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丹瞪大了眼睛。
那老板小眼睛一眯,“姐们,来真的?”
曹娇兰神色严肃:“生意人不说废话,我说要就是要。”
那老板拍拍那400个发卡:“我过两天就去进货,你能保证把这么多发卡都卖完?”
曹娇兰一笑,“那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了,你进多少我都要就是。”
那老板竖起大拇指,“牛!我就喜欢爽快人。
那啥吧,我这批发种类繁多,发卡只是一种,我到那看能拿多少货吧,尽量多拿。”
曹娇兰追问:“你具体哪天到货,我提前来等着。”
那老板再看曹娇兰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佩服来,他说:“三天后我准在这个点出现。”
曹娇兰掏出10块钱来,说:“这是定金,您得保证拿多少货一个不准外卖,都给我。”
“一言为定。”他接下那10块钱。
然后掏出纸笔说:“姐们,我叫刘亮,你也留个姓名吧,我记下。”
曹娇兰留下了自己的姓名,然后看着旁边那一摞镜子说:“老板,我要你这么多发卡,赠送一枚镜子吧,我卖发卡的时候好给人照呀。”
她家里连一枚像样的镜子都没有。
“这还不好说吗,挑就是了,挑两个。”
“哈哈哈那谢谢了。”
曹娇兰不客气地挑了两枚镜子,和赵小丹一人抱一箱子发卡朝骡车走去。
她卖麦子得了200块钱,身上另外带了15块钱,批发发卡200,订金10块,身上就剩5块钱了,也是她全部身家。
把发卡放到车厢里,赵小丹忍不住了,担忧地问曹娇兰:“娘,你又没做过生意,一下子批发这么多卖给谁呀?”
曹娇兰笑着从箱子里拿出一朵红色的牡丹花发卡,说:“放心吧,娘能卖出去,明天就是咱们马头乡集会了,咱俩去卖。这个给你戴上。”
说着把她夹在赵小丹马尾上了,还把镜子递给她自己看。
赵小丹可是头一回戴发卡,而且这发卡这么大气,漂亮,她登时欣喜如狂,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都看不够。
最后,她还是不舍地去取下来了,懂事地说:“娘,还没赚钱呢,我还是别戴了,卖到最后有残次品或者坏了的我再戴吧。”
曹娇兰接过又替她戴上了,正色说:“这是什么话,自己卖着得挑好的戴,不卖也得戴。再说了,人家见你戴着好看才会买的,你呀,明天就给咱当模特。”
一听“模特”这么高大上的词儿,赵小丹两眼放光,捂住脸嘻嘻笑了起来,“娘,你还懂模特呀,我还在电影里听说这个词儿的。”
曹娇兰看着闺女那可爱的小模样,宠溺地摸摸她那虽然被风吹日晒但并不黑的小脸说:“娘懂得可多了呐。走,回家。”
母女俩赶回家天都黑了,老四和老二已经做好饭了,默默坐在院子里的饭桌旁各怀心事的等着她们回来。
娘卖了五袋子粮食,这钱到底怎么花呢?当然老二想着花给他娶媳妇,老四想着供他开学交下季度的学费和书费。
所以,兄弟俩心里对那笔钱做着各种猜测,但是嘴上谁都不提。
“得得得”骡蹄声传来,兄弟俩都殷勤地起身迎接,抢着牵住缰绳要帮忙卸车。
当然,他们同时都看到了车厢里的两个箱子。
“娘,这是什么?”老二眼疾手快去摸。
老四也盯紧了。
“别乱动。”曹娇兰一把打开老二的手。
朝赵小丹说:“让他俩卸车,你跟我把箱子搬我屋里去。”
说着她搬起一箱,赵小丹搬起一箱回屋了。
老二老四尴尬地站在原地:怎么看起来娘现在只有姐是亲生的,他们四个都是捡来的呢。
老二和老四只好卸了骡车,又把骡子牵到槽前喂草料。
骡子吃着草料,老二把晚饭端到了饭桌上。
娘这举动,搞得他心里很有危机感,不由得小心翼翼地讨好她。
把箱子放好,曹娇兰和赵小丹洗了手坐到饭桌上吃饭,娘俩又渴又饿,咕咚咕咚喝了一阵子水就拿起馍,就着凉拌黄瓜大嚼。
老二到底还是憋不住问:“娘,姐,你们去哪了,箱子里是什么呀?”
赵小丹不知道该怎么答,就看看娘。
曹娇兰冷冷地说:“别打听,跟你没关系。”
老四眉头一皱,但聪明的没开口。
吃了瘪的老二脸一下子红了,他脸一沉借题发挥指责曹娇兰,“娘,不是我说你,你也太过分了,大嫂子生气回了娘家,大哥也不回来,老三又不知去哪了,你不管不问还私下卖了麦子不知道买回家来两箱子什么玩意,你像当娘的吗!”
曹娇兰筷子一摔,“看不惯啊,?看不惯也和老大老三一样离家出走。”
老二被噎得眼白都翻出来了。
曹娇兰拿起筷子继续吃。
吃完起身说:“老二你刷碗,老四你去教你姐认字。”
老二赌气,“我不刷,今晚的饭是我做的。”
曹娇兰答得丝滑:“那你教你姐认字,老四刷锅。”
老二学不上学了看见书本就烦,于是他没好气地抓起碗“哐哐哐”摞到一块端着去厨房了。
曹娇兰喂了猪,又给骡子添了几次草料,歇息一会烧了洗澡水。
看看时间不早了,她就进屋朝姐弟俩说:“今天到这里吧,明天晚上再学。”
夏天,男人都是去河沟里洗澡,女人才在家洗。
母女俩洗完澡,曹娇兰和赵小丹说:“早点睡,明个一早咱俩去赶集卖发卡。对了,穿上新衣裳。”
“好嘞娘!”赵小丹心都快跳出来了。
结果,她一夜没睡好。
前半夜,她穿上那身新衣裳,在煤油灯下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后半夜,躺在床上对自己穿上新衣裳的样子想了又想……
次日一早,赵小丹照应活力充沛,因为要穿着新衣裳赶集了。
曹娇兰实在急了,在外面叫:“小丹,该走了闺女!”
赵小丹声音发颤:“等等娘!”
曹娇兰推门进来,登时愣在原地:这还是自己那个寒酸畏缩的闺女吗?
她还没扎头发,乌黑的头发垂到腰际,粉色的确良褂子,天蓝色微喇叭裤,脚上是那双兰花塑料凉鞋,还穿着玻璃丝袜子。
满带时代气息的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