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今日当着列祖列宗说话!”
他猛地回身,手直指堂屋方向那道厚重的雕着简陋花草的门板,“若阿爷开恩,许孙儿踏出这个院门,让我跟着村东头的老童生认字!
只求认得几个字,能读通律法能看懂契书!
三年!
三年之内!
孙儿考不出县试——孙儿甘愿自断双腿!
从此爬行乞讨,绝不再累及爹娘一丝一毫!
若违此誓!
天打雷劈!
永坠地狱!”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下来,比方才的混乱喧嚣更沉重百倍。
连王学文都震惊地半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仿佛被鬼魂附体般散发出灼热气息的堂弟。
风似乎都停了,阳光滚烫地炙烤着每一个人的背脊和头皮。
所有目光都凝固在那张稚嫩却写满狠厉决绝的小脸上,和他额上刺目的红痕上。
王永德握着烟袋锅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烟锅头烧红的碳粒滚落几点在石板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腾起一缕细弱的青烟。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像在挣扎。
目光在跪在地上的王学洲、旁边失魂落魄的周氏、像一根被绷断的弦般站着的王定江身上扫过,最后又落到神色阴晴不定、嘴唇嚅动的张氏脸上……那些目光的交错里,有疯狂,有绝望,有不甘,但最终都汇成一股巨大的冲击,撞在他那个腐朽却藏着一丝最后念想的天平上。
那句惊天动地的“祖谱单开一页”和眼前这自断双腿的绝誓,重叠碰撞。
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带着铁锈摩擦般的沙哑,从王永德喉咙深处艰难地滚了出来。
他像是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微微佝偻的背脊彻底塌了下去。
“……罢了……”两个字,仿佛有千斤重,耗尽了他残余的气力。
他浑浊的眼睛疲惫地合了一下,再睁开时,像蒙着一层厚重的灰翳。
目光艰难地扫过院中众人——张氏第一个从惊愕中回魂,脸上的惊疑瞬间转为惊怒交加:“爹!
您说什么?
‘罢了’?!”
她尖锐的声音划破凝固的空气,“这、这怎么话说的?
学文去青松馆的事还……我说罢了!”
王永德猛地一声低吼,如同垂暮雄狮最后的咆哮,把张氏后面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吼声牵动着他干瘪的胸膛,发出一阵剧烈的、撕扯般的咳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