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屿吴胖子的其他类型小说《银杏落时:陈屿吴胖子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计划员天”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高三那年,我发现林晚在志愿表上偷偷写我的名字。她擦得那么用力,纸都破了,却不知道我看见了橡皮屑里的“清大”二字。交表那天,我烧掉保送书,把银杏书签塞进她的文件袋。十年后同学会,听说她嫁了别人。酒杯在手里裂开时,班长惊呼:“当年她改志愿找你去了啊!”冲到她家楼下,却见婴儿车缓缓推过。车把上挂着的褪色书签,是我当年夹在志愿表里的那片银杏。---香槟塔轰然倾颓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琥珀色的酒液裹挟着细碎晶莹的气泡,从最高处那层开始,瀑布般漫泻而下。玻璃杯碰撞着滚落,清脆又刺耳的碎裂声不绝于耳,像一场奢侈的、精心策划的灾难。昂贵的酒液肆意流淌,漫过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无声地淹没了陈屿脚上那双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冰凉黏腻的触感透过...
《银杏落时:陈屿吴胖子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高三那年,我发现林晚在志愿表上偷偷写我的名字。
她擦得那么用力,纸都破了,却不知道我看见了橡皮屑里的“清大”二字。
交表那天,我烧掉保送书,把银杏书签塞进她的文件袋。
十年后同学会,听说她嫁了别人。
酒杯在手里裂开时,班长惊呼:“当年她改志愿找你去了啊!”
冲到她家楼下,却见婴儿车缓缓推过。
车把上挂着的褪色书签,是我当年夹在志愿表里的那片银杏。
---香槟塔轰然倾颓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琥珀色的酒液裹挟着细碎晶莹的气泡,从最高处那层开始,瀑布般漫泻而下。
玻璃杯碰撞着滚落,清脆又刺耳的碎裂声不绝于耳,像一场奢侈的、精心策划的灾难。
昂贵的酒液肆意流淌,漫过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无声地淹没了陈屿脚上那双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
冰凉黏腻的触感透过薄薄的丝袜渗进来,他却浑然未觉。
周遭衣香鬓影的喧闹被瞬间掐断了喉咙,空气凝滞,只剩下那片令人窒息的哗然水声和玻璃粉身碎骨的脆响。
无数道目光带着惊愕、探究,甚至一丝看好戏的兴味,聚焦在他身上。
陈屿只是僵立着,像一尊被骤然淋湿的雕像,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嘶——”细微却清晰的痛楚从掌心传来。
他低头,视线有些模糊地聚焦。
右手紧握的高脚杯,那细长的杯脚不知何时竟被他生生捏断。
锋利的玻璃茬口刺破了掌心肌肤,一丝鲜红蜿蜒渗出,混进顺着手腕淌下的冰凉香槟里,晕开一小片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粉色。
“哎哟陈大律师!
没事吧?”
班长吴胖子反应最快,圆滚滚的身体灵活地挤开人群冲了过来,脸上堆着关切,“这杯子质量也太次了!
快,快拿毛巾!
手伤了没?”
陈屿任由吴胖子手忙脚乱地掰开他僵硬的手指,将那半截危险的玻璃杯脚拿走,又用厚实的餐巾按在他掌心。
湿冷的餐巾压着伤口,带来一阵迟钝的痛感。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眼前晃动的人影,直直钉在几米外那个正眉飞色舞说话的人脸上。
是赵明,当年的体育委员,嗓门依旧洪亮得惊人。
“……那可不!
咱们班花林晚,动作就是快!
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老公听说是个挺踏实的上班
族,在城南那边……林晚……”陈屿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结婚了?”
这声音不大,甚至有些飘忽,却奇异地压过了周围的低语和赵明的大嗓门。
空气再次凝滞了一瞬。
吴胖子按着他掌心的手明显加重了力道,带着一种“别问了”的劝阻意味。
赵明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捅破了某个心照不宣的禁忌。
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声音低了下去:“啊……是啊,去年结的。
挺……挺好的。”
挺好的。
这两个字像两颗沉重的铅弹,狠狠砸进陈屿的耳膜,震得他头脑嗡嗡作响。
眼前流光溢彩的宴会厅灯光开始旋转、扭曲,香槟刺鼻的甜腻气味混合着血腥味,猛地冲上鼻腔。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猛地抽回被吴胖子按着的手,看也没看掌心的伤口,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脚下昂贵的皮鞋踩在混合着酒液和碎玻璃的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他转身,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跌跌撞撞地朝宴会厅外走去。
“陈屿!
