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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冠日记后续+全文

第三叨客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雨点终于砸在窗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指关节在急促地叩问。办公室里最后一点人声也熄灭了,只留下中央空调单调的低吟。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指尖残留着打印机油墨和劣质合同纸张特有的干燥气味。桌角,那座水晶销冠奖杯在惨白的顶灯下,折射出冰冷锐利的光。奖杯底座上,公司Logo和“年度销冠——林晓”的字样,像是刻上去的功勋,又像是某种沉默的拷问。“呼……”我长长吁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了一整天的浊气尽数排空。电脑屏幕上,报表的数字在荧光里固执地跳动,像一串串没有温度的密码,锁着整个城市钢筋水泥丛林里最原始的欲望和挣扎。我翻开桌角那本磨毛了边的黑色硬壳笔记本,扉页上师傅苍劲的字迹依旧清晰:“林晓,房子是壳,人是核。壳要硬,核要暖。...

主角:林晓王亚芬   更新:2025-06-11 16: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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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晓王亚芬的其他类型小说《销冠日记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第三叨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雨点终于砸在窗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指关节在急促地叩问。办公室里最后一点人声也熄灭了,只留下中央空调单调的低吟。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指尖残留着打印机油墨和劣质合同纸张特有的干燥气味。桌角,那座水晶销冠奖杯在惨白的顶灯下,折射出冰冷锐利的光。奖杯底座上,公司Logo和“年度销冠——林晓”的字样,像是刻上去的功勋,又像是某种沉默的拷问。“呼……”我长长吁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了一整天的浊气尽数排空。电脑屏幕上,报表的数字在荧光里固执地跳动,像一串串没有温度的密码,锁着整个城市钢筋水泥丛林里最原始的欲望和挣扎。我翻开桌角那本磨毛了边的黑色硬壳笔记本,扉页上师傅苍劲的字迹依旧清晰:“林晓,房子是壳,人是核。壳要硬,核要暖。...

《销冠日记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雨点终于砸在窗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指关节在急促地叩问。

办公室里最后一点人声也熄灭了,只留下中央空调单调的低吟。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指尖残留着打印机油墨和劣质合同纸张特有的干燥气味。

桌角,那座水晶销冠奖杯在惨白的顶灯下,折射出冰冷锐利的光。

奖杯底座上,公司Logo和“年度销冠——林晓”的字样,像是刻上去的功勋,又像是某种沉默的拷问。

“呼……”我长长吁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了一整天的浊气尽数排空。

电脑屏幕上,报表的数字在荧光里固执地跳动,像一串串没有温度的密码,锁着整个城市钢筋水泥丛林里最原始的欲望和挣扎。

我翻开桌角那本磨毛了边的黑色硬壳笔记本,扉页上师傅苍劲的字迹依旧清晰:“林晓,房子是壳,人是核。

壳要硬,核要暖。

别让佣金蒙了眼,记住,你是帮人‘安家’的。”

圆珠笔尖悬停在空白纸页上方,洇开一小点不易察觉的蓝。

我闭上眼,白天那个单薄的身影立刻清晰起来——王亚芬,那个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人,牵着女儿小雨的手站在“星耀湾”金碧辉煌的售楼处沙盘前,眼神里的光,脆弱得像清晨草叶上的露珠。

“林小姐,这……这样板间真亮堂啊。”

王亚芬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样板间那面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背景墙。

她身边的小雨,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瘦瘦小小,安静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只是紧紧攥着妈妈褪色的衣角,偶尔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飞快地扫一眼那些精致的模型家具,又迅速垂下去,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是啊,王姐,”穿着笔挺西装、油头粉面的开发商销售经理张浩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笑容标准得如同量角器打过,“我们‘星耀湾’主打的就是这种轻奢风,您看这设计,这用料,”他屈指敲了敲墙壁,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全是进口环保材料!

婴儿房都直接住得!

您再看看这视野……”他手臂夸张地一划,指向落地窗外精心布置的景观,“绝对的楼王视野,买了就是赚!”

王亚芬被他说得有些晕眩,脸上泛起
一丝期待的红晕,下意识地握紧了小雨的手。

小雨却在这时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小脸憋得有点发红,呼吸带着点不顺畅的咝咝声。

王亚芬立刻紧张地弯下腰,从随身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摸索出一支小小的蓝色喷雾剂,动作熟练地帮小雨吸了两下。

我的心像被那细弱的咳嗽声猛地揪了一下。

张浩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未来的“升值潜力”和“尊贵体验”,仿佛那几声咳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

“张经理,”我打断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专业而平静,“我记得咱们项目宣传册上标注的厨房墙砖用的是‘意大利卡萨’品牌,对吧?”

