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沉沉压在将军府的飞檐之上。
前院隐隐传来压抑的啜泣,一声声,像钝刀子割着季斯的心。
他僵立在角门阴影里,一只脚刚踏过熟悉的门槛,另一只脚却仿佛被钉死在门外的寒凉中。
青石板路冰冷坚硬,隔着薄底快靴硌着他的脚心,却远不及心头那股骤然升起的、带着不祥预感的寒意来得刺骨。
管家忠伯佝偻着背从门房出来,昏黄的灯笼光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
他抬头瞥见门影里的人,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大,手中的灯笼“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烛火滚了几滚,挣扎着熄灭,只余一缕青烟和刺鼻的焦油味。
“少…少爷?!”
忠伯的声音劈了叉,干枯的手死死抓住门框,整个人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您…您…您怎么…”他语无伦次,目光惊骇地扫过季斯沾满尘土、破损不堪的衣袍,最终落在他那条明显使不上力、微微拖着的左腿上。
那目光里的惊惧和悲痛太过浓烈,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季斯喉头滚动了一下,想开口,喉咙却像被粗砂磨过,只发出一个嘶哑的音节:“府里……何事?”
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他一路支撑着从尸山血海里爬回来,全凭着一口“回家”的气吊着,此刻这口气,被忠伯的反应戳得摇摇欲坠。
忠伯“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石阶上,额头重重磕下,发出沉闷的响声:“少爷节哀啊!
是…是少夫人…小臾姑娘…她…她殁了!”
最后三个字,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嘶喊出来,随即瘫软下去,只剩下压抑不住的呜咽。
“殁……了?”
季斯重复着,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这两个字像两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耳膜,再顺着血液直刺心脏。
他感觉不到忠伯的哀嚎,感觉不到腿上的剧痛,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的世界瞬间褪尽了颜色,只剩下忠伯那张涕泪横流的、扭曲的脸在视野里旋转、放大。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嘴,温热的液体却从指缝间争先恐后地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青灰色的石板上洇开几朵刺目的暗红。
小臾……没了?
那个会在他练功受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