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睡过头了。
他翻身坐起,麻利地穿衣裳。
“饿了?等着,哥这就给你们弄吃的去!”
他揉了揉妞妞乱糟糟的头发,下了床。
来到灶房,他熟门熟路地生火。
灶膛里很快跳起了橘红的火苗。
他往锅里添水,又从墙角的米缸里舀了半瓢苞谷面。
家里的粮食不多了,昨天光顾着买锅碗瓢盆零碎,倒忘了再添置些买米面。
他一边用勺子搅着锅里的苞谷面糊糊,免得粘锅,一边琢磨着。
今天得去趟公社供销社,或者赶到镇上集市,买点米面回来,再称几斤肉。
昨天娘跟着忙活一天,晚上又受了惊吓,妹妹也跟着跑,得给她们好好补补。
苞谷面糊糊很快就“咕嘟咕嘟”冒起了泡。
他又从灶膛灰里扒拉出两个昨晚剩下的红薯,皮烤得焦香。
这就算是一顿简单却能填饱肚子的早饭了。
刚把煮好的糊糊往碗里盛,里屋传来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动静。
紧接着,张显菊睡眼惺忪地从里屋出来,一边走一边叨咕:“哎呀,这一觉睡死了,都啥辰光了……”
她习惯性地就要往灶房去生火做饭,可刚走到堂屋门口,脚下猛地就顿住了。
只见堂屋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热腾腾、冒着香气的苞谷面糊糊,旁边还放着俩刚从灶火里掏出来、烤得焦香流油的红薯。
而她儿子马卓,正端着第三碗糊糊从灶房出来。
一股浓浓的饭香扑面而来,还带着柴火的暖意。
张显菊一下子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多少年了?打从那个死鬼男人沾上赌,这个家就没安生过。
她像头老牛,天不亮忙到天黑,下地挣工分,操持家里,还得提心吊胆防着讨债的,护着俩娃。
做饭这事儿,更是她一个人的活计,儿子以前傻愣愣的,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哪指望得上他搭把手?
可现在……
一股热 流没来由地涌上来,冲得她鼻子一酸。
儿子是真的不一样了,不光能像个爷们儿一样护着家了,竟然……竟然还晓得早起给娘和妹妹做饭了!
这种被人疼、有人惦记的滋味,她真是太久太久没尝过了。
她往前挪了两步,伸手接过马卓递来的碗,入手温热。
“娘,快趁热吃。妞妞,你也吃。”
马卓把碗放下,又招呼已经迫不及待抓起一个烫手红薯直吹气的小丫头。
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坐下,安安静静地吃早饭。
苞谷面糊糊糙是糙了点,但煮得稠乎乎的,喝下去浑身都暖和。
烤红薯更是又香又甜,烫得人吸溜嘴却又舍不得放下。
张显菊小口喝着糊糊,心里那份感动慢慢落了地,可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嘀咕,像根小刺儿,悄悄扎了一下。
她瞅着对面埋头呼噜呼噜吃饭的儿子。
吃饭那猛劲儿倒是跟以前一样,可她越看越觉得奇怪。
做饭这活,看着简单,其实门道也不少。
啥时候添水,啥时候下米,火大火小,都得有人教,得练。
她这儿子,以前可是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的主儿,灶膛里的火他都点不着。
自己这些年累死累活,也从没正经教过他这些。
就算教,凭他以前那不开窍的样儿,也学不会啊。
怎么这一灵醒,跟换了个人似的?
不光脑子好使了,打架也厉害了,连做饭这种从没沾过手的活,也一下子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