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老王头王福根的其他类型小说《那个叫荆门的小城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二老爷也算秀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好的,元宝。我基于你原有的故事脉络、人物设定与核心意象,融合前几次讨论的提升方向,为你重新梳理润色全文,力求在保持原有灵魂的基础上,提升细节质感、情感浓度与象征闭环的完成度。楔子:江汉平原的呼吸荆江流经荆门时,总习惯性地曲起脊梁,划出一道慵懒而执拗的弧线。两岸的老人们嘬着烟嘴说,是那望不到边的青秧田埂拽紧了江水的裤脚——不然怎地连翻滚的浪花尖儿,都浸透了新稻抽叶时那股子呛鼻的青涩气?当李明辉的双脚第一次踏上这片被水汽腌透了的土地,正值农历八月的毒日头。阳光砸在后颈上,仿佛烧红的钝针密密地扎。风里裹着未曾消散的糯米糍粑甜香,黏稠得堵住人呼吸的孔隙。深夜躺在招待所嘎吱作响的铁床上,听着窗户外江水拍岸的闷响,像是谁把蒙尘的老铜锣塞进陈年的...
《那个叫荆门的小城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好的,元宝。
我基于你原有的故事脉络、人物设定与核心意象,融合前几次讨论的提升方向,为你重新梳理润色全文,力求在保持原有灵魂的基础上,提升细节质感、情感浓度与象征闭环的完成度。
楔子:江汉平原的呼吸荆江流经荆门时,总习惯性地曲起脊梁,划出一道慵懒而执拗的弧线。
两岸的老人们嘬着烟嘴说,是那望不到边的青秧田埂拽紧了江水的裤脚——不然怎地连翻滚的浪花尖儿,都浸透了新稻抽叶时那股子呛鼻的青涩气?
当李明辉的双脚第一次踏上这片被水汽腌透了的土地,正值农历八月的毒日头。
阳光砸在后颈上,仿佛烧红的钝针密密地扎。
风里裹着未曾消散的糯米糍粑甜香,黏稠得堵住人呼吸的孔隙。
深夜躺在招待所嘎吱作响的铁床上,听着窗户外江水拍岸的闷响,像是谁把蒙尘的老铜锣塞进陈年的棉胎里,一槌一槌,撞得心坎也跟着共振,沉甸甸地往下坠。
第一章 荆门:狼的驯化南方的狼李明辉在南方商海扑腾的几年,像一头被人驱赶又驱赶着别人的饥饿兽。
二十几个跟在他屁股后头的愣头青,眼里冒绿光,专挑别人啃不动的硬骨头下嘴,血水里翻滚,硬生生在城郊批发市场撕下了三成地盘。
他们叫他“辉哥”,说这称号裹着海鲜市场鱼鳞和柴油的腥臊——毕竟他能在烟熏火燎的酒桌上灌下两斤黄酒,吐完了抹把脸,转手就签下让人眼红的百万订单。
可当那份薄如蝉翼的调令轻飘飘落在杂乱的办公桌上时,他杵在地图前,盯着芝麻粒大的“荆门”二字,脑子里猝不及防闯进老家祠堂墙上那幅《猛虎下山图》。
老板拍着胸脯说这是重用,他捏着泛黄的调令纸角,扯开嘴角笑得发苦:九省通衢?
怕是个比华南虎还要油滑难缠的泥潭子。
初遇荆门绿皮火车吭哧着挣过浊黄的长江水,他如同被汗水烙在硬邦邦的座椅上。
窗外掠过大片水洼,倒映着灰扑扑的天空,活像有人把一张用旧的宣纸扔进了隔夜的浓茶里。
来接站的小陈顶着一张被阳光烤出高原红的脸,草帽沿下咧着一口白牙:“李经理!
这儿的日头可有劲儿哩,专治你们南方人的细皮嫩肉!”
