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意外

苏渝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下沉。睁开眼睛，水急切地覆上眼，茫然的深蓝，色彩缓和而抑郁，像墨蓝色的彩盘倒进了一池清水，溶解、扩散，由上至下，由浓至淡，周围静悄悄地，像星屑坠入深渊，仿若这世间唯她一人。周身越来越浓稠，痛苦、窒息、无助......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在逐渐消散。是日冬，大雪纷飞，寒风刺骨。身着鹤氅的乖戾的少年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她去看雪，门外的梅花迎风傲雪，残阳斜照、满院芬芳，“这花，开得可真美啊......”她淡淡地嗓音越飘越远，记忆中温柔倦缱的画面也随之消散。苏渝阖上眼，彻底沉入深渊。——————炮竹声响，红烛堂前，窗花融雪，倩影浮上。门锁被轻轻叩响，一个束着双髻的丫鬟猫着腰敲了敲房门。“小姐，夫人那边在催了。”翠丫轻声催促了房中人众人一声，就默默伫立在门边了。今天是小姐出嫁的好日子，里面有苏家专门请来的喜娘为她梳妆打扮，而她作为小姐的贴身侍女，只需要静待小姐出闺阁，与她一同前往夫家，简称“陪嫁”。“好。”屋内轻柔温婉的嗓音似蝇虫般微弱不可闻，伴着咳嗽声，弱柳扶风般的身影被红烛打在窗上，翠丫心里不由一咯噔。她家小姐命不好，生来带疾，从小就在药罐子的温养下长大。每每想到她家小姐那白皙苍白的小脸、柔柔弱弱的身姿，翠丫觉得西风轻轻一吹，她家小姐就能被吹走。“小姐，您没事吧？”翠丫担忧万分，只盼着小姐嫁过去后，徐公子能好好待她家小姐。“没事儿。”身后的喜娘们在忙着帮苏渝整理刚穿好的衣裳，这苏家嫁女，最是讲究规矩的，喜娘们都不敢耽搁，生怕做错一步被苏家责骂。直到苏渝慢慢盖上红盖，喜娘才松了口气。苏渝第一次成亲，却也没料到成亲的步骤这么麻烦。苏家和徐家的这次结亲依旧循旧礼。三书六礼，必不可少。下达纳采，用雁求娶；问名卦测，吉凶相和；彰显吉兆，合婚纳吉；束帛俪皮，纳征大成；请期算选，吉日为凭；亲迎合卺，结发为信。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一声鞭炮震天响，徐家迎亲队伍已到门口。民国姻亲，中式婚礼，却融合了不少新式因素。虽着旧裳，循旧礼，但考虑到苏家与徐家之间的距离不算短，所以舍弃笨重、缓慢的马车，选择轻便、快速的新式小汽车。苏渝踏上前往夫家的婚车时，心情是复杂、茫然的。早晨没有吃些许东西，以至于一路上苏渝都是浑浑噩噩的。一席红帘挡住了车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故而苏渝也不知道，外面是何等的盛况。徐家安排的贴着“喜”字的车队，浩浩汤汤的向前行进。时有唢呐鸣响，对着街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