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来的警察总长怀表,秒针的每一次跳动都像断头台的铡刀坠向虚空。
阁楼窗外的巴黎正在焚烧:煤气灯炸裂成金色的流星雨,街垒的阴影里传来《马赛曲》与《国际歌》的厮杀,而塞纳河倒映着冲天的火光,仿佛地狱的熔岩涌入了人间河道。
萨缪埃尔送来的最后一件货物,是裹着柏油布的管风琴零件。
这驼背的犹太老头将十字弩塞进弗里德里希怀里,镜片上反射着暴动的火光:“科隆大教堂那姑娘的血,该酿成复仇的葡萄酒了。”
当夜,他们在巴黎歌剧院废墟顶端组装起这座“钢铁圣灵”——四百根音管全是从铁路枕木、纺织机梭子和断头台齿轮上熔炼而成。
伊莎贝拉赤裸着上半身攀上最高处的音栓,她背上的伤痕在月光下化作咆哮的五线谱:“让资产阶级的耳朵流血吧!”
三月十八日的黎明,弗里德里希踩下踏板。
第一声轰鸣响起时,整座城市的地窖酒桶同时爆裂。
这不是音乐,是岩浆在乐谱上奔涌:管风琴的低音部模仿着卢浮宫卫兵的齐射,中音区撕裂的金属声来自圣安东尼区被砸碎的镣铐,而尖锐的高音——伊莎贝拉用铁锤敲击悬空的钢轨——正是寡妇们为死去的丈夫磨利刀刃的啸叫。
街垒后的起义者突然停止了冲锋,他们在这声音里同时看到了母亲的摇篮与自己的墓碑。
杜蓬克男爵的军队在第二个乐章崩溃。
当弗里德里希将尤利西斯从鲁尔区寄来的矿镐节奏编入变奏时,士兵们的枪管开始弯曲成音符的形状。
伊莎贝拉从三十米高的音管顶端纵身跃下,她的坠落轨迹精确对应着《无产阶级赋格》的降调,落地瞬间扬起的尘埃里竟绽放出成百上千朵沾血的鸢尾花。
暴动的工人们突然听懂了这音乐:他们不再挥舞斧头,而是用靴跟叩击铺路石,让整条林荫大道变成巨大的共鸣箱。
路德维希·冯·施特恩在第三乐章登场。
他驾着镀金马车碾过起义者的尸体,施特恩家族的银质音符胸针在火光中闪烁如毒蛇的獠牙。
“这就是你背叛血统换来的噪音?”
他挥动指挥棒,身后浮现出由柏林爱乐乐团幽灵组成的军团。
双簧管吹出冰冷的赋格曲,音符在空中凝结成铁链,将管风琴的音管逐个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