动才将皇后的话复述。
话音未落,就见姜卿吟嘴角勾起抹狡黠笑意:“十天见一次?”
“毫无意义。”
他别开眼,余光却瞥见她指尖在自己胸前画圈。
隔着层衣料,那点触感像只小猫在挠,痒得人心慌。
“谁说没意义?”
姜卿吟踮起脚,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十日之约,倒比日日相见更有意思。”
她忽然收紧手臂,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就像现在——”
谢胤琛猛地攥住她手腕,却被她反扣掌心。
黑暗中四目相对,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姜卿吟笑得眉眼弯弯:“太子殿下怕什么?不过是抱一抱,摸一摸......”
“够了。”
谢胤琛喉间发紧,偏头避开她灼灼目光。
夜风卷着槐花香掠过,将两人周身的气息搅得愈发暧昧。
姜卿吟却不依不饶,指尖顺着他衣襟往上攀:
“你说,若是皇后知道......”
她故意拖长尾音,“她千方百计想撮合的人,早就夜夜翻墙私会......”
“住口。”
谢胤琛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加重,却被姜卿吟趁机拉近。
两人鼻尖几乎相触,他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露水。
“生气了?”
姜卿吟歪着头,眼波流转间满是促狭,“明明白天在东宫,还装模作样拒绝和我见面。”
她突然松开手,后退半步,裙裾扫过他脚踝,“其实......你也不想被人发现吧?”
谢胤琛望着她隐在暗处的身影,心跳乱了节奏。
白日里在皇后跟前装病推拒的冷静,此刻全化作绕指柔。
他伸手去够她,却只攥住一缕发梢:“过来。”
姜卿吟却咯咯笑着躲开,裙角飞扬如蝶:“十日之约,从今夜算起。”
她跃上墙头,月光将她身影镀成银边,“下次见面,太子殿下可要想好——”
她俯身凑近,唇几乎要擦过他耳尖,“怎么哄我。”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墙头。
谢胤琛抚过她方才触碰的衣襟,那里还留着体温。
春阳斜斜照进西厢房。
姜卿吟指尖绕着金线,绣绷上半朵并蒂莲栩栩如生。
庞嬷嬷坐在紫檀木榻上,浑浊的眼睛盯着她翻飞的手腕,忽然轻哼一声:
“倒真是有几分灵气。”
话音未落,珠帘忽然叮咚作响。
柳姨娘扶着姜霜白进来,鹅黄裙裾扫过青砖,香粉味浓得呛人。
“庞嬷嬷万安!”
柳姨娘福了福身,眼角细纹里都堆着笑,
“听说嬷嬷教导小姐尽心尽力,我想着,能不能也教教霜霜?”
姜霜白躲在母亲身后,胭脂抹得太浓,倒像哭过似的。
庞嬷嬷端起茶盏,茶盖刮着浮沫:“皇后娘娘不待见她,可未必是规矩的缘故。”
柳姨娘怔了怔,随即笑得更殷勤:“嬷嬷说的是。
霜霜不懂事,还望嬷嬷严加管教,打也打得,骂也骂得!”
姜霜白突然往前蹭了半步,绞着帕子道:“嬷嬷,我定会用心学,求您教教我吧。”
庞嬷嬷把茶盏重重搁在案上,铜胎震出闷响:
“老身教人可不留情面。若有差池,休怪我藤条不认人。”
柳姨娘连声道好,拽着女儿又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第二日辰时,姜霜白垂着头站在廊下。
庞嬷嬷抖开藤条,在她面前晃了晃:“万福礼要沉肩坠肘,你这东倒西歪的,倒像个街边卖花的。”
姜霜白咬着嘴唇,膝盖刚弯下去就直起来:
“嬷嬷,皇后娘娘又不在,何必这么麻烦?”
藤条“啪”地抽在青砖上,溅起几点碎屑:“放肆!”
庞嬷嬷的银簪随着动作摇晃,“宫规森严,由得你讨价还价?”
姜霜白后退半步,后腰撞在雕花栏杆上:“我偏不学这些劳什子!”
话音未落,藤条已重重落在她肩头。
姜霜白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庞嬷嬷追上去又是一鞭,正抽在她腿弯。
姜霜白扑通跪倒,哭喊着:“爹爹!娘亲!救命啊!”
哭声惊动了前院。
姜老爷大步赶来时,正看见庞嬷嬷举着藤条,姜霜白蜷在地上发抖。
柳姨娘冲过去抱住女儿,抬头就要理论,却被庞嬷嬷冷笑打断:
“当初可是你们说‘打也打得’,这会儿倒心疼了?”
