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画了最浓的妆,掩盖我因疾病而憔悴的脸,准备去最后见一眼妈妈。
在我认贼作父那年,妈妈就上山出家了。
“妈!”
正在诵经的女人转过身来。
“锦南你来啦。”
她话音未落,看到我的脸庞,眼中的欣喜全被厌恶取代。
“怎么是你?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我只是低头笑笑。
“你再不愿意承认,你也是我亲妈,我买了你以前最爱吃的点心,快来吃点。”
妈妈款款走了过来,接过我手上的糕点。
那一瞬间,我心里出现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妈妈相信我了吗?
那我今天可就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了。
可事实却扇了我一巴掌。
她一转身把它们全扔出了门。
“阮云筝,我早就说过,我的女儿只有一个,那就是救我一命的林锦南。”
“我昏迷不醒,你却转身认贼作父,你有什么脸面叫我妈?”
当年,我在干爹的威胁下不敢和她说明真相。
在我终于扳倒干爹的那天,我迫不及待告诉她真相,她却怎么也不肯相信。
“妈!”
这声“妈”不是我叫的,转头,林锦南来了。
我讥讽一笑:“不是被我差点撞死了吗?
怎么还有精力爬山啊?”
“啪!”
妈妈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脸瞬间红肿,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谁准你这么说我女儿的?”
眼泪瞬间蓄满,我咬牙忍了下来。
本想死前再看一眼妈妈,可现在才发现,她巴不得我去死。
林锦南拉住妈妈的手。
“妈妈,您别生气了,为不值得的人气坏身体可不好。
看,这是我为你带的糕点。”
妈妈温柔地摸摸林锦南的头。
“你是个好孩子。”
两人走进禅房,关门的瞬间,林锦南轻蔑得意的目光烫的我生疼。
我蹲下去一点点捡起散落的糕点,拍干净,挑了一个吃了起来。
一大早,我从城南跑到城北,就为了买这盒糕点,还没吃早饭呢。
电话响起,是照相馆打来的,我预约了遗照拍摄。
我听着房中母慈子孝的欢声笑语,默默离开。
“阮小姐,相框可能要个一两天,您看到时候怎么联系您呢?”
我心中第一个想到许淮州,却立马自嘲地摇摇头。
交给他,他肯定转身就丢了。
于是我把阿曹的电话留给老板,让他寄给阿曹。
然后我去买墓地。
我同样留了阿曹的电话。
“明天你就给这个人打电话,让他帮我立个衣冠冢就好。”
我买了一束菊花,在隔壁墓园门口踟蹰。
这个墓园里面,躺着我的亲生父亲。
干爹觊觎妈妈的美貌,害死了父亲。
我从来不敢进去,怕他给我托梦说我是个不孝女。
以前都是许淮州代我去祭拜的。
夕阳西下,我站了三个小时还是不敢进去,最后随便抓住一个人,塞了一笔钱要他帮我送花。
回到家,许淮州还没回来。
我亲手做了一桌子菜。
可饭菜冷了又热,热了又冷,他还是没回来。
我给他打电话。
“阮云筝,我没空,晚点再说。”
“淮州,这个怎么样?”
林锦南刻意放大的声音从手机传出。
我苦笑一声,挂断电话。
毕竟昨天刚发泄完,他现在又不需要我,怎么可能回来呢?
我把这个小小的公寓里里外外整理了一遍。
许淮州常说我东西乱丢,我走之前,就给他留一个整洁的家吧,虽然他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来了。
叫了一辆车,把我载到海边。
听人说,作恶多端的人如果死在海里,海水会洗刷他的罪孽。
希望海水能洗刷我的罪孽,让我不要下地狱。
“咚!”
这个世界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声响是海水接纳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