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穿透了虚空的手。
他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又缓缓移向地上那张在月光下显得如此真实、却又如此虚幻的琵琶。
他盯着它,眼神空洞,仿佛在解读一个永远无法参透的谜题。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极其沉重地抬起了头。
目光没有焦点,穿透了斑驳的亭柱,穿透了沉重的夜幕,投向一个比黑夜更深邃、更遥远的地方。
那是他跋涉了三十年的路,是他一路支撑着走过来的、那个模糊却无比温暖的光点——阿晚的笑靥,阿晚的歌声,阿晚在长亭下等待的身影。
他曾以为那是他苦难的终点,是灵魂可以安歇的港湾。
现在,他终于走到了终点。
却只有一片废墟。
一片由他自己亲手跋涉而来,却注定只能见证其毁灭的废墟。
他喉咙里终于挤出一点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原来……是这样……”他懂了。
那声穿透旅人肩头的叹息,那在月光下消散的虚影,这地上冰冷、无法触及的琵琶……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串联成一条冰冷的锁链,勒紧了他的心脏。
她等不到的人,是他。
那个早已在乱军中化为枯骨、只存在于她执念里的“郎君”,是他。
而他跋涉了三十年风霜、历尽千辛万苦寻回来的人……是她。
那个只存在于长亭歌声里、早已在漫长等待中耗尽了生命、化作了执念幽魂的“阿晚”,是她。
他寻回的不是归途,是终点。
一个早已被时光宣判的、冰冷的终点。
他回来了,只为了亲证这个结局。
只为了在长亭的月光下,亲手触碰这名为“失去”的永恒。
一丝极其古怪的、扭曲的弧度,极其缓慢地爬上了他干裂的嘴角。
那不是笑,更像是肌肉在巨大绝望下无意识的抽搐。
那弧度越来越大,牵扯着他脸上深刻的皱纹,最终变成一个无声的、空洞的、比哭嚎更令人心悸的惨笑。
惨笑无声地撕裂了死寂。
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呛咳起来,整个佝偻的身体在月光下筛糠般颤抖,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没有眼泪再流下,眼睛干涸得如同两口枯井,只剩下那无声的、疯狂的惨笑在脸上扭曲着,蔓延着。
月光似乎更冷了几分,无声地流淌在空荡荡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