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人。
昨夜狂欢的痕迹早已被训练有素的水手清理干净,仿佛那场虚伪的盛宴从未存在过。
只有一件东西,孤零零地躺在光洁的柚木甲板上。
是她昨夜穿过的,那件华丽繁复的曳地新娘头纱。
纯白的薄纱,镶嵌着细碎的珍珠和水晶,在几个小时前,还象征着“纯洁”与“幸福”。
此刻,它被风吹得卷起一角,像一片被遗弃的、巨大的白色花瓣。
苏晚走过去,弯下腰,指尖触碰到那冰凉柔滑的薄纱。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香槟的甜腻气息,混杂着海水的咸腥。
她没有任何留恋,手指微微用力,将那卷起的头纱完全扯开。
然后,她手臂一扬。
洁白的头纱被海风瞬间鼓荡起来,如同一只巨大的、垂死的白鸟,翻滚着,飘荡着,朝着船舷外飞去。
它轻盈地越过栏杆,被强劲的海风裹挟着,越飞越远,最终朝着那座伫立在港口入口、沐浴在越来越亮晨曦中的白色灯塔方向飘去。
海风猎猎,吹得苏晚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向后扬起。
她静静地站在船舷边,目送着那片白纱在蔚蓝的海天之间越变越小,最终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白点,在灯塔巨大的光束扫过时,被瞬间照亮,然后彻底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灯塔的光束,金红而温暖,穿透了薄雾,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不断延伸的光路。
新的一天,开始了。
码头的轮廓在晨曦中越来越清晰。
汽笛声隐约传来。
苏晚转过身,背对着那片吞噬了她前世生命的、如今却显得平静而辽阔的大海。
她抬手,将被海风吹乱的长发随意地捋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平静的侧脸。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也没有劫后余生的激动,只有一种历经风暴后的、深沉的宁静。
她迈开脚步,走下舷梯。
高跟鞋踩在坚实的木质码头上,发出清脆而安稳的回响。
一步,又一步。
走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也走向码头更远处,那繁忙喧嚣、充满无限可能的人间烟火。
灯塔的光束依旧在身后规律地旋转着,温暖的金红色光芒扫过她挺直的背影,却始终追不上她坚定向前的脚步。
那光,终究落在了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