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悲悯的了然。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一直走到我面前。
浓重的汗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极淡、却被我敏锐捕捉到的血腥气。
他抬起粗糙的大手,带着长途奔波的凉意,重重地按在我肩膀上,力道沉得让我骨头都有些发疼。
“风儿,”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铁锈般的沉重,“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我的心猛地一缩,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刹那间冻结。
浑身的酒意在这句话下消散得无影无踪。
装疯卖傻十几年,我从未有过如此刻骨的破绽感!
他知道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然而,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来不及思考他那句话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按在我肩头的手已经松开,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低语只是我的幻觉。
他转向王掌柜,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威严,不容置疑:“三日之内,银子送到贵庄。
请回吧。”
王掌柜还想说什么,被我爹那深潭般的眼神一盯,终究没敢再放狠话,带着人悻悻离去。
门口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爹没再看我,他挺直了脊背,像一杆孤独而倔强的标枪,转身大步走回院内,背影融入那片深沉的阴影里,只留下空气中那缕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像一个不祥的烙印。
三天。
仅仅三天后,那缕不祥的预感,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白现实。
消息是黎明时分传回来的,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镖局残存的最后一丝热气。
我爹林震远,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江湖上响当当的“震三山”,连同他亲自挑选的七名最精锐的镖师,在押运那趟神秘的暗镖途中,于黑风峡遭遇伏击。
据唯一一个拼死爬回来报信的趟子手说,对方手段狠辣,赶尽杀绝,根本不是为了劫镖,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
尸骨无存,只有几片染血的镖旗碎片,被狂风卷着,送回了威远镖局冰冷的大门。
灵堂设在议事大厅。
惨白的纸钱漫天飞舞,像一场不合时宜的大雪。
劣质的线香燃烧着,散发出呛人的烟雾,缭绕在巨大的、空荡荡的楠木棺椁上方。
棺椁里没有尸身,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