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有点怕他跑了，不回来。
路扬还没反应过来，孟新竹已经松开了牵引绳。
他依旧站在原地，像根小木桩似的，一动不动。
孟新竹站在他身后，低声道：“去玩吧，难得有空地。”
声音软软的，像是在哄孩子，又带着点鼓励的味道。
路扬才终于动了动脚，慢吞吞地跑了出去。
起初他的动作缓慢而不情愿，就像纯粹是在完成任务似的——活动活动、装装样子而已。
可跑着跑着，他忽然回头。
远处，孟新竹站在齐帆身边。两人肩并肩，间距不大不小。齐帆在说话，她低着头认真听着，眼角眉梢微微弯着，似乎在笑。
这一幕像一根细针扎进路扬眼里，心头猛地泛起一股烦躁，像火苗在燎。
他越跑越快，像是想要甩掉什么，又像是在追逐什么。耳边风声掠过，他却控制不住地回头再看一眼。
她还站在那儿，没看他。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孟新竹的声音——
“回来！”
他顿住了。
那声音不重，但仿佛落在他心上的绳索，轻轻一拽，拴住了他的魂。
路扬心里挣扎了一下，有些犹豫。
可最终，路扬还是调转方向，朝她奔了回去。
因为，她在那儿叫他。
路扬跑回来时，耳边还残留着孟新竹刚才喊他的声音。
他在她脚边停下，呼吸微重，尾巴没动，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抬起，望向她。
孟新竹正看着他。
她眼底带笑，那种被认真回应后的满足像春天化开的雪，一点点沁到心底，轻轻柔柔，却又让人没法抵抗。
她试着放开了绳子，而他真的回来了。
她蹲下来，指尖落在他的头顶，顺着耳朵、脖颈，一路往下滑，缓慢又温柔地抚过他的脊背。
“good boy。”
这声夸奖却像一道雷，路扬的脊背一下子绷了起来。
明明那声音没有恶意，甚至带着笑，可他却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心头的那点柔软蓦地被划破，轻易就变成了一道裂缝，冷风汹涌地往里钻。
他心口一阵冷，一阵热，一种说不清的屈辱感像水草一样缠住喉咙，越挣越紧，最后只剩下沉默。
他是人，不是狗。
人有自尊。
路扬低下头，眼神沉了几分，他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他得走。
一旁撒欢的金毛发泄完过多的精力后也回来了，乖巧坐在孟新竹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她，摇着尾巴等她摸。
孟新竹笑了，终于能放开手肆无忌惮地撸狗了。
她摸得开心，金毛也一副天生好脾气的模样，任由她揉乱毛发，哪怕耳朵被揉得歪了也不恼，反而贴得更近了些。
齐帆突然说：“这次，好像小比戒心没那么重了。”
孟新竹想了一下说：“对。可能是熟悉了，也可能是它单纯不喜欢别的狗那么激动地扑过来吧。”
“那它挺护你的。”齐帆笑着说。
“对啊，我家大魔王，我的忠实守护者。”
这些对话飘进路扬的耳朵里，却让他的心更加沉郁，还有几分讽刺。
回家之后，比格犬比平常还要安静。
孟新竹没太放在心上，只以为它是玩累了。
她低头看它，试图逗一逗，“怎么一声不吭？你不是还没跟年糕打一架呢？”
比格犬只是抬头望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得过分，甚至带着一点陌生的淡漠。
她愣了下，摸了摸它的头：“……困啦？”
比格犬没反应。
只是慢慢走到沙发边，跳上去，缩成一团，像是只不想说话的小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