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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碎十份离婚书后,他跪着求我产检林雾雪苏棠前文+后续

啾啾超爱吃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医院走廊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林雾雪心尖打颤,一度握不住手机。“没钱交医药费?”电话里传来男人松弛的笑声,像是染着恶意的嘲弄。“你还能想到更离谱的理由吗?”“林雾雪,我忙着给你收拾烂摊子,没空陪你恶作剧!”林雾雪被吓到了,难过从骨缝里冒出来,还带出来些说不定道不明的无力:“我没有恶作剧,霍息沉,我说我出车祸……”电话内,已经传来电话挂断后的忙音。林雾雪的心,似乎掉进了冰窖里。他为什么从来不信她?恋爱七年,结婚三年,十年朝夕相处。都像云烟。……巴黎,香榈丽舍大街林雾雪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酒店。脑子很凌乱,她经历了一场巨大的车祸,脚下甚至还残留着踩着碎肉的软腻湿-滑感。坐在酒店的大床上,后怕全都冒了上来。身体这一刻宛如不是她的。她呆呆...

主角:林雾雪苏棠   更新:2025-06-16 17: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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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雾雪苏棠的其他类型小说《撕碎十份离婚书后,他跪着求我产检林雾雪苏棠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啾啾超爱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医院走廊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林雾雪心尖打颤,一度握不住手机。“没钱交医药费?”电话里传来男人松弛的笑声,像是染着恶意的嘲弄。“你还能想到更离谱的理由吗?”“林雾雪,我忙着给你收拾烂摊子,没空陪你恶作剧!”林雾雪被吓到了,难过从骨缝里冒出来,还带出来些说不定道不明的无力:“我没有恶作剧,霍息沉,我说我出车祸……”电话内,已经传来电话挂断后的忙音。林雾雪的心,似乎掉进了冰窖里。他为什么从来不信她?恋爱七年,结婚三年,十年朝夕相处。都像云烟。……巴黎,香榈丽舍大街林雾雪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酒店。脑子很凌乱,她经历了一场巨大的车祸,脚下甚至还残留着踩着碎肉的软腻湿-滑感。坐在酒店的大床上,后怕全都冒了上来。身体这一刻宛如不是她的。她呆呆...

《撕碎十份离婚书后,他跪着求我产检林雾雪苏棠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医院走廊

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林雾雪心尖打颤,一度握不住手机。

“没钱交医药费?”

电话里传来男人松弛的笑声,像是染着恶意的嘲弄。

“你还能想到更离谱的理由吗?”

“林雾雪,我忙着给你收拾烂摊子,没空陪你恶作剧!”

林雾雪被吓到了,难过从骨缝里冒出来,还带出来些说不定道不明的无力:“我没有恶作剧,霍息沉,我说我出车祸……”

电话内,已经传来电话挂断后的忙音。

林雾雪的心,似乎掉进了冰窖里。

他为什么从来不信她?

恋爱七年,结婚三年,十年朝夕相处。

都像云烟。

……

巴黎,香榈丽舍大街

林雾雪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酒店。

脑子很凌乱,她经历了一场巨大的车祸,脚下甚至还残留着踩着碎肉的软腻湿-滑感。

坐在酒店的大床上,后怕全都冒了上来。

身体这一刻宛如不是她的。

她呆呆的望着碎成几节的手镯,她戴了十年,已经拼不成原来的模样。

林雾雪是来巴黎看秀的。

她喜欢漂亮的衣服,华美的首饰。

更喜欢这些东西是出自她的手,父亲曾是时尚圈的泰山北斗,带她满世界飞,看各种的秀。

嫁给霍息沉后,她再想看秀,也是她一个人。

她没想到会发生车祸。

惨叫、火光、血色,一帧一帧都扎根在她的脑子里。

敲门声响起。

林雾雪打开门,是漂亮的酒店前台,她脸上挂着微笑,和她交谈也用着流利的中文。

“林小姐,一位苏女士自称是您的朋友,说联系不上您,问您可否给她回个电话?”

她一开口,林雾雪就知道是谁。

“麻烦你帮我送上来一部手机,最好有电话卡。”

“好的。”

她看上去属实狼狈,身上有褐色的血渍,脸上还有未曾干涸的泪痕,人甚至是一夜未归。

犹疑片刻,前台还是口气询问的开口:“林小姐,要不要帮您报警。”

林雾雪摇了摇头,她已经在警局问过口供了。

毕竟是星级酒店,服务高效。

不过五六分钟,最新款的水果手机就到了林雾雪的手里。

里面插着卡,前台甚至贴心的把苏棠的手机号也存在了里面。

电话一秒就通了。

苏棠:“雾雾?”