声音爽利得刮耳朵。
嘉
陵摩托突突的暴躁喘息驮着他,在爬满蛛网般裂纹的水泥路上颠簸。
国营商店墙根下,一排排伤痕累累的搪瓷缸沉默列队;供销社门口的老汉,手里蒲扇滑落在脚边打着瞌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被江水泡馊了、又被日光蒸熟的咸腥味。
他下意识裹紧了薄外套,南方写字楼那能把脸皮刮疼的冷气,此刻竟成了一丝虚无缥缈的怀念。
南拳北腿头一个月,他把南方那套“闪电战”硬生生搬到了荆门。
方案做得华丽繁复,精心装裱得比婚庆公司的请柬还讲究。
可本地的老主顾们,总能巧妙的把一场正儿八经的商务谈判,变成东拉西扯的茶叙围炉。
张家娶媳妇的阵仗,李家闺女相看的趣闻……唾沫横飞间,雪白的报价单始终静静躺在油腻腻的桌子边缘,无人问津。
有天他蹲在批发市场角落啃煎饼,黏牙的甜面酱沾了一嘴角,耳朵里刮进两个本地商户用方言嚼舌根:“南蛮子做事火烧屁股一样,赶着去投胎嗦?”
那夜,招待所的铁架床吱吱作响。
隔壁传来本地同事深沉悠长、毫无心事的鼾声。
惨白的月光透过破洞的纱窗漏下来,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拖出几道亮得刺眼的、银色的伤疤。
第二章 破茧:从狼到雁蹲下来的学问真正让他这头南方的狼脱掉一层皮毛似的开窍,是在喧闹嘈杂、腥气直冲脑门的菜市场。
他跟着老会计王福根蹲在血水淋漓的鱼摊前。
老王头操着地道的荆门口音,跟满脸横肉的胖鱼贩扯了半个多钟头的闲篇儿——从今年鱼苗价格扯到东街刘老头家添了胖孙子。
他听得脚底板发麻,正想开口,老王头却咧着嘴晃了晃三尾还在拼命甩尾的活鲫鱼:“辉哥,瞧见没?
在这片地上混,认的是脑壳碰脑壳的交情,不是那纸头上一横一竖的白纸黑字!”
他开始学着用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缸装滚烫刺喉的早酒,在苍蝇乱舞的小馆子里听粮油店老张他们诉苦水、骂娘。
有一次他拐弯抹角托人解决了老张女儿转学的难题。
第二天,老张就领着三个他跑了两个月都没敲开门的批发商闯进了他的临时办公室。
合同签下的那刻,老张媳妇刚端进来的那碗排骨藕汤,还在搪瓷盆里咕嘟咕嘟冒着氤氲的热气与深巷的
温柔。
江畔初见遇见江薇,是在一个形式大于内容的招商会冷餐台旁。
她穿着一件似有流光转动的月白色真丝衬衫,耳垂上两粒小小的米白色珍珠,在吊灯下含蓄地笼着一层温润的光晕。
“李经理,”她说话时细密的睫毛像风中的蝶翅,“尝过我们这儿的公安牛肉火锅没?
城东有家老铺子,用的是头生健牛的肋条,锅底要用老卤熬足七个时辰,骨头渣子都化成了浓汤的魂儿。”
他们沿着晚风带水腥的江堤走了三里多路。
她指点着波光暗沉的江面、渡口边拴着的趸船:“小时候阿爸跑船,老说这荆江的水性子怪——能把百吨重的铁船托起来稳稳当当的走,舀一碗回家,搁灶上慢慢熬,照样能把稀饭煮得又糯又粘。”
夜风卷着白色的、轻盈的芦花絮扑面而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惊觉这黏糊糊的空气里,竟藏着比带着盐粒的海风更熨帖、更沉实的温柔。
第三章 扎根:在稻花香里兄弟情义小陈母亲住院那周,办公室里几条汉子排了班轮着守夜。
有天凌晨三点,他拎着馄饨去替班,撞见小陈缩在楼梯间拐角,肩膀无声地、压抑地耸动,烟头在黑暗中明灭。
第二天,办公室里像约好了似的。
老王头把折角发粘的存折啪地拍在他面前那张坑洼不平的木头桌上:“辉哥,兄弟们的家底,都在这儿了,甭嫌少。
治病要紧!”