你去哪儿?
手还在流血呢!”
吴胖子焦急的喊声在身后响起。
他充耳不闻。
身后那片狼藉的香槟塔、惊愕的人群、所有的喧嚣和浮华,都被他抛在了那扇沉重的旋转门后。
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城市特有的尘埃和汽油味,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丝。
林晚。
结婚了。
这个认知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他心口,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尖锐的窒息感。
他几乎是扑向路边停着的车,手指因为急切和残留的疼痛而颤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解锁成功。
坐进驾驶座,安全带勒过胸前时带来一阵闷痛。
他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一声低吼,汇入夜晚川流不息的车河。
车窗外的霓虹灯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像一条条流淌的、色彩诡异的河。
城南。
城南哪里?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找到她!
现在!
立刻!
必须亲眼看见!
否则……否则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是无法再在那个充满虚假恭维和“挺好”评价的地方多待一秒。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居民小区门
口。
昏黄的路灯照亮了锈迹斑斑的铁门。
很普通,甚至有些陈旧。
与林晚当年身上那股子要强的灵气,似乎隔着遥远的时空。
陈屿熄了火,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
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方才的失态。
他降下车窗,让晚风吹进来,试图冷却脑中沸腾的混乱。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车窗外小区入口旁那棵高大的银杏树。
十月的夜风已经有了寒意,几片金黄的扇形叶子打着旋儿,轻轻飘落在车顶和前挡风玻璃上。
银杏……记忆的闸门,被这熟悉的金黄猛地撞开。
***高三的深秋,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书卷的油墨味和一种无形的、焦灼的压力。
教室后面墙上那个鲜红的倒计时数字,像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天天无情地递减。
陈屿作为年级稳坐前三的尖子生,早已手握顶尖学府伸来的橄榄枝。
他的未来,在所有人眼中,都铺着一条金光大道。
而林晚,那个坐在他斜前方、总爱咬着笔杆皱眉苦思的女孩,却像是被遗忘在角落的种子,在模拟考排名表的末尾挣扎着。
她安静,努力得近乎笨拙,像一株向着微弱阳光拼命伸展枝叶的小草。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冗长的自习课终于结束。
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堆满书籍的课桌上投下长长的、倾斜的影子。
教室里的喧嚣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只剩下值日生拖地的水声和零星的说话声。
陈屿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一拍。
他习惯性地抬眼,视线掠过前面空了大半的座位,落在那抹依旧伏案的纤细身影上。
林晚还没走。
她低着头,乌黑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小半边脸颊,肩背绷得紧紧的,正对着桌上摊开的一张表格写得格外认真。
鬼使神差地,陈屿放轻了脚步,没有立刻离开。
他假装在整理桌肚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试卷,目光却穿过课桌间的缝隙,精准地捕捉到林晚笔下的那张纸。
那是高考志愿草表。
他的呼吸无意识地屏住了。
他看到林晚的笔尖,在第一志愿那一栏,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陈屿。
不是学校名,是他的名字。
“陈屿”两个字,在她清秀的字迹下显得格外清晰,又带着一种不合时宜
的、令人心惊的郑重。
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灼了一下,陈屿的心猛地一跳,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他几乎是立刻别开了眼,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下一秒,他听到了细微的摩擦声。
是橡皮擦在纸面上用力刮擦的声音,急促而慌张。
他忍不住再次偷偷望去。
只见林晚像是被自己刚才大胆的举动吓坏了,白皙的脸颊飞起两团火烧云,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拿起那块小小的、印着卡通图案的橡皮,用尽全身力气去擦拭刚刚写下的那两个字。
她擦得那样用力,那样专注,仿佛要擦掉的不是墨迹,而是心底某个隐秘而羞耻的秘密。
薄薄的纸张承受不住这样粗暴的对待,边缘被橡皮擦得微微起毛、发皱,甚至能看到纸张纤维被搓揉起的细小白色碎屑。
