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摊血水。
流产的消息像一阵风,迅速刮遍了整个侯府。
李婉儿是第一个“赶来”探望的。
她未语泪先流,手中捏着一方绣帕,楚楚可怜。
“表嫂,您……您怎么这般不小心?”
她踱到我的床前,泪眼婆娑,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平日里瞧着您身子骨也算康健,怎会突然……”她顿了顿,帕子掩口,似是不忍再说。
“莫不是……您做了什么不贤无德之事,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我死死盯着她那张虚伪的脸,恨不得撕碎。
婆婆沈夫人也来了,身后跟着一众仆妇。
她只冷冷瞥了一眼炕上的狼藉,面无表情。
“既然这胎没福分,也是天意。”
她转向沈行舟,语气不容置喙:“行舟,为了沈家香火,你也要考虑添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我看婉儿就很好,温顺贤良,定能早日为我沈家开枝散叶。”
纳妾。
这两个字,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
我看向沈行舟。
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俊朗依旧。
可他的嘴唇紧抿,目光低垂,始终不曾看我一眼。
始终,默不作声。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沉入了不见底的深渊。
侯府,再无我立足之地。
我唯一的念想,只剩下远在江南的父亲。
父亲,您若知晓女儿的境遇,定会为我撑腰的吧?
然而,我等来的,却不是父亲的庇护。
在我寄信诉苦的一个月后,一骑快马,踏破了侯府的晨曦。
带来的,是父亲柳敬之病危的消息。
他听闻我流产,忧思郁结,一病不起。
我疯了般想要出府,却被沈夫人以“身子虚弱,不宜挪动”为由,死死禁足。
又过了两日。
魏嬷嬷红着眼眶,托人从府外送进一个小小的紫檀木匣。
“姑娘,这是……老爷临去前,拼着最后一口气,让人送来的。”
我唯一的支撑,塌了。
世界在我眼前轰然崩塌,化为一片虚无。
我颤抖着手,打开木匣。
里面,是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
还有一叠厚厚的账册,纸张泛黄,墨迹清晰。
这是父亲留给我最后的遗物。
也是他留给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依靠,与复仇的底气。
我握紧那封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血,从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账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