张浩脸上的笑容顿了一瞬,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啊,是,是国际一线大牌!

品质绝对保证!”

“那方便看看实际到货的批次和质检报告吗?”

我的目光没有离开他的眼睛,“还有,之前客户反馈的卫生间水管接口渗水问题,整改后的验收单,我们这边也需要备案。”

张浩的笑容明显僵硬了,眼神飘忽了一瞬,随即又堆起更热情的笑:“林晓啊,你看你,就是太较真!

那些材料报告肯定齐全,都在工程部存档呢,回头我让他们发你邮箱!

至于渗水,小问题嘛,早就处理得妥妥帖帖了!

咱们现在关键是把客户服务好,让王姐这样有眼光的客户赶紧安家落户,对吧?”

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向我倾斜,“王姐这套,签下来,佣金点数给你额外加0.5,现金,我懂规矩。”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那0.5的额外点数,像一块滚烫的烙铁,在我心里滋滋作响。

它足以覆盖我下个季度拮据的房租,甚至能稍稍缓解一点深夜里那份为母亲医药费辗转反侧的沉重。

我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张浩那张油滑的脸上移开,转向王亚芬。

她正蹲在小雨面前,用纸巾轻轻擦拭女儿额角因为刚才咳嗽而渗出的细汗,眼神里满是疲惫和一种孤注一掷的期盼。

小雨依偎在妈妈怀里,小手无意识地揪着妈妈外套上一颗快要脱落的纽扣,那件外套的袖口,已经磨得有些发毛了。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深重的无力感,猛地从心底窜起。


我深吸一口气,那空气带着样板间里刻意营造的香氛味,此刻却令人作呕。

“王姐,”我的声音有点干涩,但异常清晰,“您和小雨先坐会儿喝口水,样板间细节,我再帮您仔细核对一下。”

我没再看张浩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转身走向那间被灯光打得完美无瑕的厨房样板间。

指尖触碰到冰凉光洁的墙砖表面。

我俯下身,凑近砖与砖之间的缝隙,借着手机电筒的光仔细搜寻。

果然,在靠近橱柜下方一块不起眼的区域,本该清晰印刻的品牌LOGO处,只有一片模糊的、仿佛被刻意打磨过的空白!

一丝极淡的、混杂着胶水和劣质塑料的刺鼻气味,若有若无地钻进鼻腔。

我的心沉了下去。

又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而下,我蹲下身,手指沿着水管接口处慢慢摸索。

指尖很快触到一丝异样的、黏腻的湿滑感!

是水,是缓慢渗出的水渍,在干燥的接口边缘留下一圈深色的、不祥的印记。

这根本不是宣传里的“国际一线”,更不是张浩口中的“环保安全”!

那些华丽的说辞和诱人的数字,瞬间在我眼前碎裂成渣。

我直起身,胸口堵得发慌。

回头望去,王亚芬正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一个旧保温杯,倒出小半杯温水喂给小雨。

小雨小口喝着,苍白的脸色似乎缓过来一点,她仰起小脸,对妈妈露出一个极浅、极淡的微笑。

那笑容,像阴霾里透出的一线微光,却灼得我眼眶生疼。

够了。

真的够了。

我大步走回他们面前。

张浩正唾沫横飞地描绘着入住后的美好蓝图。

王亚芬抬起头,看到我,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林小姐,看好了?

是不是……都挺好的?”

张浩也停下来,眼神带着警告和最后通牒般的催促。

我的目光掠过张浩那张虚伪的脸,落在王亚芬写满期待的脸上,最后定格在小雨那双过于安静的眼睛上。

我清晰地看到,那孩子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对环境本能的警惕。

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化学气味,对她脆弱的呼吸道,就是一把看不见的钝刀。

“不,王姐。”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打破了售楼处刻意维持的浮华宁静,“这房子,不能要。”

死寂。

连空调的低吟都仿佛消失了


王亚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茫然地看着我,又看看张浩,仿佛听不懂我说的话。

“林晓!

你胡说什么!”

张浩猛地拔高嗓门,脸涨成了猪肝色,一步跨上前,几乎要指到我的鼻尖,“你懂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王姐,您别听她瞎说!

她……我没胡说!”

我的声音也抬高了,压过他的咆哮。

我拿起桌上那份王亚芬还没来得及签字的认购意向书,纸张在手中簌簌作响。

“厨房墙砖没有品牌标识,卫生间水管接口现在就在渗水!

