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御案之后,不是威仪,只有沉沉暮气。
皇帝李桓的脸掩在灯光无法照透的阴影里,声音却像毒蛇的信子,丝丝滑过空旷的殿堂:“云曦?
还是该叫你……安国圣女?”
他慢条斯理,刻意拉长的尾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疫区平复,万民感念,连太后都不吝赞誉之词。
此等大功……朕心甚慰。”
他浑浊的眼睛在阴影中抬起一点,目光像裹着粘液的虫子,在我身上爬过:“只是,”话音陡然一转,森冷如数九寒冰,“功是功,过是过。
西关三镇白骨盈野,源头,终究因你沧澜皇族的不灭之蛊而起!
纵你百般巧舌,也难辞其咎!
沧澜余孽流毒边关,祸我南昭子民!
罪无可恕!”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戳进我的耳膜!
“陛下!”
我猛地抬首,直视那片阴影下的浑浊,“沧澜亡国,臣脉凋零!
那‘缚血蛊’……跪下!”
李桓的厉喝陡然炸开,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
如同一桶冰水当头浇下!
他枯瘦的手掌猛地拍在案上,御笔跳了几跳,溅出几点朱砂,像溅开的血点。
“朕念你平疫略有寸功,特旨开恩,免你凌迟之祸!”
他声音愈发高昂,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控制欲,“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认罪旨在此,即刻跪下签署画押!
朕特许你……以戴罪之身,远入西漠伽蓝寺,为大灾亡魂诵经祈福!
永世不得返!”
他身侧侍立的太监立刻向前一步,手中托盘上放着一卷早已摊开的黄绫圣旨,墨迹淋漓,鲜红的朱砂押印如同刺目的污血!
那笔尖颤抖着,递到我的眼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陛下!”
我咬紧牙关,每一个字都带着喉间的铁锈味,“蛊之起源,乃是我沧澜秘卷早已严令禁绝之术!
源头在西关!
在……跪下——接旨——!”
李桓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劈开了大殿厚重的空气!
他浑浊的眼中爆发出疯狂的狠厉,“莫非,你想亲眼看着……那两个不成器的沧澜‘野种’,今日午时就挂在西市牌坊上风干?!”
西市牌坊!
风干!
那两个囚徒的身影在我脑中炸开!
残破的沧澜军服内衬……身体里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脚下昂贵的金砖纹路旋转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