她擦得那么狠,那么急,小小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终于,那两个字被她彻底擦去,只留下一片模糊的、被橡皮磨得有些发白的痕迹,以及桌面上散落的一小撮橡皮屑。
她似乎松了口气,却又带着点茫然和失落,盯着那片空白发了一会儿呆,才重新拿起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小心翼翼地在那个位置上,写下了另一个学校的名字——一个与“清大”有着云泥之别的普通一本院校。
陈屿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
他看着那片被擦得发皱的纸面,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和低垂的、掩饰着慌乱的眼睫,看着桌面上那些细小的、如同她此刻心绪般零落的橡皮屑。
在那堆灰白色的碎屑里,他清晰地辨认出几个细小的墨点,那是“陈屿”的“屿”字最后一笔残留的痕迹。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巨大的悸动,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低下头,假装在书包里翻找什么,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微微发抖。
那个傍晚,夕阳熔金般的光线透过窗户,将林晚低头写字的侧影勾勒得异常清晰,连同她桌面上那片被擦得发皱的纸,和那堆带着墨痕的橡皮屑,都像一幅被定格的照片,深深烙进了他的眼底。
***“啪嗒。”
一声轻响将陈屿从滚烫的回忆中惊醒。
是车顶又落了一片银杏叶。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掌心被玻璃划破的地方已经凝结了暗红色的
血痂,触碰时带来丝丝拉拉的痛感。
小区门口依旧安静,只有偶尔进出的人影和远处马路的车流声。
正当他心乱如麻,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时,小区铁门内传来一阵细碎轻快的轮子滚动声,伴随着女人低柔的哼唱。
那曲调不成调,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软的温柔暖意。
陈屿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地撞击着胸腔。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身体前倾,目光死死锁住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熟悉的身影,推着一辆蓝色的婴儿车,缓缓出现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下。
是林晚。
十年时光,并未在她脸上刻下太多风霜的痕迹。
眉眼依旧是记忆中的清秀轮廓,只是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沉淀下一种温婉的沉静。
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在颊边。
她微微低着头,目光专注地落在婴儿车里,嘴角噙着一抹柔和得不可思议的笑意,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方寸之地。
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针织开衫,推着那辆蓝色的婴儿车,动作轻柔而娴熟。
路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温润的侧脸线条和那抹恬静的笑容。
哼唱的曲调模糊不清,却像最轻柔的羽毛,一下下拂过陈屿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周遭车水马龙的喧嚣骤然远去,只剩下那轻柔的哼唱声和婴儿车轮子碾过水泥地面的细微声响。
陈屿的手死死地握在方向盘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刚结痂的伤口再次传来清晰的刺痛。
他想推开车门,想冲过去,想喊她的名字,想质问当年……千言万语拥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身体沉重得像被钉在了驾驶座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推着婴儿车,从他那辆黑色轿车的旁边缓缓走过。
距离那么近,近到他甚至能看清她眼睫低垂时投下的淡淡阴影。
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路边停着的这辆车,更没有察觉车内那道几乎要将她穿透的灼热目光。
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小小的婴儿车里。
就在婴儿车即将完全越过车头的那一刻,一阵微凉的晚风打着旋儿吹过。
婴儿车扶手上挂着的一个小东西,被风轻轻吹起,晃悠悠地转动了几下。
陈屿的目光,如同被磁石
吸引的铁屑,瞬间凝固在那晃动着的小物件上。
那是一片小小的银杏叶。
叶子早已失去了新鲜时饱满的金黄,呈现出一种经历长久岁月摩挲后的、黯淡的棕黄色泽。
叶柄处被小心地系着一条褪色发白的细红绳,红绳的另一端,系在婴儿车蓝色的塑料扶手上。
叶片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像一个沉默而悠久的叹息。
那片银杏叶!
陈屿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撕裂!
