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陛下召见,让你带着宁安一起去。”
“民妇秦氏,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我抱着孩子艰难地依礼跪下。
怀中的宁安似乎被惊扰,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哼哼声。
“平身吧。”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落在我怀中那张酷似幼时萧砚的小脸上。
“把孩子抱近些,让朕看看朕的皇孙。”
我心头一紧,依言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宁安往前抱了抱。
皇帝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许,甚至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宁安柔嫩的脸颊。
皇帝收回手,目光重新变得深沉:“秦氏,你于砚儿有救命之恩,于皇家有寻回骨血之功,朕心甚慰。”
我垂首:“民妇不敢居功。”
皇帝微微颔首,话锋却陡然一转:“然而,你对砚儿终究是个没有名分的典妻。
此身份,于皇家体统,于皇孙将来,有违体面。”
我浑身一颤。
侍立在一旁的萧砚猛地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侍立在皇帝身侧的礼部侍郎适时地躬身开口,声音恭敬:“陛下圣明。
秦氏虽有功,然典妻之身,实为贱籍。
皇孙身份尊贵,若生母有此过往,恐污天家清誉,更恐将来为皇孙招致非议,有碍前程。”
“依臣愚见,为皇孙计,为天家体统计,不若将皇孙接入宫中,由端嫔悉心教养。
至于秦氏,陛下念其有功,可赐予丰厚金银田产,令其永居江南,安度余生。
如此,既全了陛下仁德,也保全了皇孙与天家的颜面。”
我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宁安被勒得不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我已经失去了女儿,如果要与宁安永世分离,留着这条命也无用。
我重重跪下,声音颤抖:“陛下,民妇自知出身微贱,又是典妻,没有名分。
此乃民妇一生之耻。
可被典他人,并非民妇本愿。”
我深吸一口气,滚烫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滴在宁安懵懂的小脸上。
宁安伸出小手,无意识地想抓住脸上的泪珠。
我低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宁安柔软的发顶,泪水汹涌。
“陛下,民妇别无所求,不求富贵荣华,不求诰命加身,只求陛下开恩,让民妇留在这孩子身边!
民妇愿以性命担保,此生此世,必倾尽所有,教导他明事理、知善恶、懂仁孝!
教他堂堂正正做人,不负陛下天恩!
求陛下垂怜稚子,莫让他小小年纪,便失了亲娘啊!
陛下!”
我俯下身,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身体剧烈颤抖,却始终将宁安牢牢护在怀中。
宁安似乎被我的情绪感染,嚎啕大哭起来。
“哇——娘——娘!”
孩子的哭声纯粹而响亮,充满了对母亲最本能的依赖。
他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拼命挣扎,朝着皇帝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哭得声嘶力竭,小脸通红:“爷……爷……抱!”
皇帝威严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震动。
“宁安喊我什么?”
那官员还想说什么:“陛下,此乃……够了!”
皇帝猛地抬手,打断了官员的话。
他的目光落回宁安身上,柔和起来。
“宁安,别哭了,爷爷抱。”
他缓缓开口,声音决断:“稚子无辜,其母亦不易。”
“秦氏护子之心,朕已明了。
皇孙年幼,确需生母在侧。
传朕旨意:赐秦氏贞懿夫人诰命,江南良田千顷,携皇孙永居江南教养。
无诏,不必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