后来便常在江边喧闹的大排档聚会。
油腻腻的矮桌上,吸空了辣油的螺蛳壳堆成小山。
脚下踩着的空啤酒瓶叮当乱响,像蹩脚乐队的前奏。
小陈酒劲上来就扯开嗓子吼家乡的梆鼓戏,调子野得没边儿,高低起伏地在浑浊的夜空中挣扎着、盘旋着、向星星撞去。
情愫暗生江薇教他用搪瓷缸小火煨藕汤,说火候的讲究:“得像守候心尖上的人,得用文火、有耐心,急一急就坏了味道,成了一锅清汤寡水的渣滓。”
有一次毫无征兆的暴雨兜头浇下,她浑身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般冲进他办公室,怀里紧抱着用塑料袋裹了足足三层、滴水未进的客户档案。
他抓起条粗粝的毛巾给她擦头,指尖不经意触到她小巧的耳垂,滚烫的热意瞬间烫了他的手。
最惊险那回,为了抢收差点被暴雨淋湿的合同,他
们俩被困在空旷阴冷的仓库里三天两夜。
江薇烧得面颊绯红,眼皮沉重,还挣扎着帮他核对密密麻麻的数据。
他半夜惊醒,昏黄的应急灯光下,发现她裹着自己的旧外套蜷缩在高高的纸箱堆上睡着了。
清冷的月光无声地淌过她疲惫的轮廓,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而坚韧的银边。
第四章 荆门:我们的城万家灯火签下第一笔货真价实的百万大单那晚,憋屈了太久的男人们像孩子一样在简陋的办公室里乱跳起即兴的舞。
老王头把旧算盘珠子扒拉得山响当鼓点,小陈把计算器按得键盘噼啪乱蹦。
江薇静静地斜倚在吱呀作响的门框上,含笑望着这群忘形的男人,眼波流转,亮过江对岸刚刚次第点亮、五彩斑斓的霓虹灯。
如今站在新置办的小小阳台上,眺望暮色中江对岸由星星点点汇成璀璨星河的灯火,江薇总会把那壶在搪瓷缸里温得恰到好处的黄酒塞进他手里。
她的指尖温暖,指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工地:“听说那正在建的新小学风水好、师资也硬,”声音带着憧憬,“等孩子上学,咱们就搬去那边安家。”
荆江的水依旧不知疲倦地呜咽着流淌,仿佛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裹挟着他们这些外乡人逐渐融入、生根发芽的故事,执着地奔向比天际线更模糊、更深沉的远方。
第五章 潮声暗涌江薇话音未落,一阵邪风毫无征兆地掠过阳台,猛地卷起她颈间那条水红色的丝巾。
李明辉探身急抓,指尖堪堪擦过冰凉滑腻的料子,眼睁睁看着那抹亮色挣脱束缚,被楼下黢黑的江面一口吞没。
“呀!
你送我的……”她轻呼卡在喉间,只发出一点急促的气音。
“明天再去买,”他攥住她骤然冰凉的手指,声音刻意放得轻松,“荆门商场,红丝巾要多少有多少。”
目光滑过她的侧脸,却无意间捕捉到她眼角下方那一抹深重的疲惫痕迹。
“惠丰…惠丰那批货款……”她声音骤然矮下去,细若游丝,手里织着的毛线团“啪”地滚落到脚边。
“怕是...难收回来了。”
他默默俯身拾起那团毛线,一圈圈在手指上缠绕,听着她低低讲述:三舅公的船队被卡在洞庭湖,水卡扣着;仓库阴冷潮湿的角落里,成堆来不及发走的布匹
悄悄爬上霉点,像无人问津的小山丘。
寂静的房间里,老式挂钟的钟摆拖着沉重的脚步,每一次嘀嗒的钝响,都沉沉地砸在她眼下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青影之上。
第六章 断桨之舟沉船小陈像一头失控的蛮牛撞进办公室,带倒了墙角的热水瓶!
