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着他此生唯一的恩人,张怀山师傅。
当年他刚退伍,一身戾气,是这位在工地干了大半辈子的老工人收留了他,教他手艺,给他饭吃,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
入狱前,他最后见到的就是张师傅那张焦急、担忧却又无能为力的脸。
老人颤抖着塞给他一叠皱巴巴的零钱,反复念叨着:“娃子,别怕,师傅信你!
师傅等你出来!”
这份恩情,是五年牢狱里唯一支撑着他没有彻底沉沦的光。
通往棚户区的路泥泞不堪,雨水混合着垃圾和泥土,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低矮破败的房屋挤在一起,在暴雨中显得摇摇欲坠。
林默拐进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窄巷,巷子尽头,就是张师傅那间用旧砖和石棉瓦搭建的小屋。
然而,隔着老远,一种本能的警觉就像冰冷的钢针,猛地刺入林默的神经末梢。
太安静了!
除了震耳欲聋的雨声,巷子里死寂一片。
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来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味道——那是恐惧、绝望、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林默的脚步无声无息地加快,像一头在雨林中潜行的猎豹,瞬间融入了巷子墙壁的阴影里。
他贴着湿漉漉、长满苔藓的墙壁,悄无声息地向小屋靠近。
小屋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摇晃的光线。
几个粗嘎的、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男人声音,夹杂着一个苍老虚弱的哀求,穿透雨幕,清晰地刺入林默的耳中。
“……张老头儿,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就你这破屋,这破地儿,我们赵氏集团给你十万块,那是天大的恩情!
够你躺棺材里享福了!
你他妈还嫌少?”
“就是!
老东西,识相点赶紧签字画押!
别逼哥几个动手!”
“求求你们了…赵少爷…再宽限几天吧…”是张怀山师傅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濒死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哽咽,“我…我老伴还病着…这钱…这钱是救命钱啊…十万…连药费都不够…你们行行好…宽限?
老子没时间跟你耗!”
一个年轻、跋扈、充满不耐烦的男声响起,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老东西,你以为你是谁?
敢跟我赵天豪讨价还价?
十万块买你这破窝,那是给你脸!
再啰嗦,信不信老子一分钱不给,照样让你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