还有,”我转向王亚芬,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王姐,小雨的哮喘,是不是对环境气味特别敏感?

这样板间里的味儿,还有他们用的那些不明材料,您想想,交房后真住进去,孩子受得了吗?

小雨刚才咳嗽,您也看到了!”

我的目光紧紧锁住她,“这不是安家,这是往火坑里跳!”

王亚芬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小雨。

小雨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吓到,往妈妈怀里缩了缩,小脸又有些发白。

王亚芬低头看着女儿,眼神剧烈地挣扎着,那里面有不甘,有幻灭,最后只剩下一种被现实重击后的恐慌。

“我……我……”她语无伦次,求助般地看着我,又看看那份意向书,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签个屁!”

张浩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他一把抢过那份意向书,刺啦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它狠狠撕成两半!

雪白的纸片像垂死的蝴蝶,纷纷扬扬飘落在他脚边。

“林晓!

你行!

你清高!

你等着!”

他恶狠狠地撂下话,转身就走,皮鞋重重地踩在那些纸片上。

王亚芬看着地上碎裂的纸片,又看看怀里不安的小雨,眼泪终于无声地涌了出来,大滴大滴砸在光洁如镜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

“王姐,”我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尽管喉咙也堵得发紧,“别怕。

房子我们慢慢找,总能找到真正适合小雨的。

孩子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我伸出手,想拍拍她颤抖的背,却在半空停住,只是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手


她抬起婆娑的泪眼,看着我,那眼神里有绝望后的茫然,也有一丝微弱的、近乎本能的信任。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把小雨抱得更紧了。

把失魂落魄的王亚芬母女送上出租车,看着那辆破旧的车子融入晚高峰浑浊的车流,我靠在冰冷的玻璃门框上,疲惫像潮水般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雨还在下,城市华灯初上,霓虹在水汽中晕染开迷离的光斑。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主管刘强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不用接也知道内容。

果然,刚踏进公司,劈头盖脸的咆哮就砸了过来。

“林晓!

你脑子进水了?!

星耀湾的单子你也敢搅黄?!

张浩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

骂得我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安生!”

刘强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办公室里仅剩的几个加班同事,都低着头,假装忙碌,耳朵却竖得老高。

“刘总,那房子有问题,材料……问题?!

哪里的房子没问题?!

你他妈是来做慈善的还是来赚钱的?!”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旁边的笔筒都跳了一下,“‘星耀湾’是公司重点合作项目!

你倒好,直接把人得罪死了!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盘你以后别想再碰!

意味着公司损失多少流水?!

意味着你这个月的销冠彻底泡汤!”

他指着我的鼻子,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林晓,你清高,你了不起!

可你他妈也得吃饭吧?!

也得交房租吧?!

你妈那病,是喝西北风就能好的?!”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最脆弱的地方。

母亲苍白的脸和药费单上冰冷的数字瞬间在眼前闪过。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才勉强压下那股翻涌而上的酸涩和愤怒。

我抬起头,迎着他喷火的目光,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刘总,那房子,孩子住进去,哮喘会要命的。

佣金再高,我赚不了这种钱。”

刘强像被掐住了脖子,噎了一下,随即是更猛烈的爆发:“要命?

呵!

就你高尚!

就你懂!

我告诉你,这一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不懂变通,就等着被淘汰!

滚!

给我滚出去好好反省!”

巨大的摔门声在身后响起,震得走廊都在嗡鸣。

我默默走
到自己的格子间,坐下。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像无数双冷漠的眼睛。

桌上那座冰冷的水晶销冠奖杯,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刺眼又嘲讽的光。

我把它塞进抽屉最深处,连同那份被撕碎的、关于“星耀湾”的所有幻想。

第二天,意料之中的“冷藏”如期而至。

所有新盘代理群里,关于“星耀湾”和其他几个重点合作项目的信息流,在我这里彻底断流。

电脑屏幕上,房源推荐列表里一片灰暗,仿佛我的职业生命也跟着黯淡了一半。

张浩那张扭曲的脸和刘强愤怒的咆哮,如同魔咒在耳边循环。

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桌面,窗外车水马龙的喧嚣隔着玻璃,模糊得像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房租单、母亲的医药费催缴通知……那些冰冷的数字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铅块的重量。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喂,您好?”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戒备。

“请问……是林晓林经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却难掩焦虑的女声,“我叫李梅,是张建军的老婆……我们,我们想看看学区房,给孩子明年上小学用。

是……是王亚芬王姐介绍我们找您的,她说……您实在。”

王亚芬!