林雾雪声音沙哑,应了一声。

苏棠焦灼:“你的手机怎么关机了?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

她的手机?

车祸是连环的,她搭乘的的士尽管开的不快,架不住来车剧烈的撞击。

她是从车里跳出来的,随后车子便起了火。

钱包手机全都葬身火海。

唯一幸免的,是她留在酒店里的身份证和护照。

林雾雪不想苏棠徒增担心,可她太敏锐了:“你怎么换了手机号?”

她眼泪热了热,“遇见了扒手,棠棠,我给你一个账号,你能不能替我给这个账号转笔钱?”

苏棠无有不应,甚至没有问什么人,只停顿了片刻,低声说:“你跑哪儿去了?你生日宴会你都不在,我要气死了,你不知道沈晴雪的尾巴都要翘天上了,不知道还以为霍息沉是她老公,是她过生日……”

身上还带着生命腐朽的气息。

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嘴巴也不听自己,尖锐的问题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怎么,他们俩在我的生日宴会上舌-吻了?”

苏棠一噎。

“那倒是没有……”

林雾雪不想提这两个人,低声说:“棠棠,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苏棠应了一声,挂断电话不久,苏棠就发来了转账截图。

林雾雪的眼泪很不值钱,簌簌冒了出来。

原来转账只要不到两分钟。

霍息沉忙到两分钟都抽不出来。

异国他乡,手机银行卡全部都没了,没人知道她到底有多么无助。

林雾雪洗了个澡,换下来的衣服拜托酒店保洁人员帮她丢掉。

躺在床上,她毫无睡意。

直到房间门被敲响。

林雾雪以为是送餐的,开门道:“我不想吃……”

声音卡在喉咙里,一天前心心念念的男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穿着她买的驼色长款风衣,身高腿长,薄唇下方冒出点点胡渣,潦草中竟比平日多了丝性感。

霍息沉俊脸沉着,他不高兴。

林雾雪顿了顿:“你怎么来这儿了?”

霍息沉说过,走设计的路需要极大的天赋,光看秀是不够的。

他从来没陪她来过这里。

一次也没有。

霍息沉眉缝间似乎下了雪,染上一丝寒凉:“不是出车祸了,不是没钱看病?我来出钱。”

他语调讥讽,似乎她撒了天大的谎。

他上下打量她,“伤哪儿了?”

林雾雪:“让你失望了,没受伤。”

“不是恶作剧?”霍息沉面上最后一丝笑都消失殆尽,他仍能压抑住肺腑里汹涌的怒火:“昨天爷爷让我给你举办生日宴,那么多人你丢下来就算了,看秀也不老实,还胡说八道自己出了车祸?闹够了没有?”

“不够!”

林雾雪很不会吵架,只说了两个字,眼泪就飚了出来。

她甚至推了霍息沉一把,试图拔高自己的气势:“我没出车祸你很失望吧?”

“恨不得亲自开车撞死我是吗?”

霍息沉的呼吸顿住,在一起十年,他仍旧拿林雾雪没有办法。

更见不得她流眼泪。

偌大的房间,他竟有些手足无措。

他率先服软,握住她的手臂将人推进门内,手指有自己的想法,先一步拭去她的眼泪。

“好好好,我错了。”霍息沉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来两个礼物盒。

两个不同品牌的珠宝盒,是沈晴雪喜欢的牌子。

林雾雪生气一抹不好的预感。

“这是我的,这是晴雪的……”

听到厌恶的两个字,林雾雪忽然发难,一把夺过礼物盒,朝门口砸了过去。

“嘭——”

“出去!”

林雾雪:“我不稀罕你的礼物,沈晴雪不是喜欢捡破烂吗?拿回去给她!”

霍息沉的呼吸滞住。


他的手仍维持着递礼物的姿势,指尖却一点点的收紧,骨节泛白。

唇角弧度下压,抿成一条缝,压迫力很重。

“再说一次!”

林雾雪不怕他,她冷笑一声,“我说恶心!你的礼物你的人我都恶心!沈晴雪喜欢,你、礼物我都转送给她!”

霍息沉一脚踹翻了室内的垃圾桶。

“你说这话,脑子清醒吗?”

他握着她的手腕,一用力,将她甩到了室内的沙发上。

不疼,可是撞击令她一瞬的头晕。

她没开口,室内落针可闻。

“不清醒,我当初就是因为脑子不够清醒,才会嫁给你!你快宣扬出去,告诉全世界你霍息沉娶了一个神经病,然后你就能摆脱我,去娶沈晴雪!”