“哗啦”一声巨响,滚烫的开水混着茶叶泼了一地,玻璃碎片闪着危险的光。
“辉哥!
薇姐...薇姐家那三条船...沉了!
全沉了!”
他抖着手举着被汗水浸湿皱了的电报纸,整个人如同秋风里一根即将折断的枯芦苇。
暴雨是凌晨倾盆而下的。
李明辉深一脚浅一脚蹚着瞬间淹没小腿、冰凉浑浊的街道污水奔向惠丰仓库。
浑浊刺眼的探照灯光柱下,江薇如同生了根的铁柱般钉在汹涌的污流中,那件月白色的真丝衬衫早已污秽不堪。
她正扯着早已嘶哑破音的喉咙厉声指挥:“撬!
给我把西南角的排水阀撬开!
老子要看着水流光!
快!”
马尾辫甩出的水珠在强光下串成断裂的银链,甩在湿漉漉的空气里。
“别过来!”
她血红的眼角余光扫到他,猛的一声厉喝撕裂雨幕,“去护住三号库的合同!
那是咱们所有人的命!
去!”
他屏住呼吸扑进污浊刺鼻、冰凉刺骨的积水里摸索保险柜钥匙,水漫过胸口,肺被无形的铁箍死死勒紧。
耳边是江薇被风雨绞碎的指令:“帆布!
给西南角堆着的坯布盖上‘防水衣’!
用篷布卷压死它!
压死它!”
话音未落,一道惨白的、狰狞的闪电猛地撕裂沉沉天幕!
天地在这一刻亮如熔炉!
他下意识回头——惨烈的电光精准地劈中她扬起的侧影:江薇浑身筋骨凸起,全身力量凝聚在臂膀,双手紧握那把沉重的铁锤,以决绝的姿态高高抡过头顶,在那一刹那凝固成一尊凝聚了所有力量、正在与洪魔进行终极搏斗的石质神祇!
下一秒!
撼动地板的炸雷轰然劈落,仿佛是她那孤注一掷、裹挟着千钧之力的铁锤狠狠砸在铁门之上,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哀鸣,硬生生在这灭顶的混沌黑夜里撕开了一道生存的罅隙!
裂痕几天后,清理厚厚的淤泥时挖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
江薇噗通一声跪倒在瓦砾堆里,双手颤抖着剥开层层粘稠污
秽的油布——里面是一张卷角的、泛着霉味的泛黄旧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父亲抱着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背后是男人用钢笔画的一艘歪歪扭扭的小船,下面写着稚拙但清晰的“惠丰号首航纪念”。
李明辉递过一条干净毛巾的手僵在半空。
江薇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他,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腕的皮肉,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那笔周转金……动了的……是不是……你们团队交的风险押金?”
