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谢胤琛出现在房门外。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劲装,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
“见过小姐。”他单膝跪地,声音低沉。
姜卿吟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说你一大早就去给二小姐买山楂糕了?”
谢胤琛身形微僵,很快又恢复如常:“二小姐想吃,属下顺路。”
“顺路?”
姜卿吟轻笑一声,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我为你挡刀差点丢了性命,你却连句谢字都没有。”
谢胤琛沉默片刻:“是属下失职,让小姐受伤了。”
“失职?”
姜卿吟忽然伸手摘下他的面具,四目相对,“谢胤琛,你可知我为何救你?”
谢胤琛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你……”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何来做我的影卫。”
姜卿吟指尖划过他妖孽祸世的眉眼,“太子殿下,为了追求我那庶妹,纡尊降贵屈居人下,这份心思,倒是令人佩服。”
谢胤琛抓住她的手腕:“你何时知道的?”
“现在知道也不晚。”
姜卿吟挣脱他的手,“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太子殿下——”
她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你说,若是我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你那位心心念念的知己,会作何感想?”
谢胤琛脸色骤变:“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
姜卿吟起身整理衣袖,“只是突然觉得,这场戏该换个剧本了。明日巳时,城郊破庙,太子殿下若是不来……”
她顿了顿,“我可不保证,姜霜白会不会知道,她的太子殿下,为了接近她,用了怎样的手段。”
说罢,她转身走向内室,只留谢胤琛一人跪在原地。
面具落在地上,映出他阴晴不定的脸。
城郊破庙的檐角垂着蛛网。
姜卿吟攥着衣角,听着檐下雨滴砸在瓦当上的声响。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带着寒意的风卷着枯叶灌进来。
谢胤琛戴着青铜面具立在门口,玄色大氅上凝着雨珠,周身气压低得能碾碎满地残砖。
“姜卿吟,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可那身龙纹暗绣的锦袍,分明是太子仪仗。
姜卿吟攥紧袖中短刃,指甲掐进掌心:“把衣服脱了。”
话音落地,庙里静得能听见谢胤琛陡然加重的呼吸。
他面具下传来冷笑:“你敢命令我?”
“现在你是我的影卫。”
姜卿吟逼近两步,腐木气息混着他身上的松香扑面而来,“可不是那能号令三军的太子殿下。”
谢胤琛纹丝不动,青铜面具映着她苍白的脸。
姜卿吟攥住他腰间玉佩,那是她去年生辰送的:
“不想见姜霜白了?”
这句话像根刺,谢胤琛指尖微颤。
他慢条斯理解开玉带,动作优雅得仿佛还在东宫。
大氅落地时惊起尘埃,姜卿吟看着他褪去层层华服,直到月光将他肌理镀上冷银。
她突然伸手推去,谢胤琛倒在霉斑遍布的草席上。
“放肆!”
他挣扎着要起身,腕骨却被姜卿吟死死扣住。
“现在放肆的是你,太子殿下。”
姜卿吟贴着他耳畔轻笑,摸到他()处暴起的青筋,“身子倒比嘴诚实。”
谢胤琛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欲要推开她的手悬在半空。
姜卿吟褪去罗衫时,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响。
“若你身份暴露,”
她伏在他心口,“可就见不到国公府那位了。”
这句话让谢胤琛僵住。
姜卿吟想起从前,自己对他千般万般示好,总是关心他冷不冷饿不饿,冬天送给他皇后御赐的红罗炭,赠他锦衣貂裘,亲手给他绣香囊,虽比不上宫里的,却已经是她能给的最好的了。
如今他却为了姜霜白,屈尊妥协,任她予取予求。
昔日高高在上的清冷尊贵太子殿下,此刻被她骑在身上。
纠缠间,泪滴砸在谢胤琛胸膛。
他冷睨着她颤抖的睫毛:“疼就起来。”
“不疼。”
姜卿吟咬住唇,指甲陷进他后背。
就在快到临界点时,谢胤琛突然将她推开。
看到她滴落在自己腿间的血迹,谢胤琛瞳孔骤缩,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拭去。
姜卿吟跌坐在草席上,看着他迅疾但不失优雅地整理衣襟,突然笑出声。
在他心里,他是有多不希望她怀上他的孩子。
*
谢胤琛袖中藏着一串糖葫芦,踏着满地碎金进了西跨院。
青瓦白墙下,姜霜白正倚着雕花窗棂。
“阿七哥哥!”
少女转身时发间银铃轻响,眸子里盛着惊喜。
阿七是姜卿吟给他起的代号,因为和“卿”读音相似。
谢胤琛垂眸将糖葫芦递过去,糖衣裹着的山楂在暮色里泛着诱人的红。
姜霜白咬下一颗,酸甜滋味在舌尖散开,“你明明是姐姐的影卫,为何总记得我爱吃这个?”
谢胤琛望着她沾了糖渣的唇角,喉结微动:
“属下愿意。”
风掠过檐角铜铃,叮当声里姜霜白又咬下颗山楂,含糊道:
“你对我当真好。”
话音未落,廊下传来环佩轻响。
谢胤琛眉梢微挑,足尖点地跃上墙头,消失不见。
柳姨娘提着裙裾转进月亮门时,只看见墙头晃动的衣角,脸色顿时沉下来:
“又是那个影卫?”
“是啊。”
姜霜白将糖葫芦藏在身后,却藏不住眉眼间笑意。
柳姨娘拂了拂鬓边金步摇,眉间蹙起细纹:
“自打卿吟收了他当影卫,倒三天两头往你这儿跑,也不知是谁的影卫了。”
“阿七哥哥心善。”
姜霜白转着手里竹签,“知道我喜欢什么,总会悄悄送来。”
柳姨娘捏着绢帕的手紧了紧,语气染上嫌恶:
“可他终究是个卑贱奴才,你若与他往来,传出闲话如何是好?”
“娘!”
姜霜白急得跺脚,“阿七哥哥不是那种人,在我眼里,从无尊卑之分。”
墙后,谢胤琛倚着斑驳的青砖墙,闻听此言,心口烫得惊人。
柳姨娘扯过女儿手腕,将十锭银子塞进她掌心:
“行了!你往后是要嫁入高门的,离那些腌臜泼才远些。”
姜霜白还要辩驳,却被母亲打断:“月钱可够花?”
指尖触到冰凉的银锭,少女眼睛顿时亮起来:
“不够!谢谢娘亲!”
柳姨娘看着女儿雀跃的模样,终究叹了口气,抬手理了理她散落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