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调而沉重的辘辘声,如同碾在人心上。
车厢里光线昏暗,只有帘隙透入的、街边店铺灯笼摇曳的光斑,在裴昭沉静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阿芜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
宴席上那些粘稠的目光、刻意的笑声、金耳珰刺目的宝光,还有老夫人那句意味深长的“明白人”,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她的神经。
身体深处涌上的疲惫感,比背上一整日的柴捆还要沉重百倍。
“今日…”裴昭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委屈你了。”
阿芜没有睁眼,只是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委屈?
这个词像一根细刺,扎进她早已麻木的心绪里。
她想起他掷地有声的那句“粗布裹真金”,想起他逆着光站在水榭那头的挺拔身影。
那一刻,他确实为她挡开了那些淬毒的箭矢。
可也是那一刻,他亲手将她推到了燕都这个巨大名利场的最中央,让她成了一个醒目的、格格不入的靶子。
他口中的“夫人”,是身份,是枷锁,也是悬在她头顶的利剑。
“没有委屈。”
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只是…不懂。”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对面裴昭被光影分割的侧脸上,“不懂那些话,不懂那些笑,不懂那些金玉之物,到底有什么好争。”
她的目光清澈而困惑,像迷途的幼兽,直直地望进裴昭的眼底深处。
那里面没有指责,没有怨恨,只有一片茫然不解的荒原。
这纯粹的困惑,比任何控诉都更让裴昭心头一窒。
他移开目光,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被灯火勾勒出模糊轮廓的街市。
那些飞檐斗拱、朱门绣户,此刻在他眼中,也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隔膜。
他习惯了这里的规则,习惯了在刀光剑影中周旋,习惯了用言语和姿态作为武器。
可身边这个女子,她的世界是山野的风、溪涧的水、背上的柴捆和手中的猎刀。
她的“不懂”,是对这个他赖以生存、甚至汲汲营营的世界的根本性质疑。
“这里…和苍梧山不同。”
裴昭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这里的人,说一句话,转三个弯。
送你一件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