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丹药,又过了一炷香时间,赵甫渐渐恢复了神智。
管家来报,说是周家二人还在府门口争执,引来不少人围观。
“你既然有止疼的法子,那是……故意不让他们知道了?”
我轻扬嘴角。
“这丹药炼制不易,绝不会给不值得的人使用。”
赵甫了然地点点头,右臂撑着床坐起身来,凑到我耳边低语:“这么说,我是通过考验了?”
猛地被戳穿心事,我微微低下头去。
“我的确是在考验你,自我出蛊林以来,实在是被骗怕了。”
“你……会怪我吗?”
赵甫轻轻点了下我的额头。
恍惚间,我记得族中长辈对我表达疼爱时,也曾这么做过。
“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怎会怪你?”
“来日赵家再次扬名天下,你可愿给我机会,与你共享?”
我没有答应。
找上赵甫,原是想利用他对付周彦卿。
男女之情我从未想过,也不敢再想。
赵甫也没有逼我回答,只是一如既往地照顾我,给我送来他能搜罗到的稀奇玩意儿。
不久,听说周家破了产。
没钱供应官府后,周彦卿又把方柔送回了青楼。
方柔失去庇护,又遭蛊虫折磨,只怕撑不了多久。
一日我带着侍女外出游玩,在西湖旁遇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刚想施舍点银钱,就见那乞丐抬起头,抓住我的裙角不放。
“别碰我家夫人!”
侍女一脚踢过去,乞丐连连哀嚎。
“我是彦卿,银琅,我是周彦卿啊!”
仔细看去,他眉眼如昨,只是沧桑许多。
如今的他,竟比我初见他时还要落魄,而且一点高傲的心气儿都不再有。
我请他吃了碗馄饨,这种他平时自恃身份,绝不会吃的路边摊。
此刻却狼吞虎咽,仿佛碗里装的是天下间最美味的食物。
“银琅,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我心里也有你,你回到我身边,我们粗茶淡饭过日子也好。”
“你腕上的红绳不见了?
没关系,我们再去求一条,我也戴上,好吗?”
这些话,我依稀对他说过。
在徐太守威胁他说出蛊族人下落时,我求他散尽家财,回到平常人的日子。
只要他愿意,方柔不会死,我蛊族上下的性命也能得以保全。
但他没有。
再说这些话,不嫌太晚吗?
“你知不知道,徐太守现在怎样了?”
周彦卿摇摇头。
我叫侍女去官府讨了张布告给他。
那是前些日子四处张贴的告示。
“徐太守去京城任职后,仕途平步青云。”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入阁拜相,飞黄腾达的前一天夜里。”
我止住话,把告示递给周彦卿。
他颤抖着一句句念了出来。
“是夜,徐尚书于家中遭万虫噬咬,发现时身上无一处完好皮肉。”
“特此……悼念……这……”他惊异地望向我。
我笑着答道:“蛊族人从不吃亏,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让他登至人生极乐时失去一切,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
“饶是如此,仍不足报我族人惨死之仇,因为罪魁祸首……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