林雾雪觉得自己可能眼前有了重影。

总觉得男人高大的身形抖了抖,他沉着脸,似乎下一秒就会把她掐死。

她倔强且挑衅般的盯着霍息沉,总觉得下一秒男人就会掐死她。

死了也好。

死了心不就不会痛。

死了就不会离不开这个男人。

死了就是另一种自由!

林雾雪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他又何必和她一般计较?

霍息沉想着,俯身捡起地面的珠宝:“是礼物不喜欢?我再给你另选一份。”

说着,男人一把拉开房门,不给林雾雪拒绝的机会,大步走了出去。

下了楼,霍息沉点上一根烟。

他的脸总好辨认。

俊美且极具辨识度的东方面孔,前台曾和林雾雪闲聊时,看过两人的婚纱照。

他没急着出去,询问前台:“巴黎发生了车祸?”

“什么时间呢,先生?”

“昨天。”

前台迟疑,道:“应该是吧,路面上车子那么多,总会有几辆会摩擦出点小火花。”

霍息沉并未觉得前台幽默。

他报了房间号,问:“她呢?昨天有没有那里不一样?”

服务行业最忌讳透露顾客的隐私,前台态度良好,笑着说:“当然,昨日的林小姐别样的美丽。”

“至于其他,我们已经换过班了,我也不太清楚呢。”

霍息沉出了酒店,异国他乡,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去哪里为妻子再寻一份礼物。

她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林雾雪可能气她没有第一时间把礼物送到她的手里。

他已经走了很远,走到了熟悉的地点,附近有中式建筑,路边开了个小店。

里面有彩绘陶瓷小人儿。

林雾雪喜欢设计,珠宝、礼服,他一开始并没打算进来,但是橱窗附近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

栩栩如生,像高中时的林雾雪。

霍息沉逛遍了一整个店,里面的男人彩绘小人里,没有一个眉眼像他的。

他觉得,送林雾雪一个“他”的赢面要大过“她”。

结账时,老板问他:“像心上人?”

霍息沉薄唇翘了翘,心里的沉郁散了些许。

他想,她到底是被从小宠爱到大的小姑娘,有些小脾气也正常,他多纵容一点就好了。

他答:“像我妻子。”

霍息沉回了酒店。

他没挑选到更好的礼物,一路上打了腹稿。

林雾雪最好哄,只要他道了歉甜言蜜语几句,礼物可以回国再补上。

她从不会为了这些小事,跟他生气。

路过酒店大堂,霍息沉等电梯时,前台小跑着上前:“霍先生,您这是要上去找林小姐?”

霍息沉拧了拧眉。

林雾雪最是念旧,不仅是人,每次来巴黎看秀,也都是这个酒店。

她不缺钱,宁可花费大价钱,也要住常住的那一间。

前台也没等霍息沉回答,笑着说:“林小姐已经办理了退房手续,还委托我们订了最快回国的航班。”

说着,她看了腕表,“我们酒店服务人员这会儿应该已经将林小姐送到机场了,飞机还有半小时起飞。”

这个点,追过去也已经晚了。

霍息沉给林雾雪打了电话。

电话处于关机状态。

他并未多想,只当林雾雪乘机手机关了机。

霍息沉疾步朝酒店外走去,拐角处窜出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孩儿直撞在他的身上。

手中彩绘陶瓷小人没握紧,掉在了地上,顷刻四分五裂。

……

林雾雪一周后才真正回到A市。

苏棠接机。

“你跑哪儿去了?你以前手机号不打算用了,你不知道霍息沉这周找你找的快疯了。”

她边开车,心里仍旧是过不去林雾雪生日宴的坎,恨铁不成钢的问:“还有你生日宴,你是主角你为什么不参加?给我恶心坏了,蛋糕都是沈晴雪切的!是她过生日吗就切……”

林雾雪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

不论苏棠说什么,她表情都淡淡的,这很不林雾雪。

“雾雾?”

林雾雪似乎回了神,她也想到了生日宴。

其实生日宴前一天,巴黎的秀就已经结束了,但是她并不想回去。

生日宴上邀请到的,都是沈晴雪的朋友,来的人都是为了给她添堵,并非真心祝她生日快乐。

可这些,她已经无力再与苏棠详说。

林雾雪扯了扯唇,笑着说:“棠棠,你要是没事,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苏棠紧跟着问:“哪里不舒服?”

“我怀孕了,去做个检查。”

语出惊人!

苏棠甚至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不着调的脱口而出:“你怎么不说母猪上树了?你一个假小子……”

林雾雪木着一张脸。

苏棠及时噤声,半晌小心翼翼的问:“真怀孕了?”

