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那缕微弱的阳光不知何时彻底消失了。
风更大了,呜呜地吹过破烂的窗棂,像无数冤魂在哭嚎。
屋子里彻底暗了下来,只剩下墙角那只老钟,还在不知疲倦地、空洞地响着。
滴答。
滴答。
滴答。
时间,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里,被拉得无比漫长。
二、三年,像工地扬起的漫天黄沙,粗糙、浑浊,糊了李强一脸一身,一层层覆盖下来,把最初那股剜心剔肺的剧痛和屈辱,硬生生磨成了骨头缝里一种深沉的麻木和钝痛。
“城西新盘,锦绣华府”的巨大广告牌在初夏午后白晃晃的日头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牌子上印着的“品质人居,幸福港湾”几个烫金大字,在李强布满汗水和灰尘的脸上投下跳跃的光斑。
他站在高高的钢筋脚手架上,像一只巨大钢铁丛林里微不足道的黑点。
脚下是蚂蚁般蠕动的车辆行人,远处是灰蒙蒙、望不到头的城市轮廓线。
汗水小溪一样顺着他的鬓角、脖颈往下淌,流进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领口,洇开一片深色的汗渍。
后背的衣裳早已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他手里攥着沉重的钢筋扳手,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每一次用力拧紧螺帽,手臂上的青筋都暴凸起来,像一条条盘踞的蚯蚓。
脚下的钢筋网格在正午的炙烤下烫得惊人,隔着厚底胶鞋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热度,空气里弥漫着水泥灰、铁锈和汗馊味混合的、属于工地的特有气息。
“强子!
强子!
歇会儿!
开饭啦!”
工友大刘粗嘎的嗓门穿透机器的轰鸣,从下面一层传上来,带着点迫不及待的兴奋。
李强闷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放下扳手,抬手用同样沾满锈迹和油污的袖口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留下几道更深的污痕。
顺着简易的钢梯往下爬,动作间带着一种经年累月形成的、特有的僵硬和沉重,那是左腿里那块永远取不出的钢板留下的印记。
工地食堂就是几间用彩钢板临时搭建起来的大棚子,此刻人声鼎沸,像一个巨大的、闷热的蜂巢。
工人们端着掉了瓷的搪瓷饭盆,排着歪歪扭扭的长队,吵吵嚷嚷,汗味、劣质烟草味和饭菜味混在一起,形成一股浓烈到近乎窒息的浊气。
头顶几台锈迹斑斑的大吊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