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锦被上暗沉的缠枝莲纹,像是一尊搁在病榻上的、精美易碎的琉璃美人,风一吹就要散了似的。
只有那双低垂的眸子里,偶尔掠过的冷芒,才透出内里的一丝坚硬。
翠竹在旁侍汤奉药,尽心竭力。
府里请的太医、各色名医开了数不清的药方子,调理身体的、治“心疾”的、舒肝解郁的……药熬好了送进来,谢清漪只浅浅沾沾唇便放下,大半都悄然倒入了盆栽里那株枝叶茂盛的滴水观音叶脉深处。
这“病情”,成了她最完美的避风港,也成了她手中操控舆论最趁手的武器。
宁珩是在刚刚能撑着坐起身子,下半身还裹着厚厚渗血药布时,就嘶哑着提出了那个要求:“祖母……我要纳霜儿为贵妾。”
这话由小厮辗转传到宁老夫人耳中时,老夫人正对着枯槁失神。
她先是惊愕,随即涌上暴怒——事到如今,她那残废的孙子,竟还只念着那个害他落到如此地步的祸水!
可这怒火无处发泄。
宁珩如今虽废了,性子却因骤然跌落尘埃而变得极端执拗暴躁。
他如今这副样子,强求京城任何一家门当户对的贵女都是妄想,若能得个身份低微的贵妾安分守着残废的他过活,也算……也算是一条生路?
抑或是对谢清漪、对程家的一种无声的对抗?
这理由扭曲而悲哀。
宁老夫人心头堵着一口恶气,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她需要找个台阶下,也需要将这糟心事快点平息下去。
她带着一身沉甸甸的疲惫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走进了谢清漪“养病”的正房。
“清漪,”老夫人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稳些,带着点无可奈何,“身子可好些了?
珩儿他……唉,孽障!
他如今这般模样,只央求我,想把那柳……柳氏抬进门来,做个贵妾。
毕竟……她孤身一人在咱们府上寄居这些年,总得有个身份安顿。”
老夫人顿了顿,目光看似关切,实则带着审视的压力落在谢清漪苍白虚弱的脸上:“你是个识大体懂规矩的孩子,这贵妾纳礼、一应章程,少不得你这个主母出面操持。”
谢清漪长长的眼睫颤了颤,缓缓抬起,露出一双依旧清澈却似乎更添几分忧郁的眸子。
她脸上挤出一丝虚弱的、柔顺无比的笑意,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