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地库的寒气,是活的。
它像无数细小的冰蛇,顺着裤管、袖口,甚至衣领的缝隙,悄无声息地钻进来,缠绕着肌肤,贪婪地汲取着每一丝暖意,最后直钻进骨头缝里。
白惨惨的无影灯悬在头顶,在这片被恒温恒湿系统精心呵护的绝对寂静里,投下一圈冰冷而毫无生气的光晕,将工作台上那座庞大得近乎狰狞的青铜巨物笼罩其中。
后母戊鼎。
它沉默地踞伏着,像一头从三千年前商代尘烟中走出的洪荒巨兽。
鼎身厚重,布满了岁月沉淀下的幽绿铜锈,那些繁复狞厉的兽面饕餮纹在锈迹下若隐若现,张开的巨口仿佛随时准备吞噬靠近的一切生灵。
鼎腹内壁,那些古老的、刀劈斧凿般的甲骨铭文,在惨白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沉甸甸的暗金色,每一个笔划都透着原始的蛮荒力量和不容置疑的威权。
我,林晚,戴着轻薄贴合的乳胶手套,指尖捏着一根沾了特殊清洗溶剂的棉签,屏住了呼吸。
修复这国之重器内壁的铭文细节,是导师王振山教授交给我的核心任务,也是我进入故宫文保科技部以来接触的最高级别项目。
空气里只有自己压抑的心跳声和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
棉签尖端,小心翼翼地触碰上其中一个“司”字(后来被证实应为“后”)起笔的凹槽。
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乳胶传来。
就在那一瞬——“呃啊——!”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嚎,毫无征兆地在我颅内轰然炸响!
那不是来自外界的声音,而是直接刺穿耳膜,狠狠攮进大脑深处。
眼前猛地一黑,随即被一片刺目的红光淹没。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皮肉焦糊的恶臭,蛮横地塞满了我的鼻腔和喉咙。
滚烫的、带着硫磺和金属腥气的液体仿佛兜头浇下,烫得我灵魂都在战栗。
无数扭曲痛苦的人影在红雾中翻滚、挣扎,发出濒死的哀鸣,最终被那翻腾的、暗金色的炽热洪流无情吞噬。
火焰舔舐着皮肤,骨骼在高温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将我硬生生从那地狱般的幻境中拖拽出来。
我浑身剧震,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跌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工具柜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