浑浊的水珠顺着她失去血色的下巴滴落在照片上,在“惠丰号”几个钢笔字上迅速洇开一片模糊的泪斑。
远处老王头正指挥着工人们修补在狂风中漏水的仓库顶棚,沉重的铁锤敲击瓦片的“哐啷”声,在空旷的废墟里撞出阵阵凄凉的回响,撞在心上生疼。
第七章 荆江不眠夜孤注当铺里油腻发粘的空气混着陈年旧物的朽气。
黄铜栅栏后的世界幽暗滞塞,柜台高得像要仰断脖子。
老掌柜将那对细小的珍珠耳坠随意拈在指尖,凑近一个灯罩发乌、灯泡油腻浑浊的射灯:“哼,米粒大小,” 豆大的光晕在那温润的珠子上徒劳地打了个滚,“给三岁娃弹珠耍都嫌轻飘,”他把珠子捏了捏,“三百,多一个子儿甭想。”
李明辉死盯着玻璃板下厚厚一叠泛着肮脏湿霉的当票存根,喉咙仿佛被一把锈蚀的铁渣狠狠堵死,一股冲鼻的腥气直顶脑门:“算...算上这块表。”
汗湿的腕表带从他绷紧的掌心滑脱,“嗒”的一声脆响磕进冰冷的收银盘里。
柜台最深处,挂在角落鸟笼里一只蔫巴巴的老鹩哥突然扑棱着翅膀,喉咙里挤出刺耳怪诞的嘶鸣:“落——雨——收——衫——咯!”
那字字如冰锥、扭曲变调的嘶叫,猝不及防地洞穿了满室压抑的、带着霉味的死寂,更像一把无形的钝锯子,在他心口那片血肉模糊之地,缓缓地、反复地来回拉扯——这场不知休止的“雨”,身上这身沾满泥污的“衫”,我们还能有命去“收”么?!
口袋里被暴雨浇透过的、屏幕碎得像蜘蛛网的手机,突然像垂死挣扎的怪物般震动、嘶叫起来!
居然是江薇!
电流杂音混杂着她嘶哑得像破风箱的声音:“…找到了!
你在
哪?
张老板…张老板他答应…再宽限三天!
他说…相信你……”她还在急促地说着。
身后典当行那闪烁不定、颜色俗艳的霓虹招牌,在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里碎成一滩湿冷的、绝望的光斑。
笼子里的鹩哥还在不安分地扑腾:“落雨收衫!
落雨收衫!”
李明辉抬手用力抹了把脸,指缝间一片冰凉潮湿,分不清是冷汗还是别的什么。
江涛老张头浑身裹着烟气和牛肉香旋风般闯进办公室时,李明辉和几个伙计正灰头土脸地清点刚从债务人那儿拉回来抵账的、布满霉点和色差的瑕疵布匹。
“来!
尝尝!”
老张头“咚”地把一个油渍漫透、还冒着滚烫热气的油纸包拍在摊开的账本上,“刚出锅的公安牛肉!
顶顶实在的牛腱子!”
红色的辣油迅速从纸缝里渗出,在摊开的账簿上洇开一朵狰狞油腻的梅花。
老头突然又从怀里掏摸出一个小册子,拍在梅花旁边——是张崭新的存折!
粗糙的手指戳着封面,塑料封皮透着他汗涔涔的体温:“密码!
阿薇生日!”
那天晚上,一帮人蹲在风声呜咽、江水腥咸的江堤边,毫无章法、狼吞虎咽地分享那包浸透了牛油与义气的牛肉。
老王头变戏法似地掏出半瓶散装的、辛辣呛鼻的高度白酒:“辉哥,当年我婆娘难产,大雪封山,是你小子背着她跑出二十里地去医院捡回两条命…...” 酒液滚烫如刀锋,一路烧下去,烧得人眼眶也一阵阵发胀发烫。
小陈在一旁掏出不知从哪弄来的梆鼓,发狠般敲得震天响,嘶哑的唱腔裹着江面上传来的低沉汽笛声,撞进沉沉的夜幕:“荆江那个九曲十八弯呐——弯弯滩头都有打渔船——风里浪里挣饭吃呐——兄弟搭手能过坎!
——”第八章 蒲草韧如丝转机江薇顶着一头被江风撕扯乱的短发,在趸船边找到满身机油印的李明辉时,他正和皮肤黝黑的船老大蹲在甲板上比划图纸。
“纺织厂点头了,”她扬起手中那张重若千钧的提货单,声音带着一丝力竭后的喑哑,“用那库房里积压的滞销布…抵债!”
