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于上,群臣竦惧于下”的句子被口水洇湿,晕成淡褐的云。
赵高捧着药碗跪在我身侧,他新蓄的胡须参差不齐,像荒地里的杂草——这是他模仿士人风度的可笑尝试。
碗里的汤药飘着刺鼻的丹砂味,我瞥见碗底沉着几颗铅丸,正是卢生进献的“长生不老药”。
三年前,嬴政就是吞了这样的药丸,在咸阳宫的宴会上突然呕血,染红了象牙箸。
“陛下该服药了。”
赵高的声音甜得发腻,像在哄骗孩童。
嬴政却突然伸手挥开药碗,青瓷碗砸在金砖上迸裂,褐色药汁溅在赵高脸上,烫得他嘶嘶吸气,却仍堆着笑,用袖口替嬴政擦嘴。
我注意到嬴政腕间的玉串少了三颗珠子,那是他二十岁时让人用和氏璧碎料磨成的,每颗珠子上都刻着一位功臣的名字。
如今珠子越来越少,如同他身边的重臣,死的死,贬的贬,只剩我和赵高还跪在榻前。
“传诏……”嬴政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掐进我去年在长城留下的旧伤,“扶苏……朕错了……蒙恬……可托……”他的眼神忽然清明,像回到了二十年前亲政那日,剑光映得他瞳孔发亮,“丞相……护好大秦……”话音未落,他的手突然松开,玉串滑落在地,最后一颗刻着“李斯”的珠子滚到我脚边。
赵高猛地扑上去,指尖按在嬴政颈侧,片刻后转身,脸上挂着我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谄媚笑:“陛下龙御归天了。”
殿外突然响起闷雷,狂风卷着沙尘拍在窗纸上,发出扑扑的声响。
我望着嬴政逐渐冷却的面容,想起三个月前他在咸阳宫说的话:“朕梦见自己在东海捞月,月碎了,却看见千万个朕在波涛里沉浮。”
那时他以为是祥瑞,如今想来,不过是帝国即将崩塌的预兆。
“丞相,”赵高的声音打断思绪,他不知何时已换上黑色丧服,袖口露出半截遗诏,“陛下遗诏在此,立胡亥公子为太子,赐扶苏、蒙恬死。”
他说“死”字时,舌尖轻轻抵着上颚,像在品尝美酒。
我猛地抬头,看见胡亥站在帷帐后,手里攥着块蘸了香粉的丝帕,正掩着口鼻。
他的眼睛在香粉下泛着兴奋的光,像极了当年看见淳于越被拖去焚书时的嬴政。
“赵大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