姜老爷盯着女儿渗血的裙摆,喉结动了动,终究只憋出一句:
“嬷嬷教训得是。”
柳姨娘的指甲掐进女儿后背,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庞嬷嬷将藤条甩在地上,掸了掸袖口:“明日巳时,别再让老身等。”
姜卿吟倚在廊柱上,看着众人散去。
春风卷着柳絮掠过她发梢,绣绷上的并蒂莲在日光下泛着微光。
远处传来姜霜白断断续续的抽泣,在空荡荡的庭院里回荡。
这时,姜卿吟瞥见谢胤琛藏在月洞门后的玄色衣角。
庞嬷嬷的藤条声刚落,那人眉间便蹙起细纹,她踱过去,压低声音:
“怎么,心疼了?”
谢胤琛的袍角被穿堂风掀起半寸,他垂眸望着青砖缝里的蚂蚁:
“没有。”
“待会儿莫不是又要去送金疮药?”
姜卿吟指尖绕着腰间的银铃,故意把“金疮药”三个字咬得极重。
谢胤琛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搭腔。
待庞嬷嬷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姜霜白的啜泣声还未停,玄色身影已闪到廊下。
谢胤琛摸出怀中青瓷瓶,递过去时袖口扫过少女泛红的脸颊:
“这是金疮药。”
“阿七哥哥,你真好。”
姜霜白攥着他的袖口不肯放,睫毛上还沾着泪珠,“这些规矩……”
她忽然抽噎着看向他,“不学也没关系的吧?”
谢胤琛望着她肩头渗出的血痕,心尖像是被细针扎了下:
“若实在难……”
“可皇后娘娘会不喜欢我。”
姜霜白踮起脚,杏花般的眼睛亮晶晶的,“要是我一直不懂规矩,阿七哥哥会喜欢我吗?”
话音未落,西南角忽有清亮哨声划破暮色。
谢胤琛猛地转身,袍角带起一阵风。
姜卿吟倚在垂花门上,手里银哨还泛着微光,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
“终于舍得回来了?”
“没有要紧事,莫要随意吹哨。”
谢胤琛皱眉走近,袖口还残留着姜霜白的香粉味。
姜卿吟歪着头,银铃撞出细碎声响:“当初是谁说,只要哨声一响,就会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她忽而逼近半步,谢胤琛能看清她眼底跃动的星火。
“当初可是你亲手把哨子交给我的,你大可以不出现。”
谢胤琛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觉腰间玉佩硌得生疼——
那是她亲手编的穗子。
“自己要学的规矩,跪着也要受完。”
姜卿吟忽然退开,倚着朱红廊柱,月光落在她眼尾的泪痣上,“难不成还要旁人替她疼?”
谢胤琛望着她被月光镀上银边的侧脸,喉间发紧。
远处传来姜霜白新起的哭声,混着柳姨娘的哄劝,却比不过眼前人漫不经心的一句:
“去把门关了,风大。”
姜卿吟又收到皇后懿旨,要求她明日去东宫和太子见面。
得到消息时,谢胤琛正给她端着洗面水。
姜卿吟看了不动声色的他一眼,轻声对庞嬷嬷说知道了。
“皇后娘娘也是良苦用心,”
庞嬷嬷摇头叹息,“真不知太子殿下究竟对这门亲事有何不满。”
姜卿吟垂眸望着青瓷盆里漾开的水纹,倒映着谢胤琛半张覆在玄铁面具下的脸。
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像深潭,泛不起半点涟漪。
待庞嬷嬷福了福身退出西厢房,她才轻叩梳妆台:
“你难道不需要准备一下?”
谢胤琛将帕子绞干搭在铜架上,声线比案头冷香更凉:
“我没什么好准备的。”
姜卿吟对着菱花镜描眉,黛色螺子黛在鬓角勾出婉约弧度。
明明日日同处一室,明日在东宫却要装作素不相识,真够无聊的。
木门“吱呀”轻响,姜霜白提着茜色襦裙奔进来:
“姐姐,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进宫?”
“上次不是去过了吗?”
姜卿吟任由丫鬟将珍珠钗别进发间,镜中少女眉眼如画,却瞧不出半分喜怒。
姜霜白跪坐在绣墩上,杏眼亮晶晶的:
“上次皇后娘娘不喜欢我,我想让她对我改观。这次我学了好几日规矩,定会让她满意!”
铜炉里沉水香袅袅升起,姜卿吟忽然轻笑:
“为何如此执着要让她改观?”
“当然是因为她是皇后呀!”
姜霜白掰着手指,“娘亲说讨好她的好处可多着呢。”
“你不是要特立独行?”
姜卿吟抬手按住丫鬟递来的玉镯,“既然追求人人平等,那就该不畏强权才是。”
姜霜白的笑容僵在脸上,干巴巴道:
“姐姐说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畏强权?”