他记得!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十年前的那个下午,空气里弥漫着尘埃落定的尘埃味和一种近乎悲壮的释然。
高三教学楼里前所未有的安静,只剩下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所有关乎未来去向的抉择,都已被封印在那一个个薄薄的牛皮纸档案袋里。
陈屿手里捏着一个崭新的档案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纸面。
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窗外是那棵巨大的老银杏树,满树金黄在秋日晴空下燃烧。
楼下,各班班长正抱着厚厚一摞志愿档案袋,步履匆匆地走向教务处那栋灰色的小楼。
他的目光,穿透明净的玻璃窗,紧紧追随着人群中那个纤细的身影。
林晚抱着他们班的档案袋,微微低着头,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阳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肩线,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量。
就在她即将踏上通往教务处的那条林荫道时,陈屿猛地转过身。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几步冲上了空无一人的天台。
天台上风很大,吹得他额前的碎发凌乱飞舞,校服外套猎猎作响。
他背靠着冰冷的、布满锈迹的铁栏杆,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从校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展开。
那是一张印制精美的保送通知书。
顶端,“清北大学”四个烫金的大学校徽和校名,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而权威的光芒。
那是无数莘莘学子梦寐以求的金字塔尖的通行证,是父母师长眼中毋庸置疑的荣耀与坦途。
陈屿的目光在那几个字上停留了不过一瞬,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沉沉的灰烬。
他抬起头,视线投向楼下那条通往教务处的路。
林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沉淀为一种近乎悲凉的平静。
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小小的、边缘微微卷起的银杏书签。
那是很久以前,大概是高二某个秋日的课间,林晚随手夹在还给他的一本物理习题册里的。
书签是自制的,一片完美的扇形小银杏叶,叶脉清晰,被仔细地压平过,上面用极细的黑色水笔,抄录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银杏叶落时,我们相爱了吗?”
当时看到这行字,他心头莫名一悸,却也只是随手将书签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再未想起。
此刻,这枚被遗忘的书签,带着它无声的诘问和属于那个秋日的微凉气息,再次出现在他掌心。
陈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颤抖,抚过那行小字。
然后,他捏着那张沉甸甸的保送通知书的一角,将它凑近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掏出的打火机。
“嚓——”幽蓝的火焰猛地窜起,贪婪地舔舐上纸张的边缘。
火焰迅速蔓延,橘红色的火舌跳跃着,吞噬掉烫金的校徽,吞噬掉“清北大学”那四个曾代表无上荣光的字,吞噬掉父母殷切的期望和师长赞许的目光……纸张在火焰中痛苦地蜷曲、变黑、化为灰烬。
灼热的气流燎烤着他的指尖,带来一阵刺痛,他却浑然不觉。
火光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像两簇疯狂燃烧的、决绝的火焰。
直到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只剩下指间捏着的一小片焦黑的纸角。
他松开手指,那点灰烬被天台的强风瞬间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摊开手掌,掌心只剩下那枚小小的银杏书签。
金色的叶片,在阳光下流转着生命最后的光泽。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身烟火的余烬味,转身冲下天台。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束缚。
他冲进他们班空无一人的教室。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他准确地找到了林晚的座位。
那个属于她的、贴着班级姓名的牛皮纸档案袋,就静静躺在桌肚里。
陈屿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他抽出自己的志愿表,飞快地扫了一眼第一志愿栏——那里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星辰,而是工工整整地填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林晚刚刚在草表上写下的那个普通一本的校名。
他将
自己的志愿表小心翼翼地塞进档案袋。
然后,他捏着那枚小小的银杏书签,指腹感受着叶片清晰的脉络。
他低头,极快地在书签空白的背面,用笔尖用力地写下几个字。
墨迹深深透入叶片的纹理。
写完,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仪式,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枚承载着他全部孤勇和秘密的书签,轻轻塞进了林晚那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像逃离犯罪现场般,迅速离开了教室。
走廊里依旧安静,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响。
他走到楼梯口,恰好看到林晚抱着一摞其他班的档案袋,正从教务处那栋楼的方向回来,低着头,步履匆匆。
陈屿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静静地看着她从楼下走过,走向教室去取她自己的档案袋。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她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看着她推开教室门走进去,看着她在自己的座位前弯下腰……他甚至可以想象,她拿起那个档案袋时,指尖会感受到那枚书签微小却突兀的存在吗?