那个单薄的身影和女儿小雨安静的眼睛瞬间浮现在眼前。

一股暖流,微弱却无比真实,猛地撞进被冰封的心口。

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声音也注入了一丝力量:“李姐您好!

我是林晓。

您和张先生对学区房有什么具体需求?

预算范围?

还有,孩子明年上小学,目标学校确定了吗?”

李梅似乎松了口气,语速快了些:“学校我们看了政策,就认准实验小学本部,老校区口碑最好。

预算……大概四百万以内吧。

房子……学区第一,其他都行!”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恳求,“林经理,我们两口子都是普通上班族,攒这点首付不容易,孩子上学是头等大事,一点岔子都不能出啊。”

“我明白,李姐。”

我快速地在笔记本上记下关键信息,“实验小学本部,四百万内,学区优先。

放心,我这边会帮您重点筛选。”

挂断电话,我深吸一口
气,仿佛被打入冷宫的士兵重新摸到了武器。

屏幕上的房源库依旧灰暗,但“二手房”那一栏,亮了起来。

我点开,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输入关键词:实验小学本部,对口小区,产权清晰,学籍未占用……一行行符合条件的房源信息跳了出来。

我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像猎人重新进入了熟悉的猎场。

几天后,在一个略显陈旧的社区门口,我见到了张建军和李梅夫妇。

张建军身材敦实,穿着件半新不旧的夹克,眉头习惯性地锁着,透着一股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紧绷和固执。

李梅则显得温和许多,眉眼间带着操劳的痕迹,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看到我,立刻露出一个有些拘谨的笑容。

“林经理,麻烦你了。”

张建军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点审视的意味,目光扫过我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职业套装。

“张哥,李姐,叫我小林就行。”

我笑着回应,递上准备好的瓶装水,“咱们先看看第一套?

就在前面这栋,实验小学正儿八经的对口小区,距离学校步行五分钟,老牌学区,安全。”

我们看的是一套位于顶楼(六楼)的小两居。

楼道狭窄昏暗,墙壁斑驳,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打开门,一股陈旧的、混合着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子格局局促,墙面泛黄,厨房和卫生间设施老旧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扇不大的窗户,窗外是隔壁楼灰扑扑的墙壁。

李梅进门后,眼睛就亮了起来,她快步走到小小的阳台上,踮起脚努力向外张望,似乎在目测到学校的距离。

她甚至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学校信息和一些小区名字,认真地对照着。

张建军的眉头却越锁越紧。

他背着手,在小小的客厅里踱了两步,皮鞋踩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他挑剔地打量着泛黄起皮的墙顶,伸手按了按吱呀作响的旧式窗框,又走到狭小的卫生间门口,看了一眼里面那个满是水垢、款式老掉牙的洗手盆,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林经理,”他转过身,语气生硬,带着明显的不悦,“我张建军在厂子里干了快二十年,大小也算个技术骨干!

我们两口子省吃俭用,勒紧
裤腰带才攒下这点钱,不是为了买这种‘老破小’的!”

他手臂一挥,指向周围,“你看看!

这房子能住人吗?

又老又旧又小!

我们买房子,难道就只为了孩子挂个户口?

我们自己呢?

我们的面子呢?

亲戚朋友来了,就让人看这个?!”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在空荡的老房子里回荡,“我告诉你,我要买就买个像样的!

至少得像个家!

不能这么憋屈!”

李梅被丈夫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她慌忙从阳台走回来,轻轻拉了一下张建军的胳膊,小声劝道:“建军,你小声点……林经理也是好心……好心?”

张建军猛地甩开妻子的手,眼睛瞪着我,充满了被轻视的怒火,“我看她就是看不起我们!

觉得我们就配住这种地方!

她手上难道没有好房子?

有!

肯定有!

就是不想给我们看!

嫌我们穷,买不起贵的,没油水可捞!”

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唾沫星子喷溅出来,“你们这些中介,我还不清楚?

就想着怎么把那些又贵又难卖的垃圾塞给我们,好拿高佣金!”

“张建军!”

李梅的声音带了哭腔,脸色煞白。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混合着委屈和职业尊严被践踏的怒火直冲头顶。

但我死死咬住了下唇。

余光瞥见李梅那紧紧攥着、指节发白的手,还有她帆布包里露出半截的、贴着实验小学招生简章剪报的本子。

那本子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被翻看过无数次。

我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尽量保持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冷静:“张哥,您的心情我理解。

谁都希望住得宽敞舒适。

但李姐之前电话里特别强调,孩子上学是头等大事,实验小学本部的学位,是硬指标。

这个小区,是实打实的、从未出过问题的对口学区。

您说的‘像样的’房子,”我顿了顿,目光直视着他,“比如昨天我给您推荐过的那个‘滨河御景’的新盘,环境好,精装修,看着气派,但是张哥,它对应的‘实验小学滨河分校’,是去年才挂牌的新校区!