“原来如此,”
姜卿吟望着镜中两人,自己眉目冷峭,妹妹却娇憨可人,“是国公府内一套标准,在宫里又是另一套标准。”
“姐姐,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姜霜白蹭过来拽住她衣袖,可怜兮兮的,“我只是想让皇后娘娘喜欢我……”
谢胤琛忽然开口:“小姐,你别为难二小姐了。”
姜卿吟握着象牙梳的手收紧,冷笑: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不过是个影卫。
谢胤琛单膝跪地,玄色劲装衬得身形愈发清瘦:
“属下僭越。”
姜霜白“腾”地挡在他身前:
“姐姐!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别把气撒在阿七哥哥身上!”
“谁把气撒他身上了?”
姜卿吟忽然轻笑出声,“明日可以带你入宫,但你要是闯出什么祸来,我可不会帮你。”
“谢谢姐姐!”
姜霜白转怒为喜,蹦跳着搂住她脖颈。
姜霜白刚踏出姜卿吟的东跨院,就被庞嬷嬷喊住。
她心里一紧,面上堆起笑:“嬷嬷,找我何事?”
庞嬷嬷上下打量她,目光犀利:“听说你要进宫?”
姜霜白紧张地攥紧衣角:“是呀,嬷嬷。”
庞嬷嬷眉头一皱,语气严厉:
“你既跟我学了规矩,就不能再没大没小。到宫里出了差错,丢的可是我的脸!今日得再好好给你打磨打磨。”
姜霜白委屈道:“可是嬷嬷,我觉得自己已经学得很好了。”
庞嬷嬷冷笑一声:“你还差得远呢!”
姜霜白苦着脸跺脚:“嬷嬷!我每日晨昏定省都按规矩行礼,连走路都数着步子呢!”
“数步子?”
藤尺忽地抽在她裙裾上,“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是拿来数的!”
青砖地上,姜霜白直挺挺跪着,膝头硌得生疼。
庞嬷嬷绕着她踱步,藤尺时不时点在她佝偻的背上:
“背挺直!下巴收着!走路时裙角要像春水漫过青石,哪能这般拖泥带水!”
两个时辰过去,月亮爬上屋檐。
姜霜白踉跄着走“一”字步,“嬷嬷……我脚肿得走不动了……”
庞嬷嬷却毫不心软,呵斥道:“不许哭!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进宫?”
姜霜白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下人赶紧将她扶回房里休息。
不多时,谢胤琛悄然来到姜霜白的房间,轻声问守在床边的丫鬟:
“二小姐可好些了?”
姜霜白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谢胤琛:
“阿七哥哥,我的脚好痛,你可不可以给我揉揉?”
说着,还挤出几滴眼泪。
谢胤琛犹豫片刻,正要蹲下给她揉脚,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哨声。
他脸色一变,便闪身离开,朝着姜卿吟的东跨院奔去。
一进东跨院,谢胤琛就直奔姜卿吟的房间,语气带着质问:
“到底有什么要紧事?”
姜卿吟抬眼,似笑非笑地反问:
“没有要紧事就不能叫你吗?影卫只有要紧事才会出现在主人面前吗?”
谢胤琛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姜卿吟屏退所有下人,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眼神流转,忽然伸手勾住谢胤琛的腰带,将他拉到床边。
谢胤琛警觉起来,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姜卿吟却不慌不忙地坐到床上,伸出脚,娇声道:
“脚疼,给我揉揉。”
谢胤琛皱起眉头:“你今日一直待在府里,又无需练习,怎么就脚疼了?”
姜卿吟扬起下巴,骄矜道:“我不管,就是疼。”
谢胤琛无奈,只好蹲下身,轻轻脱掉她的鞋子,开始给她揉脚。
姜卿吟轻轻哼了一声:“往上一点。”
谢胤琛依言,开始揉她的小腿。
“再往上。”姜卿吟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谢胤琛的手顿了顿,还是照做,开始揉她的大腿。
“再往上。”姜卿吟不依不饶。
谢胤琛忍无可忍,猛地抬头:“够了!”
姜卿吟却突然用双腿夹住他的脸,顺势坐到他的肩膀上:
“谁说够了的?”
谢胤琛脸色涨红,一把将她按在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呼吸变得急促。
姜卿吟双腿依旧架在他的双肩,冷笑道:
“矜持什么,上次不是已经什么都做过了。”
谢胤琛英隽的脸瞬间红透,想要推开她,却被她紧紧缠住。
姜卿吟威胁道:
“再拒绝我,我可就叫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假扮成影卫潜入我的房间,还对我图谋不轨。”
谢胤琛咬牙:“血口喷人!”
姜卿吟轻笑出声:“你可以试试。”
僵持半晌,谢胤琛无奈,只得妥协。
他膝盖曲在床上,挺拔的身躯缓缓压下。
屋内气息愈发暧昧,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