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般汹涌而出,滚烫地滴落在照片上年轻母亲微笑的脸上,也滴落在灰尘覆盖的字典扉页。
她死死抱着那本沉重的字典,像抱着母亲和那个男人唯一的遗骸,蜷缩在柴房冰冷的角落里,无声地痛哭起来。
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要把这二十年的委屈、恐惧、屈辱和失去亲人的剧痛,全部哭出来。
哭声压抑在胸腔深处,只有沉闷的、破碎的抽噎在死寂的柴房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哭到筋疲力竭,泪水似乎流干了。
柴房里的光线彻底暗了下去。
张扬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但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冰冷而决绝。
她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
走到院子里,那残留着污迹的堂屋在暮色中像一个张开的、黑暗的伤口。
她冷漠地看了一眼,不再有呕吐的冲动,只有一片死寂的寒意。
她走到院子角落的水井边,冰冷的井水打上来,用力搓洗着脸颊和双手,仿佛要洗掉这里沾染的一切污秽。
然后,她转身回到柴房,将那张珍贵的照片仔细地、珍重地夹回字典里,再将字典用那块破灰布重新包好,紧紧抱在怀里。
她提起地上那个装着妹妹破旧衣服的蛇皮袋。
张扬没有再看这破败的院子一眼,抱着母亲的相片和疯子留下的字典,提着妹妹的遗物,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出了张家那扇象征着囚笼和死亡的院门。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棵在寒风中不肯折断的竹子。
她没有走向村支书所在的村部,也没有走向任何一户可能还残留着所谓“亲戚”情分的本家。
她的方向,是后山。
8. 燃烧告别夜色浓重如墨,山路崎岖难行。
张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怀里抱着冰冷的字典和相片,蛇皮袋摩擦着裤腿,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凭着模糊的记忆和一股执念,她终于摸索到了村支书提过的那个地方——后山坳一片背阴的乱石坡。
这里远离张家的祖坟,荒草凄凄,连个隆起的土包都没有。
“来娣…”张扬的喉咙哽咽了一下。
她蹲下身,放下蛇皮袋,借着微弱的月光,徒手在冰冷的、布满碎石的地上刨了起来。
指甲很快翻裂,渗出血丝,混着泥土,钻心地疼。
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疯狂地挖着。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