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工具的竹筐里,竹篾编的筐底透着股清凉,蹭着我的小腿肚发痒。
扁担两头的木箱“咯吱咯吱”响,铜锅和石板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像在给我们的脚步伴奏。
夕阳把爷爷的影子拉得老长,我的小影子蜷在他影子的臂弯里,晃着脚丫啃糖龙——这次爷爷画了条衔着珠子的龙,龙鳞是用糖丝一点点挑出来的,在余晖里闪着温润的光。
碎屑掉在爷爷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上,他却忽然停下脚步,从裤兜摸出块干净的手帕,蘸了点凉茶给我擦嘴:“瞧瞧,嘴角都沾着糖丝,真成小花猫了。”
手帕上有槐花皂的香气,混着残留的橘子糖味,多年后我在超市闻到类似的味道,鼻尖竟突然发酸。
巷口的老钟表敲了五下,我们的影子渐渐短了。
远处传来卖冰棒的吆喝声,爷爷忽然说:“等秋天凉快些,教小默画最简单的蝴蝶好不好?”
我含着快化完的糖棍儿含糊答应,心里却想着:蝴蝶有什么好,我要学画会飞的龙,让它在爷爷的糖锅里游起来。
风掀起爷爷围裙的一角,那里还沾着今天最后一块糖渍,在暮色里像一颗永远不会冷却的星星。
2 槐花树下的课堂老槐树的枝干横斜在院角,皲裂的树皮里藏着整个春天的秘密。
每当淡紫色的花苞缀满枝头,爷爷总会在清晨第一缕阳光里,把雕着牡丹纹的小木桌搬到树下。
宣纸铺开时,总有两三片花瓣轻盈地跌在纸面,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在素白的宣纸上洇开淡淡的甜香。
“看好了,‘安’字先写宝盖头,这是屋檐,要写得舒展些。”
爷爷的狼毫饱蘸浓墨,笔尖在纸上行走时,惊起几只停在纸角的花瓣。
他的手掌裹住我小小的手,指腹的茧子蹭过我的虎口,那温度混着槐花香,让我想起他凌晨揉面做糖糕时,掌心残留的炉火余温。
忽然有蜜蜂嗡鸣着掠过砚台,翅膀上的金粉簌簌落在墨汁里,我盯着那团旋转的光斑,看它跌进“安”字的竖画里,像颗不小心迷路的星星。
“小默的魂儿又飞啦。”
爷爷的戒尺是斑竹做的,敲在手背上发出轻响,却带着晒过太阳的暖意。
他摘下泛着麦香的草帽,扇动时带起的风里,飘着槐花细碎的影子。
帽檐下的眼睛眯成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