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佝偻了一辈子的小县丞,像一条摇尾乞怜的老狗,抱着微薄的薪俸和更微薄的念想,不知托了多少关系,把他塞进这看似“清贵”、实则浊流更深的吏部衙门,当个抄抄写写的书办。
本以为是鲤鱼尾巴沾上了池塘边,没承想一脚踏入了绞索环套成的陷阱。
吏部尚书——潘弘文,那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原主记忆里烫下焦糊的印痕。
位高权重,面容在记忆里却模糊成一团刻板威严的官威。
他的嫡女,潘芸娘,一个养在深闺、声名远播的娇小姐,如一朵骤然凋零在权力飓风中的弱花,死于非命。
凶案现场,那把饮了血的锋利薄刃匕首,赫然塞在“陆昭”怀里,上面沾的,是未冷透的潘芸娘的血。
染血的帕子,几缕深闺特有的、被昂贵香料熏染过的绫罗碎片,几丝慌乱中勾扯下来的、属于年轻男人的发丝,甚至还有当日“陆昭”形迹鬼祟被人目击的口供……一条条、一桩桩,被精心编织的绳索,活生生勒死了一个书办的所有生路。
所有的路都指向一个终点:他被推出来,当了这只替罪的羔羊。
有人要潘芸娘死,潘芸娘死了。
有人需要一个足够“合理”的凶手,他,这个无权无势无根无靠、又恰巧有些不合时宜举动的小书办,便是最好用的祭品。
“……潘小姐!
潘小姐你死得好冤哪!”
撕心裂肺的哭嚎猛地从场外炸开,声浪更高,压过了喧嚣的议论,也穿透了陆昭麻木的耳膜。
哭声中扭曲的悲怆,像是浸了毒汁的藤蔓,死死缠上他冰冷的身躯。
“畜生!
杀千刀的畜生!”
“老天爷开眼,劈死这黑心烂肺的玩意儿!”
骂声、哭声、议论声,汇成足以吞噬一切的音浪,将行刑台中央这团微不足道的“污秽”彻底淹没。
无数道目光,带着审判、带着鄙夷、带着嗜血的兴奋,投射过来,如同无形的针。
窒息。
真正的窒息感攫住了他。
不是空气稀薄,而是无数双眼睛,无数张嘴,共同编织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渔网,将他死死裹缠在中心,越收越紧。
陆昭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挪动了一下脖颈。
像生锈的轴承转动,每一寸都扯动肌肉酸涩地哀嚎。
目光迟钝地扫过。
脚下是坑洼不平、浸透着暗褐色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