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不止一次指着妞妞骂她是赔钱货、不如趁早扔了喂狗,那些刀子一样的话,扎在孩子心尖上,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看着女儿吓成这样,张显菊心里的火噌就顶到了脑门子。
她把湿漉漉的手往围裙上擦了擦,也顾不上搓了一半的床单,挺直腰板,几步走到院门口。
“你来有事?”
刘 翠花正扒着院门缝往里瞅,脸上堆着一层假笑,见张显菊出来了,立马又拔高了嗓门。
“哎哟喂,显菊妹子!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听说你家卓儿出息了,特地过来给你道喜,替你高兴高兴嘛!”
她说着,就跟没看见张显菊的冷脸似的,自顾自地往院子里挤,一双滴溜乱转的三角眼飞快地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井边那盆崭新的床单上,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
“我可是都听说了啊!”
刘 翠花凑近了些,故意压低了声音,却又拿捏着力道,保证左邻右舍竖着耳朵听动静的都能听见:“你家马卓现在可是能耐大发啦!也不知使了啥神仙法子,愣是让王大富和李成明那两个村里的硬茬子,乖乖掏出来三百多块钱!”
“我的老天爷!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就王大富那算盘精,李成明那犟驴脾气,搁以前谁敢去捋虎须?你家卓儿这是……”
“啧啧,怕不是戏文里说的,走了啥大运,有贵人相助了吧?”
她顿了顿,又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语气更夸张了:“还有还有!听说他还把那钱……”
“足足二百七十块!就那么眼睛不眨一下地给队里了?哎呀呀,这手笔!这气魄!真是……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你这可真是苦日子熬到头,要享福了!往后啊,这村里头,我看谁还敢小瞧你们娘俩!”
这一通话,说得是天花乱坠,把马卓捧得高高的,可那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子酸不溜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水儿。
张显菊哪能听不出来她这番话里的虚情假意。
刘 翠花这心里头,此刻就像是爬满了蚂蚁,又酸又妒,抓心挠肝地难受。
她自个儿的日子,外人看着光鲜,男人跑车挣了点钱,盖了新房,还生了个带把的儿子传香火,好像处处都比张显菊这拉扯俩娃的强。
可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男人在外头跑野了心,回家就跟个大爷似的,喝酒耍横,动不动就动手。
三个闺女在她眼里就是拖油瓶,指望不上。
那个当眼珠子疼的宝贝儿子呢,从小惯得没了人样,好吃懒做,都快成 人的小子了还整天吊儿郎当。
她自己呢,才三十几岁,就被家务和糟心事磋磨得脸上添了好几道褶子,头发也干枯了,看着比实际年纪老了好几岁。
再瞧瞧张显菊!以前那窝囊废男人没了,对她反倒是好事!
这傻儿子突然脑子灵光了,还这么有本事,连王大富、李成明那种人都给治得服服帖帖,还能弄来那么多钱!
关键是,张显菊这女人,偏生那张脸盘子就是不显老,身条也没怎么走样,如今没了男人拖累,儿子又能干,这日子眼瞅着就红火起来了,那脸上都透着光!
凭啥!凭啥她就能转运!
凭啥自己生了儿子还得受气挨打,她带着个傻儿子和一个赔钱货闺女,反而能过上好日子!
她越想越气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