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持静默。
三婶缩在三叔旁边,像一道模糊的剪影,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王学洲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憋闷的火苗越蹿越高。
凭什么?
那点糊糊塞牙缝都不够!
他正考虑着一把掀翻这堆破烂时,变故陡生。
“啪!”
一声脆响,瓷片飞溅!
所有人都僵住了,像被这声炸雷定在了原地,连空气都瞬间凝滞了。
只见王学洲的亲娘,那个平日里被奶奶责骂时也只会缩着肩膀、怯怯点头的周氏,手里的豁边瓷碗狠狠摔在地上,稀薄的糊糊和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甚至有两片细小的碎片弹到了王学文精致干净的千层底布鞋鞋面上。
王学文触电般挪开脚,惊愕地低呼一声,小脸立时白了。
“爹!
娘!”
周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劈了音,带着不管不顾的尖锐,她豁然站起,本就单薄的身形绷得像一张拉满即将崩断的弓,“学堂!
学堂又不是他大哥一家开的!
凭什么只供他大哥的儿子读书?
凭什么咱家的娃子就要在家里吃土?
我的学洲、我的明薇、还有三丫,难道连名字都不配写到纸上吗?”
吼声在小小的灶屋激荡,嗡嗡震着耳膜。
王学洲瞳孔骤缩,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他看着母亲,她干瘦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长期操劳布满细纹的眼角此刻通红,胸膛剧烈起伏着。
那股破釜沉舟的绝望和愤怒,像滚烫的岩浆,刺痛了他。
他爹,那个惯常缩在角落,仿佛天生矮所有人半头的王定江,此刻没去劝他暴怒的妻子,反而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蹲到了那早已被磨得圆滑光亮的木头门槛外。
他蜷缩在门槛的阴影里,瘦长的身躯佝偻着,突然掐着嗓子,用一种古怪的、尖细的、像村头游荡的老瞎子唱的调门哼哼:“我没人疼~嘿呦~没人爱~呦呦~我是那地里的小白菜~哦哦~太阳出来晒蔫蔫~风雨来了就趴块……咳,趴块埋呦……咿呀咿得儿喂~~~”荒腔走板的调子夹杂着刻意的悲声呜咽,在死寂般的灶屋里横冲直撞。
如同冰水里浇下热油,炸得所有人心口猛地一抽。
王永德嘴里吧嗒着的烟袋锅硬生生呛住了,烟管里发出一声浑浊怪异的“咯啦”声,随即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满是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