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离他很近,碎发垂在眼侧,唇角若有若无地带着点笑。
她的指尖在他耳后打着圈揉搓,滑过脖颈和肩胛的交界……
他浑身绷了一下。
忍耐。
忍忍就好了。
可她的手还在继续,顺着他脖子下一寸一寸滑,手指偶尔从他肋骨扫过,擦着皮肤的边缘,带着极轻的、几乎温柔到残忍的力道。
他低低发出一声警告似的闷哼,她却还在用温柔的语气哄他,说“很快就好了”。
路扬突然很想将这些水珠甩开。
在他控制住自己之前,直接狗头一甩!
“哗——”
像开启了脱水模式的洗衣机,水珠飞溅,清脆作响,浇湿了孟新竹的衣裳。
“耳朵进水了?还是不让摸肚子……” 她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一点疑惑,自言自语。
路扬没应声,却慢慢抬起眼睛看她。
看她脸上落下的一滴水,沿着下颌流到脖颈,又滑进衣领。
她还没注意,手还按着他后背,掌心温热,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肩胛处划过,像安抚,又像某种天然的占有。
他感到那一小片很不适,不知是被水珠冷到了,还是……被她碰得起了细密的战栗。
路扬忽然想,如果自己现在是人——他一定会说点什么,哪怕是冷的、尖锐的,也总比现在这样,被她揉毛吹风时像个乖顺的宠物强。
可他不是。
他只是一只狗。
是……孟新竹的狗。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点点渗开,像浸水的纸,潮得让人发麻。
明明水温不烫,她的手也不重,可他却感到一种无处可逃的羞辱感在皮肤下翻涌。
他抬头望着她,眼神深得近乎阴郁。
“好了,洗完了!”
孟新竹一边说着,一边“哗”地站起身,动作太猛,整个人晃了一下,像泡在温水里太久的气球,被人猛然拎出水面。
她眨了眨眼,扶着洗手台站了几秒,等那股晕眩感过去,才转身去拿旁边晾着的速干浴巾。
下一秒,她回头,毫无预兆地一把将毛巾盖了下来,比格大魔王眼前一暗!
然后,孟新竹开始不留情面地猛搓!
上上下下,左一圈右一圈,跟打仗似的。
“别动啊,脑袋也擦一下……你这耳朵怎么还在抖?”
孟新竹一边念叨,一边像揉面团似的把他一身湿毛搓得乱七八糟。
搓得他头上的耳朵都快打结了,尾巴根都被蹭麻了。
水珠四散,混着她身上那点洗发水的味道,一股温柔又暴力的气息,闷头盖脸地扑了过来。
路扬觉得自己刚才那些快要飘出来的戾气,全被她这一顿“人道主义关怀”揉没了。
连带着在心头跳动的郁气被擦了个干干净净。
只剩下了……
彻底的、深沉的、难以言表的——无语。
无语到有点想笑了。
路扬缓缓低下头,闭上眼,决定暂停思考十分钟,否则,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从毛巾底下咬她一口。
晚上。
被孟新竹折腾半个白天的路扬懒懒地躺在沙发上,耳朵软塌,鼻尖微湿,身上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波气味。
孟新竹洗完澡出来,看到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下,弯腰凑过去摸了摸他脑袋,手感松软,像一团揉开的小云朵。
清清爽爽的毛茸茸小狗,谁会不喜欢?
“今天表现很好。”
她声音软软的,带着洗完澡后的松弛慵懒,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头发还没全干,发梢贴在锁骨边,像水墨轻扫过白瓷。
但这副夸奖的语气,他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