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灯还亮着。
然后,我看到林晚走了出来。
她怀里抱着一个半大的纸箱,我认得那个纸箱,那是我们用来装旧照片和纪念品的。
她就那么抱着箱子,一步步地走到小区花园旁边的垃圾站。
她的动作很慢,很平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然后,在我如遭雷击的注视下,她弯下腰,轻轻地,把那个装满了我们十年青春、十年记忆的箱子,放进了那个装满了烂菜叶和废纸的、肮脏的垃圾桶里。
她没有丝毫留恋,没有回头,就那么平静地转身,走回了楼道。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知觉,都被瞬间抽空了。
腿上的伤不疼了,心里的恨不见了,脑子里的复仇念头也消失了。
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个被抛弃的纸箱,一起被埋葬了。
在她心里,那个叫“陈默”的丈夫,连同他的一切,都已经是垃圾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麻木地走在街上,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我回到了我的藏身处,那个建筑工地的地下室。
我蜷缩在角落里,睁着眼睛,看着无边的黑暗。
我,已经死了。
我在那个冰冷、充满霉味的地下室里,不知道躺了多久。
一天,两天,还是一周?
时间失去了意义。
饥饿和腿上的疼痛也仿佛离我远去,变成了某种与我无关的背景噪音。
我的脑子,或者说曾经属于“陈默”的那部分,在目睹林晚扔掉那个纸箱的瞬间,就已经彻底死机了。
剩下的,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空洞的黑暗。
但就在这片黑暗的尽头,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之中,有什么东西,像一颗冰冷的种子,开始发芽。
不是希望,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
那些东西太奢侈,太沉重,早就被我燃烧殆尽了。
那是……目的。
一个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像机器指令一样的目的:复仇。
审判。
让所有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我坐了起来,身体因为久未动弹而发出僵硬的“咔咔”声。
我低头看着自己那条伤疤狰狞的腿,看着自己身上这套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散发着馊味的衣服。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陈默,那个想当英雄的警察,死了。
阿默,那个想回家的卧底,也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