他终究没有勇气走上前。
他只是站在阴影里,看着她抱着属于她的档案袋再次走出教室,走向教务处。
她的背影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跳上。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教务处的门后,陈屿才缓缓从墙边直起身。
他摊开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银杏叶脉的触感,以及那枚书签被他塞入袋中时,纸张边缘摩擦过指腹的微痒。
他握紧拳头,仿佛要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暖意,也仿佛要扼杀心底那最后一丝微弱的不安。
***十年后的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从敞开的车窗灌进来,吹在脸上,像冰冷的刀片。
陈屿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婴儿车扶手上那片随着晚风轻轻摇曳的、褪色的银杏书签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扭曲、撕裂。
十年前天台那场焚烧希望的火焰再次在眼前腾起,灼热的气息仿佛又一次燎烤着他的指尖;十年前将书签塞入档案袋时,指尖感受到的纸张摩擦的微痒,此刻却变成了掌心伤口撕裂般的剧痛。
他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
推开车门的手悬在半空,身体凝固成一个前倾的、极其别扭的姿势。
血液似
乎瞬间从四肢百骸倒流回冰冷的心脏,又在下一瞬猛地炸开,冲上头顶。
林晚推着婴儿车,依旧哼着那不成调的、温柔的歌谣,缓缓地、无知无觉地从他的车旁走过。
距离那么近,近到他甚至能看清她针织开衫上细小的绒毛在路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她微微侧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婴儿车里的孩子,嘴角那抹恬静的笑意,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缓慢地切割着他早已血肉模糊的心。
那片褪色的银杏书签,在她轻轻晃动的动作中,像个沉默的、历经沧桑的证人。
婴儿车彻底越过了他的车头,朝着小区深处更幽暗也更温暖的方向移动。
陈屿悬在半空的手,最终还是颓然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
喇叭发出一声短促而沉闷的呜咽,像一声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哽咽,瞬间被寂静的夜色吞没。
前方的林晚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
她的目光扫过路边停着的这辆陌生的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里面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她只当是小区里谁家晚归的邻居,并未在意,很快又转回头,继续推着她的孩子,哼着歌,身影慢慢融进路灯与树影交织的昏暗深处,直至完全看不见。
夜风更大了些,卷起地上更多的落叶,打着旋儿,簌簌作响。
几片金黄的银杏叶被风卷着,轻轻拍打在陈屿的车窗玻璃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泥塑,僵坐在驾驶座上。
车窗外的世界渐渐模糊、扭曲,只剩下那片在风中不断摇晃的、褪色的银杏书签,在他视网膜上烙下最后清晰的残像。
那枚书签的背面,他用尽少年时所有孤勇写下的字迹,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一字一句,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你去哪,我去哪。”
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刻下,力透纸背。
那是他烧掉保送书时,心跳如鼓的决绝;是他将未来孤注一掷地押在她身上的、隐秘而滚烫的誓言。
然而,十年时光流转,誓言早已风干褪色。
那片承载着他全部青春孤勇的书签,如今安静地悬挂在婴儿车的扶手上,随着一个小生命的晃动而轻轻摇摆。
它不
再是他以为的、通往她世界的隐秘钥匙,而是变成了一个残酷的句点,一个沉默的嘲笑。
嘲笑他当年的自以为是,嘲笑那场盛大却无人知晓的牺牲,嘲笑这阴差阳错、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整整十年。
胸腔里翻涌着腥甜的铁锈味,他猛地俯身,额头重重抵在冰冷坚硬的方向盘上。
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嗬嗬声,像濒死的困兽。
掌心那道被玻璃割裂的伤口,在紧握方向盘的巨大压力下,再次崩裂开来。
温热的、黏腻的液体渗出,沿着指缝蜿蜒流下,一滴,一滴,砸落在深色的车内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更深的、绝望的痕迹。
原来,有些错过,并非擦肩而过。
而是他燃尽了自己,以为能照亮她的前路,最终却发现,他连靠近她世界的资格,都早已在十年前那个自以为是的黄昏,亲手焚毁殆尽。
车窗外,银杏叶依旧无声飘落,像一场永无止境的金色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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