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号闻讯赶来的百姓,交头接耳,脸上混杂着恐惧、好奇和年节见血的不祥感。
衙役们吆喝着勉强维持住一个圈子。
陆九霄拨开人群,鸦青色的官服下摆扫过积雪。
他年约四十,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此刻却紧紧锁在城楼飞檐下那具骇人的景象上。
人头用粗砺的麻绳系着,吊在一个废弃的、锈迹斑斑的铁钩上,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祭品。
那张青紫的脸在寒风中微微摆动,额头的血洞深不见底,几片雪花飘进去,竟似撞在硬物上,发出细微的“叮铃”声——那是冻凝的血块。
“都退后!
退后五步!”
陆九霄沉声喝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人群一阵骚动,向后挪了挪。
他蹲下身,靴底在冰面上碾过,忽然感觉脚下触感有异。
他拂开一层薄雪,青砖的缝隙里,赫然嵌着一枚纽扣。
鎏金铜质,做工精良,在雪光下闪着低调的微光。
他小心地用镊子夹起,凑近细看:扣面上錾刻着几个清晰的西洋字母——“J.P.M”。
“九门提督衙门的物件。”
师爷钱慎之不知何时已凑到近前,捻着下巴上稀疏的山羊须,面色凝重,“大人您看这形制、这质地,错不了。
这是年前刚换的冬装专用纽子,只有参领一级的军官才有资格配发。
整个提督衙门,拢共也就发出去十二枚。”
陆九霄没有应声,只是将冰冷的鎏金纽扣紧紧攥在掌心,金属的棱角硌得生疼。
他缓缓站起身,眯起眼睛,望向那高耸阴森的城楼。
卯时的日头终于艰难地爬上了垛口,微弱的光线在檐角冰凌间折射,竟诡异地交织出几道惨淡的虹影,冰冷地悬在城门之上。
那一瞬间,陆九霄脑中莫名闪过昨夜子时在广和楼听的那出《天雷报》。
戏台上,老生苍凉的唱腔犹在耳畔:“人间私语,天闻若雷,暗室亏心,神目如电…”这新年伊始的悬颅血案,究竟是哪路鬼神睁了眼?
而这“J.P.M”三个字母,又指向提督衙门里的哪一位参领?
一股沉重而冰冷的预感,如同这京师的严寒,悄然浸透了他的脊背。
雪,似乎又无声地飘落下来,将地上的足迹与那点微弱的虹光,一同悄然掩埋。
顺天府签押房内,炭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