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已倒,秦家要跟圣上攀上关系,目前还得靠他这个儿子,倒是不能对江氏娘仨太过轻慢了。
等长子及第……他便可以掌控全局。
江氏看了一眼秦云桥阴晴不定的脸色,不再说话,
她拿起那对带冰裂纹的翡翠耳坠,轻轻放在锦匣里。
朝朝的梦就是上天的警示,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做那个任人拿捏的侯府主母了。锦匣合上的瞬间,仿佛也将过去的软弱一并封存。
窗外雷声响起,秦云桥望着江氏淡定从容的眉眼,突然意识到,那个曾经对他百依百顺的妻子,已在对他的失望里,磨出了比刀刃更锋利的棱角。
他不愿再待下去自取其辱,转身消失在雷雨里。
第二日,下了大半日的雷雨,天空放晴,空气里还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雨水冲刷过的青石板还泛着水光。
秦云桥站在怡红院门前,微风卷起他的官服下摆,恍惚间竟分不清衣摆的褶皱是雨水还是冷汗浸透的痕迹。
他的靴底像被钉在地上,半晌迈不开腿。
他该如何跟刘氏开口?送出去的庄子、铺子他要收回来抵给江氏?
他不愿意用自己名下的地产去抵债,便只能把送出去收回来。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怡红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刘氏戴着面纱,扭着腰肢走了出来。看到秦云桥,刘氏莲步轻移,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勾住他冰凉的袖口。
刘氏眉眼含笑,娇嗔道:
“老爷下朝了?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秦云桥张了张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云桥被她半推半就带进屋子,木桌上早摆好了醒酒汤。
刘氏替他解开腰间的玉带,又是捶背又是倒茶,极尽温柔。
秦云桥几次想开口提收回庄子铺子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刘氏见秦云桥欲言又止,以为是昨日跟他开口要一万两银子,他送来的银子不够数,心里为难。
刘氏心里一阵失望,但她面上不显,想着这次不够下次再要就是。
“珍儿……”
秦云桥张张嘴,不知如何启齿。
刘氏开口安慰道:
“老爷,是不是在为银钱发愁,老爷没有一万两,少点也没事。珍儿不是贪财之人,昨日跟老爷要那一万两,不过是想为月儿请个名师。听说夫人今日替二小姐请了个师傅。”
话音未落,廊下传来小厮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夫人正在清点财物,请您过去呢。”
秦云桥做贼心虚,喉头滚动了一下,终于艰难地开口:
“珍儿,把京郊那个温泉庄子和城南的那家铺子的地契交出来吧。”
刘氏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她眼里蓄满了泪,不可置信地看着秦云桥:
“原来老爷昨夜说要给我银子,竟是诓我的?”
“秦云桥,您这是什么意思?这庄子和铺子可是您送给我和孩子的,你可知道,那温泉庄子是月儿最喜欢的……”
她忽然凄楚地笑起来,配上一张烂脸,早没了先前的楚楚可怜,反倒像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那笑容,要是在万圣节拿出去,绝对能把小朋友们吓得哇哇大哭。
艾玛!秦云桥不是小朋友,也被吓得差点喊娘。
“我别无选择。”
秦云桥别过脸,心里有几分愧疚,几分嫌弃。
“侯府的财务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是江氏一直在用她的嫁妆在填补。就是那个庄子和铺子都还回去也不够填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