江风粗鲁地掀开她剪短的鬓发,明晃晃亮出一只笨拙贴在耳垂上的小熊图案创可贴。
“耳坠呢?”
李明辉声音发紧。
她抬手,用沾着灰
和油污的指尖,轻轻按了一下创可贴微微翘起的边缘,嘴角勉强拉扯出一个不自然的弧度,声音刻意放轻:“喏,换了…这个。”
小熊图案的创可贴倔强地翻卷着边角,像一只被狂暴风雨打折了翅膀、却仍旧挣扎着想爬起来的蝴蝶。
李明辉凝视着她脸上那刻意轻松却难掩憔悴疲惫的神色,一个念头如芒刺般扎进心里:那些被“兑换”掉的东西,被“创可贴”覆盖的地方,真的能轻易愈合如初吗?
然而,她眼底深处那簇无论何时都未曾熄灭的坚定火苗,此刻正灼灼地烫着他摇摆的心,容不得半分犹疑。
惊雷布艺作坊的机器发出嘶哑轰鸣重新转动起来的那个深夜,江薇无声无息地栽倒在帆布堆成的小山旁。
医院走廊里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像网一样罩住李明辉。
护士塞过来一张纸,雪白的纸页上几行红字触目惊心:“你是家属?
孕妇!
不能这么玩命折腾!”
单据在他掌心瞬间被攥成一团带血的褶皱。
产房指示牌上刺眼的红灯漫过他紧绷的眼皮,紧闭的手术室里陡然传来一声清亮的新生儿啼哭——如同一道雪亮凌厉的闪电,猝然劈开了这团密布心头的、绝望混沌的迷雾!
晨曦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浓密纤长的睫毛上镀上了一层细碎的金线。
她缓缓睁开眼,手背上扎着营养液的软管。
“赔钱货,”她虚弱地勾起嘴角,手指轻轻搭上隆起的腹部,“专拣爹妈火烧眉毛、裤腰带勒到嗓子眼的时候来报到…”李明辉小心翼翼地握住她插着针管的手,指腹下的虎口处,覆盖着一层硬硬的、崭新的茧子。
第九章 烟火人间新生小陈举着一张被汗水浸湿边角的B超单,像中了头彩似地冲进堆满布料的临时作坊:“带把儿的!
咱辉哥要当爹啦!”
鲜红的双喜字奶糖撒在码放整齐的布匹山堆上。
老王头熬了两个通宵,在刨花弥漫着清冽松木香的碎屑堆里,打出了两张结实的小婴儿床。
江薇小心翼翼护着肚子,仔细查验刚改版的环保袋样品。
浅灰的帆布底上,原本被视为瑕疵的晕染色块经过巧妙设计,竟如天然晕染的晚霞铺满江心。
她猛地一把抓住李明辉沾满颜料的袖口:“快看!”
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
孩子的百日宴摆在那家熟悉的江边大排档。
跑船的船老大扛来活蹦乱跳、鳞片闪着银光的大鳜鱼,老张头特意订了个用安佳黄油、完全不裱奶油花的厚实蛋糕。
江薇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抱着襁褓里那个粉团团的小家伙高高举起满杯的黄酒:“谢在座各位叔伯兄弟——给咱们荆门的新女婿撑腰!!”
哄堂大笑惊飞了苇丛里栖息的白鹭。
怀里熟睡的小家伙突然伸出温热软糯的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那温软的触感,像春水破冰的第一缕暖流,毫无阻碍地、直直地钻进了他心底最深处那个冰封的角落。
根脉陪江薇回光线幽暗的老宅取族谱那天,在尘封的阁楼角落里发现了一只黝黑的樟木箱。
掀开沉甸甸的盖板,陈年艾草干燥又带着点辛辣气的独特香味扑面而来——箱子深处,整整齐齐码放着她小学时的作文本!
