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万籁俱寂。
余心如沸,血泪和墨,录此绝笔。
林氏素卿,余之挚友,性秉冰雪,才冠清流。
其父林公,刚直不阿,掌西湖水利、堤工诸务,力阻阉党爪牙魏良卿(时任织造太监兼管西湖)欲填小南湖、毁古涌金水道以营私邸、敛巨利之议。
魏阉震怒,罗织‘侵吞河工银’、‘谤讪朝政’重罪,构陷林公入诏狱,酷刑加身,毙于狱中……”温雅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船舱中那具无声控诉的骸骨,眼中的冰寒更甚:“素卿悲愤欲绝,散尽家财,上下打点,泣血陈冤于杭州府衙、巡抚衙门,更欲冒死进京叩阍!
然魏阉势焰熏天,爪牙密布。
其诉状未出杭城,便被截留。
魏阉爪牙恐其行将败露其滔天罪恶,遂下毒手!
是夜,素卿于归家途中‘失足’落水,溺毙于断桥之侧!
官府草草结案,定为‘失足’,无人敢置一词!”
她抬起头,目光如利剑般刺向沈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重量:“然,素卿非溺毙!
她咽喉被羽笔贯穿,握拳至死,手中紧攥魏阉爪牙强夺其家传田契时扯落的、魏良卿心腹所佩戴的扳指!
此乃铁证!
她是以死抗争!
是以血控诉!”
温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了三百年的悲愤,在幽静的荷荡中回荡:“张宗子!
他当时就在杭州!
他与素卿相交莫逆!
他深知内情!
他甚至可能……目睹了部分经过!
他手中握有素卿生前泣诉的绝笔信!
他有能力,也有渠道,将真相公之于众!
至少,他可以在他的《梦寻》中,为素卿、为林公留下一个名字!
留下一个指向魏阉罪行的标记!”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彻骨的失望:“但他没有!
他退缩了!
他畏惧了!
他怕牵连自身,怕招致魏阉的疯狂报复!
他选择了沉默!
选择了用‘语焉不详’、‘莫衷一是’的含糊之词,将素卿的冤屈、林家的血泪,连同西湖被强行更改的水道、被填埋的湖湾一起,深深地掩埋!
他只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用颤抖的笔,写下那无人能懂的‘如卿在时’!
那是愧悔?
是懦弱的自我安慰?
何其虚伪!
何其可悲!”
温雅的手,猛地指向船舱中那具骸骨咽喉处刺目的白骨羽笔,声音因极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