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飘出的墨香,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
他怀里抱着林小满留下的画纸和颜料,沉甸甸的,像抱着一块冰冷的石头。
“推定全损…索赔函…” 这几个词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那辆货车是他全部的家当,是他赖以生存的饭碗,更是他给母亲赚医药费的唯一指望。
货主的索赔更是雪上加霜,数额足以压垮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生活。
阳光刺眼,他却只觉得周身发冷。
回到那个弥漫着中药味和淡淡橘子香的家,气氛陡然变得凝滞。
母亲坐在轮椅上,织针停在半空,浑浊的眼睛带着询问看向他身后。
周野避开她的目光,把画纸和颜料轻轻放在小餐桌上,那幅林小满手绘的橘子树桌布此刻显得格外鲜艳。
“小满呢?”
母亲含糊地问,呼吸面罩的雾气急促了些。
“她…家里人来接她回去了。”
周野的声音干涩,弯腰去捡地上滚落的毛线团,动作有些僵硬,“她家里条件好,回去养伤更好。”
母亲没再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缓慢地织着那件似乎永远织不完的橘色毛衣。
织针摩擦的沙沙声,在突然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接下来的日子,周野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沉默地四处奔走。
他跑修理厂,跟保险公司据理力争,低声下气地和货主协商赔偿方案。
每一次碰壁,都像在他肩上多压了一块巨石。
他开租来的那辆破旧小货接更多的活,从早到晚,发动机的轰鸣声成了他生活的唯一背景音。
回家越来越晚,身上带着浓重的汽油和汗水混合的味道,疲惫得连话都不想说。
手机成了烫手山芋。
林小满的来电和短信,开始像春天的藤蔓一样,执着地缠绕上来。
“周野,我到家了,医生检查说没事了!
(笑脸)我爸就是太紧张了,你别理他!”
“阿姨还好吗?
我给她买了新毛线,是那种很柔软的橘黄色!”
“脚踝一点都不疼了,我能跑能跳啦!
(一张阳光下跳跃的模糊照片)周野,你在忙吗?
怎么不回我?
(委屈表情)画纸和颜料在你那儿吧?
我周末去拿?
顺便看看阿姨!”
周野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和那些充满活力的文字、表情,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最终却总是无力地垂下。
他该说什么?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