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些还带着嫉妒、猜忌的议论声,瞬间就被这铺天盖地的、发自内心的夸赞声给淹没了。
村民们看着马卓的目光,也彻底变了。
谁不希望自己所在的生产队能好点?
谁不希望自己家里能多分点东西、沾点光?
马卓这一下子,等于是给队里所有人都实实在在地送了份大礼!
这人情可就大了去了!
钱大队长也没想到马卓这小子会来这么一出,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十分赞许的笑容。
这小子,脑子转得是真快,做事也够大气!有魄力!
这么一来,不仅巧妙地解决了自家留着这笔烫手钱可能会引来的麻烦和是非,还一下子就赢得了整个生产队的人心!
这手段,这格局,啧啧,比他见过的不少在外面闯荡多年的大人都会来事儿!
不错!真不错!马家这根独苗,看来是真的长成了!
看热闹的乡亲们咂摸着刚才那点事儿,揣着一肚子惊奇和话头,三三两两议论着散了。
院门口很快又只剩下冷清清的月光,洒了一地碎银,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张显菊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绷紧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
她伸手拉了一把还傻站着的马卓,又朝着在屋门口探头探脑的妞妞招招手。
“行了行了,都进屋!饭早就得了,再捂下去该凉透了!”
她快步进了灶房,把先前怕出事端出来的菜又倒回锅里,麻利地重新熥热,再盛出两大碗冒着尖儿的热米饭。
新铁锅炖菜就是香!
虽说就是自家地里的土豆、萝卜,放了点肥肉膘炼的油星子,可那股子实在的香味儿,直往鼻孔里钻,勾得人肚里馋虫直打鼓。
昏黄的灯泡吊在屋梁下,堂屋里那张老掉牙的方桌擦得锃亮,摆上了两菜一汤。
妞妞早就乖乖坐在她的小板凳上,捧着个小碗,眼巴巴等着开饭。
马卓帮着娘把碗筷放好,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坐定。
刚才外头的吵闹和提心吊胆,好像一下子就被这屋里的饭菜香和暖和气儿给冲得一干二净。
马卓扒拉了两口饭,瞅着对面的娘脸上终于缓过劲儿来了,故意逗她:“娘,那二百七十块,可不是小数目!够扯好几身新褂子,还能割好几斤肉呢!就这么给了,不心疼?”
张显菊夹了块炖得稀烂的土豆塞儿子碗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用筷子虚空点点他:“心疼啥?你当娘是傻的?那钱要是没旁人瞅见,咱偷偷摸摸拿回来,兴许也就拿了。”
“可刚才外头围了多少人?黑压压一片,跟赶大集似的!再说那钱来路也不正,不是咱下力气挣的。”
“这么大一笔钱,揣咱孤儿寡母手里,那就是个招祸的玩意儿!”
“指不定多少人眼红惦记呢!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钱交给钱大队长,分给队里,那是卖了个人情,往后咱家在村里,也能少挨点白眼,少听点碎嘴。”
“再说,能把王大富那杀千刀的手里,把你爹留下的糊涂账勾了,还倒找回来这些,娘已经知足了!”
“人呐,得知足,不能贪心不足蛇吞象!比起钱,娘更想咱娘仨平平安安过日子。”
妞妞在一旁听得迷迷糊糊,只管埋头扒饭,小嘴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
张显菊看着儿子,又想起刚才那悬乎劲儿,还是忍不住问:“卓儿,你跟娘说实话,李成明他们欠咱这钱,到底咋回事?娘瞅他们那怂样,咋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