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厚重的黑毡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和声音,只留下压抑的昏暗和令人窒息的沉闷。
驿站那场诡异的“失踪”和焚烧留下的焦臭味,似乎还顽固地附着在车厢的每一个角落,混合着原有的汗酸、血腥和霉腐气,形成一种更加令人作呕的、如同实质的绝望气息。
钱老狗变得异常暴躁。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悠闲地坐在车辕上,更多时候是阴沉着脸,提着刀,跟在囚车旁步行,浑浊的眼睛像受惊的野兽般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侧的枯木乱石,仿佛每一处阴影里都潜藏着择人而噬的怪物。
他呵斥马匹和爪牙的声音也变得更加短促、狠戾,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
那张油腻肥胖的脸上,之前的贪婪和得意被一种深藏的不安和恐惧取代,如同水面下涌动的暗流。
王麻子则成了惊弓之鸟。
他缩在车辕上,握着马鞭的手时不时神经质地抽搐一下,眼神躲闪,脸色苍白中透着一种病态的蜡黄。
他时不时地低头,飞快地瞥一眼自己的左手手腕——那里,靠近袖口的地方,有几道被他自己无意识抓挠出的浅浅血痕。
起初只是昨夜沾上污血的地方有点痒,他没在意。
可今天,那痒意越来越明显,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底下爬,钻心地难受。
他不敢声张,更不敢让钱老狗看见,只能死死咬着牙忍着,指甲却控制不住地一次次去挠。
每一次抓挠,都带来短暂的缓解,随即是更强烈的刺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烧感。
沈烬蜷缩在囚车角落的干草堆里,低垂着头,像一具失去了所有生气的躯壳。
锁灵镣冰冷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被禁锢的现实,也压制着她体内那微弱却狂暴的力量。
她的呼吸微弱,身体因为伤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彻底散架。
然而,在那被乱发遮掩的眼帘之下,她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透过晃动车帘的缝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车外的一切。
钱老狗那强压恐惧的暴躁,王麻子那坐立不安、时不时抓挠手腕的小动作,以及他手腕上那几道越来越明显的抓痕……所有细节,都一丝不落地落入她的眼底。
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在她死寂的眼底深处沉淀。
快了。
车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