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翅的燕子,翅膀纹路和小满的陶笛一模一样。
“你爷爷定的。”
陈叔叼着烟斗敲了敲箱板,“说要给你装嫁妆。”
小满的指甲掐进木纹里,摸到箱底刻着的小字:“2XXX年春,阿陈制。”
那年她刚学会抓周,抱着爷爷的陶笛不撒手。
28搬家前夜,母亲抱来个铁皮盒。
盒盖上用红漆写着“安安”。
是小满的乳名。
里面躺着封信,信封上的字迹被岁月洇成淡蓝:“给小满:陶笛是纽带,连着你和我,连着过去和将来。”
信纸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六岁的小满骑在爷爷肩上吹笛子,背后是刚完工的老戏台。
她这才发现,戏台飞檐上挂着串陶珠风铃,正是爷爷说要凑满百颗的那串。
窗外忽然响起口琴声。
小满推开窗,看见阿远坐在墙头,脚边堆着三个歪七扭八的行李箱。
“明年夏天,”他抛过来个铁皮糖盒,“老地方见。”
盒子里躺着支迷你陶笛,笛尾系着褪色的红绳结。
29搬家车发动时,小满把脸贴在车窗上。
工作室的雕花窗棂闪过最后一眼,惊见梁上木燕子的翅膀动了动。
她慌忙摇下车窗,却只抓住一缕裹着槐花香的风。
高速路边的芦苇荡像倒流的绿色瀑布。
小满摩挲着陶笛内侧的刻字。
母亲从后视镜看她:“等你学会《夏风谣》全谱,咱们回来。”
小满把陶笛凑近唇边,笛声追着云影飘出去,后视镜里母亲的眼角亮晶晶的。
30三年后的立夏,小满踩着湿漉漉的晨露推开老宅门。
陈叔正在院里劈柴,阿远蹲在工作室屋顶补瓦片,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当年踢足球留下的疤。
“迟到了。”
阿远扔下来个陶泥团,“新收的徒弟等你教《采菱曲》。”
泥团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星子沾湿小满的白球鞋。
她抬头看见十来个孩子扒在墙头,每人手里都举着支歪扭的陶笛。
风掠过芦苇荡时,此起彼伏的笛声惊飞了梁上的木燕子。
小满摸着工作室门把手上干枯的艾草环,突然听见母亲在巷口喊:“安安!
新烧的胚子要裂了——”河对岸的老柳树晃了晃,抖落一地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