师资、管理模式、升学率,和本部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我查过教育局公示的教师流动名单,滨河分校超过一半的老师是刚毕业一两年的新人,骨干教师寥寥无几!”

我拿出
平板电脑,快速调出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截图,屏幕的光映着我们三人的脸。

“还有这个,‘锦绣华庭’,楼盘看着高档,宣传说是‘实验小学优质生源基地’,听着好听吧?

但它根本不在实验小学本部的划片范围内!

它对应的是新建的第七小学!

去年才招第一批学生,连毕业生都没有,教学质量和升学前景完全是未知数!”

我滑动着屏幕,展示着教育局官网的学区划分文件和学校简介截图,证据确凿。

“这些房子,单价看着比老破小高不了太多,面积大,住着舒服,佣金也高,我推给您,您签了,我立刻就能拿到钱。”

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但张哥,李姐,孩子上学这事,赌得起吗?

现在图一时舒服买了不对口的,或者挂羊头卖狗肉的‘分校’,等孩子真到了小升初,甚至中考拼刺刀的时候,您发现学校根本不行,想转学?

政策卡死!

学区房价格跳水!

那时候哭都来不及!

您辛苦半辈子攒的钱,就为了买个面子,然后赌上孩子的前程吗?”

连珠炮般的事实砸下来,张建军脸上的愤怒僵住了,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取代。

他死死地盯着我平板上的证据,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梅则捂着嘴,眼圈瞬间红了,她看着我,又看看丈夫,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找到主心骨的庆幸。

狭小的客厅里,只剩下平板电脑屏幕幽幽的光和窗外传来的模糊市声。

张建军像一尊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泥塑,肩膀垮塌下去,脸上交织着震惊、难堪和一种被剥去伪装后的茫然。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跟撞在墙角一个废弃的油漆桶上,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闷响。

这声音仿佛惊醒了他。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像受伤又愤怒的困兽,直直刺向我:“你……你懂什么?!”

声音嘶哑,带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你一个卖房子的中介!

你凭什么替我们决定?!

凭什么说我们孩子就不行?!

新学校怎么了?

新学校就不能出好学生了?!

我们建军当年……”他试图寻找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面子”的理由,却一时语塞。

“建军!”

李梅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
出来,泪水终于决堤,“你别说了!

林经理说得对!

是我,是我天天查资料,天天提心吊胆!

是我怕啊!”

她激动地从那个磨破了角的帆布包里,掏出厚厚一叠打印纸和剪报,纸张的边缘都卷了毛边,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圈圈和标注。

“你看!

你看啊!

实验小学本部去年的升学率!

重点初中录取比例!

再看看滨河分校公示的教师名单,一大半都是刚毕业的!

还有那个锦绣华庭,它划片就是第七小学,教育局文件写得清清楚楚!”

她把那些凝聚了无数个焦虑夜晚心血的资料,一股脑塞到张建军眼前,纸张因为她的颤抖而哗哗作响。

“面子?

面子能当饭吃吗?

面子能让孩子上好学校吗?

咱们买房子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孩子能站在更好的起跑线上吗?

住旧房子怎么了?

我宁愿住这‘老破小’一辈子,只要孩子能稳稳当当进本部!”

李梅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

张建军看着妻子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手中那些被翻烂了的、承载着无数焦虑的证据,又低头看看自己空空的手,那上面只有长期劳作留下的厚茧。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想维持住最后一点作为丈夫和父亲的“权威”,但最终,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猛地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发出一声压抑的、近乎呜咽的叹息,颓然地靠在了斑驳掉灰的墙壁上,不再看我,也不再看妻子,只是死死地盯着脚下那磨损得露出水泥本色的地面,仿佛要把它看穿一个洞。

房间里只剩下李梅压抑的抽泣声。

我默默地收起平板,没有催促,也没有试图再说什么。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

时间在沉重的静默中,一分一秒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张建军终于动了动。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掠过妻子哭红的眼睛,最终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里的愤怒和偏执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击垮后的疲惫和一种认命般的灰败。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林经理……那……那还有别的……‘老破小’……能看吗?

离学校……近点的?”

紧绷的空气,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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