薄薄的、发黄发脆的稿纸上,铅笔留下的、已经有些模糊的稚嫩字迹写着:“爸爸的船今天回家,带回洞庭湖银鱼干和我最爱的糯米糍粑。
糍粑热乎乎裹着黄豆粉,像冬天暖暖的太阳。”
黄昏时分在自家小阳台晾晒尿布,晚风猎猎作响。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族谱中那页发脆的浅褐宣纸,指着某个名字:“喏,太爷爷…当年就是从孝感摇着小木船一路漂过来的。
落脚,就落在这块被水泡软了的滩地上了。”
江风掀起脆弱的纸页,在金色的霞光下,那薄如蝉翼的纸张边缘仿佛燃起了半透明的火焰,像一艘小小的帆船,正奋力驶向未知的命运深处。
那一瞬,李明辉突然读懂了流淌在她骨血里的那份倔强的韧劲:这本族谱上的每一笔、每一画,都浸透了水的咸腥,写着“水上来”三个大字。
第十章 此心安处新办公楼落成典礼那天,猝不及防的暴雨再次倾盆而下。
明亮如昼的落地窗外,雨瀑如万马奔腾。
暖金色的灯光笼罩着整洁气派的大厅,弥漫着一种被隔绝在风暴之外的奇异的、暖融融的静谧。
江薇抱着白胖的儿子一起剪彩。
小家伙好奇地伸着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鲜亮的红绸缎,在满堂宾客善意的哄笑声中,只听“嗤啦”一声脆响——绸缎如裂帛般坠落!
露出金光闪闪、崭
新锃亮的“辉薇供应链”五个大字!
深夜,李明辉逐一核查完最后一批防汛物料数量,轻手轻脚走进办公室。
发现江薇斜趴在堆满账簿的办公桌上睡着了。
柔和的台灯光线流淌过她半边被压出红印的脸颊,浓密的睫毛在摊开的账页上投下栅栏状细密而安稳的阴影。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她温热的指尖里抽出那支英雄牌旧钢笔,笔帽边缘清晰可见细小凹陷的牙印——这个带着孩子气的习惯,竟然在厮杀了整整十年的商场里,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
第十一章 浪潮之下裂帛之声黄衣服的快递员送来“淘淘乐”网商峰会的烫金邀请函时,江薇正把一张印刷精美的促销传单垫在了咕嘟冒泡的红油泡面碗下面。
刺目的铜版纸迅速被油污浸透,“买十匹送一匹!”
的广告词泡在红油里,像一团丑陋的烂抹布。
“咱们这费老大劲做的单子…”小陈用筷子挑起那张烂成一团浆糊的铜版纸,下面露出的《荆门日报》头版头条标题赫然在目,像一记闷棍:“纺织业寒冬已至,电商革命席卷实体门店!”
李明辉满头大汗地蹲在仓库的角落修理那台卡纸卡得冒烟的老式传真机。
好不容易抽出那张卡死的白纸——上面清晰地印着本地最大国营商场措辞冰冷的终止合作通知函!
就在此刻,老王头手里一直嗡嗡震动的手机传出刺耳的铃声,他“噌”地举起手机,声音变了调:“是武汉的刘老板!
说…说咱们报的帆布价比义乌网上批发价…整整贵了三成还要多!”
传真机“咕噜”一声,终于吐出长长的一条白纸带,像一条冰冷的死蛇,无声地盘踞在李明辉的脚边。
江薇的目光停留在那只滴着红油的泡面碗里,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这些纸…给它们找个好归宿吧。”
暗礁初现网吧包夜费噌噌涨到二十块那晚,小陈带着他们挤进烟雾缭绕、键盘噼啪乱响的隔间。
屏幕蓝光映着他因激动而显得亢奋的脸颊:“快!
注册网店!
上传身份证就能搞!”
李明辉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时,江薇猛地按住了他因紧张而僵硬的手:“叫‘荆江布语’。”
她将指尖蘸着键盘托上的冷凝水珠,在油腻的台面上清晰写下释义:“布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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