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前暴怒地撕下,连同她哥偷偷塞给她的几本薄薄的习题册,一起化作了跳动的火焰和呛人的黑烟。
她爹吼着“女娃子读这些顶个屁用!
费灯油!”
时,那扭曲的脸和喷溅的唾沫星子,还有她哥瞬间黯淡下去、死灰一样的眼神,此刻无比清晰地在她脑海里翻滚。
只有前半本,她死死护在怀里,像护着一块滚烫的炭,才得以幸存。
封面上,她哥用钢笔写下的“知识就是力量”几个字,墨迹早已被她的汗水和泪渍洇得有些模糊,却依旧倔强地凸起着。
村支书家那台唯一的、漆皮斑驳的破拖拉机,终于在土路的尽头喷着浓黑的烟,像个患了痨病的老人一样,吭哧吭哧地摇晃着驶近。
司机老杨头不耐烦地按着刺耳的喇叭,催促着树下几个同样背着行李、面色茫然的年轻人。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柴油燃烧的刺鼻气味。
秀兰娘猛地推了她一把,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
“快走!
别误了车!”
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凄厉的决绝,像一把钝刀子割过耳膜。
秀兰被推搡着,几乎是跌撞着爬上了拖拉机那沾满油污和泥巴的后斗。
车厢板冰凉坚硬,硌着她的腿。
她找到一个角落,蜷缩着坐下,把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隔着粗糙的布料,感受着那半本书的存在,像抱着最后一点微弱的火种。
拖拉机剧烈地颠簸起来,像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晃出来。
她死死抓住车厢板冰冷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车斗里挤满了和她一样沉默的年轻人,眼神空洞地望着迅速后退的村庄、田野,还有娘站在老槐树下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黑点的身影。
风卷着尘土和柴油味,猛烈地灌进来,刮在脸上生疼。
她闭上眼,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帆布粗糙的纹理摩擦着皮肤。
那半本书硬硬的棱角,隔着薄薄的单衣,抵在胸口,一下,又一下,像一个微弱却固执的心跳。
认命?
不。
她在心里无声地反驳,那硬邦邦的书脊硌着的不是皮肉,是胸口里一块更硬的东西。
她抱紧了怀里的包,帆布粗糙的纹理磨蹭着脸颊。
---“哐当!
哐当!
哧——”巨大的声响和一阵刺鼻的、混杂着机油和铁锈的冰冷气味猛地将陈秀兰从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