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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点磨掉希望。
第一年,听说他封了苏晚棠为贵妃,赐住离他寝宫最近的昭阳殿。
第二年,苏晚棠生下了皇长子,他大赦天下。
第三年,苏晚棠晋封皇后,凤印在手,母仪天下。
……我像个活死人,在这方寸之地腐烂。
心死了,身体却在某个夜晚,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我有了身孕。
是登基前夜那场绝望欢愉的孽种。
冷宫有孕,是死罪。
被发现,我和这孩子,都得被悄无声息地“病故”。
恐惧像冰冷的蛇缠住我。
我抠着嗓子想把那孽障吐出来,用腰带狠狠勒紧小腹,在冰冷的地上打滚……都没用。
那点微弱的生命力,在我枯竭的身体里顽强地扎下了根。
就在我几乎要拿头撞墙了结这一切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江暮舟。
他是内务府派来冷宫送“份例”的小太监。
第一次见他,瘦瘦高高的,背微微佝偻着,脸藏在帽檐阴影下,看不清神情。
他放下那筐几乎全是烂菜叶的“份例”,没像其他人一样立刻离开,反而在破败的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他的目光,扫过漏风的窗棂,扫过结了蛛网的房梁,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很静,像深秋的潭水,没什么温度,却也没有宫里常见的鄙夷或麻木。
他什么也没说,走了。
隔了几天,他又来。
这次,筐底压着一小包干净的、没发霉的粗粮饼子,还有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硬邦邦的红糖。
他放下东西,依旧沉默。
第三次,他放下东西,没走。
他站在院子里,背对着我,声音低哑得像砂纸磨过:“主子,想活吗?”
我猛地抬头,枯死的心跳了一下。
他慢慢转过身,帽檐下的脸依旧模糊,只有一双眼睛,异常清亮锐利,与他佝偻的姿态形成诡异的反差。
“想活,就得先学会装死。”
他说。
他成了我在这座活死人墓里,唯一的“活物”。
江暮舟有办法。
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些破旧的、宽大的宫女服,帮我遮掩日益明显的肚子。
他偷偷带来干净的布匹,教我撕成条,日后束腹。
他甚至能弄到一点点微薄的、但干净的吃食。
孩子出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
冷宫像冰窟,破棉絮根本挡不住寒气。
我痛得死去活来,指甲抠进身下的破席子,抠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