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被罚跪的姜霜白已是双腿发麻,汗水湿透了衣襟。
就在她几乎支撑不住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捧着蒲团和金疮药:
“姜二小姐,这是太子殿下让送来的。”
姜霜白一愣,惊喜交加:“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关心我?”
她颤抖着接过东西,眼里泛起泪光,心中满是感动与欢喜。
姜霜白到底没有跪满两个时辰,就晕倒过去。
在石阶上瘫软下去时,绣鞋已洇开斑斑血迹。
皇后皱着眉挥袖:“到此为止吧,送回国公府。”
太监们抬着软轿匆匆而去。
姜卿吟望着远去的人影,坐上另一辆马车。
刚行至夹道。
车帘突然被掀开,一袭玄色劲装裹挟着冷香闯入,青铜面具下的眼神淬着冰:
“是不是你让皇后责罚霜白的?”
姜卿吟倚着车壁轻笑:“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不会。”
谢胤琛答得干脆,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
“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转开脸望着车外,鬓边步摇垂落的珍珠扫过锁骨。
“早有听闻,姜家大小姐仗着嫡女身份,在家欺压庶妹。”
谢胤琛逼近几分,衣袂带起的风掀动她鬓发,“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话音未落,姜卿吟突然倾身,裙摆扫过他膝头。
待他反应过来,她已跨坐在他腿上,指尖勾住他颈间玉坠:
“那又如何?”
“住手!轻浮!”
谢胤琛去推她肩膀,却听她吃痛的“嘶”一声,想起她不久前为自己挡刀,肩膀受过伤。
愧疚感涌上来,他忽地不动了。
姜卿吟俯下身,发间茉莉香萦绕在他鼻尖:
“太子殿下想被人瞧见,与我同乘一辆马车?到那时,陛下的赐婚旨意,可就不得不下了。”
她眼尾微挑,“毕竟,皇家最看重名声。”
谢胤琛的手僵在半空。
暮色透过车帘缝隙洒进来,映得她耳垂上的红宝石像滴血。
他喉结动了动,偏过头不去看她:“放肆。”
“这可是你主动送上门的。”
姜卿吟指尖划过他紧绷的下颌,沿着衣襟往下游走。
谢胤琛攥紧车帘,耳尖红得发烫,却听她轻笑:
“原来太子殿下也会脸红?”
马车颠簸间,她的发簪勾住他面具系带。
谢胤琛慌忙偏头,面具边缘擦过她脸颊,留下一道红痕。
姜卿吟反而贴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
“怕什么?比起罚跪,这点疼算得了什么?”
车外传来侍卫交谈声,谢胤琛猛地按住她后背,将人压进怀中。
隔着衣料,他听见她紊乱的心跳,却又想起白日里姜霜白苍白的脸。
怒意翻涌上来,他压低声音:“姜卿吟,你就这般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的人是谁?”
她仰起脸,眼尾水光潋滟,“私闯女子马车,质问罪名,还任由我……”
话音未落,谢胤琛突然掐住她手腕。
四目相对间,她忽然伸手扯下面具,露出他冷俊的面容。
“放开!”
谢胤琛去夺面具,却被她攥在手心。
姜卿吟盯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轻笑出声:
“太子殿下,你这样的表情,倒比霜白妹妹晕倒时还要……”
“住口!”
谢胤琛猛地将她推开,却见车帘外隐约有人影晃动。
他脸色骤变,而姜卿吟已整好衣衫,指尖把玩着面具:
“多谢太子殿下,让我知道,原来你生气时,眼睛也会发红。”
马车缓缓停下,姜卿吟将面具抛还给他,在他耳畔低语:
“三日后宫宴,可别躲着我。”
车帘掀开的刹那,暮色将她的倩影镀上金边,而谢胤琛攥着面具,指节泛白。
残阳似血,暮色四合。
姜霜白被丫鬟搀扶着跨进门槛时,柳姨娘手中的帕子“啪”地掉在青砖上。
她扑过去托住女儿摇摇欲坠的身子,指尖触到那湿透的后背,眼眶瞬间红了:
“我还以为传言是假的,我们家霜霜那么乖巧,怎么可能被皇后责罚?”
姜父负手立在回廊下,瞥见姜卿吟正往自己院子走,袍袖一甩:
“站住!看到你妹妹受罚,你不会为她求情吗?”
姜卿吟停住脚步,眼皮也不抬:“我求情有用吗?”
“皇后娘娘那么宠你,怎么可能没用?”姜父气得胡子直颤。
柳姨娘蹲下身替姜霜白理好凌乱的发鬓,酸声道:
“恐怕霜霜受罚,就是她挑唆的吧。”
“你们别说姐姐了。”
姜霜白虚弱地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是我不好。”
“我可怜的女儿。”
姜父心疼地抚着女儿的手背,“爹爹给你请太医。”
“不用了。”
姜霜白摇摇头,从袖中摸出个锦盒,“太子殿下送了我金疮药。”
回廊下顿时一片死寂。
姜父和柳姨娘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太子殿下?他为何会送你东西?”
“可能是他心地善良吧。”
姜霜白说着,指尖摩挲着锦盒上的云纹,眼波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柳姨娘忙不迭道:“那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好。”
姜霜白轻声应下,靠在母亲肩头闭上眼。
月洞门外,谢胤琛隐在槐树阴影里,望着姜霜白苍白却安心的面容,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
他抬手想折下片叶子,却见一抹绯色掠过眼角。
姜卿吟正立在对面游廊,双手抱臂斜睨着这边。
四目相撞的瞬间,她唇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转身时广袖扫落廊下灯笼穗子,惊起一地碎红。
“卿卿!”
姜父的怒吼追过来,“你就这么冷血?霜霜可是你妹妹!”
柳姨娘的劝声混着叹息传来:“行了,别气坏了身子……”
姜卿吟攥紧裙带拐过月洞门,夜风卷起她耳畔碎发。
身后传来姜霜白压抑的咳嗽声,夹杂着柳姨娘的哽咽,倒像是特意要钻进她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