林雾雪不想离她。

又是半晌,苏棠又问:

“霍息沉知道吗?”

林雾雪又是沉默。

那就是不知道。

苏棠载着她拐了个弯,一路去了医院。

采完血,护士让在等候区坐一会儿。

两人坐在一起,苏棠忽然问:“你镯子呢?”

林雾雪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棠重复了一遍:“霍息沉送你那个,绿莹莹的镯子呢,你不是最宝贝了吗,平日里都不让碰,洗澡都不摘,戴了好多年那一支。”

一周来,她都没敢想那天的事情。

如今回味过来,林雾雪忽然释然。

“碎了。”

苏棠不信,以为林雾雪在开玩笑。

这些年,A市无人不知道,林雾雪爱霍息沉入骨。

他送她的镯子她从来都是贴身保护的。

林雾雪深吸了一口气,才口吻平静:“我在巴黎出了一场车祸,只有我一个幸存者。”

她甚至自己都不相信。

她不仅幸存下来,甚至毫发无伤。

一开始,巴黎的医生都断定她是内伤,详细检查中才发现她怀孕了。

四周半。


林雾雪下意识摩挲自己已经空了的手腕。

苏棠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自己手腕空了。

她一向敏锐,问的话让林雾雪无力招架:“那天你让我给一个陌生账号转账?”

林雾雪激荡的情绪经过一周的沉淀,早就已经平复:“医院当时怀疑我是内伤,让我做了一遍检查。”

“我的钱包和手机都被火烧了,没钱付。”

苏棠心像是被猫抓了一下,又痒又疼。

坐在喧闹的等候区,她唇角还能扬起:“我给霍息沉打了电话……”

苏棠听的快心疼死了。

她身份不够,霍家没有邀请她去林雾雪的生日宴。

可是霍家有邀请媒体,有人全程直播,以获取流量。

林雾雪打电话的时候,她亲爱的老公正在霍家欢快的陪沈晴雪过她的生日。

“那你怎么付的钱?”

医院怎么让她走的,她联系上林雾雪,可是通过酒店前台。

林雾雪扬起左手,无名指上空空如也。

“我把婚戒给了一个看病的人,让他帮我付的医药费。”

“你疯了?”

苏棠真的觉得林雾雪疯了。

婚戒可是唯一,她有的、且沈晴雪没有的东西。

林雾雪不常戴,很是宝贝,苏棠还真没发现她婚戒不见了。

她的婚戒,可是名家匠心之作,霍息沉耗费心神、财富定制的,象征世间独有的爱情。

林雾雪用它抵了医药费。

苏棠要问她给了谁,“我已经把诊金转给他了,我们去找他要回来。”

林雾雪毕竟深爱霍息沉,如此意义非凡的戒指……

“不用了。”

听到林雾雪的声音,苏棠抬头。

林雾雪眸光看着某一处,顺着她的视线,苏棠看了小心翼翼扶着沈晴雪的霍息沉。

这可是产科!

苏棠还没反应过来,林雾雪已经拉着她躲开了两人。

她恨铁不成钢,“你跑什么?你是小三啊?”

林雾雪真想撕烂她那张嘴。

她一向忌讳别人这么说她。

结婚前夕,沈晴雪曾经以此攻击过她。

“小雾,你知道七年之痒吗?你应该感觉得到,他已经不爱你了,对你只是责任吧?”

沈晴雪眼里夹杂着严实不住的哀伤:“小雾,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

他们在一起七年,林雾雪不信他不爱她。

不爱她怎么会娶她?

林雾雪没和霍息沉提起,父亲死之后,她只有霍息沉了。

她不敢打开这段近乎支离破碎感情的真面目。

可三年婚姻,她也近乎支离破碎。

林雾雪不想等结果了。

沈晴雪抚摸小腹的动作、霍息沉脸上温柔的笑意,都让她觉得窒息。

苏棠也想到了结果,“我去看一下检查结果出来没有。”

她一转身,林雾雪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摇头,又说了一遍:“不用了。”

“健不健康都不怎么重要了,我不打算留。”

苏棠瞳孔缩了缩,林雾雪又丢了第二个重磅炸弹:“棠棠,我想离婚。”

苏棠的父亲曾是A市的金牌律师,后来在A市开了一个律师事务所。

这些年,也算小有资产。

“我给你找最好的离婚律师!”

林雾雪看向苏棠。

苏棠的家世不错,可是对上霍家、对上霍息沉,也不过是蜉蝣撼树。

林雾雪摇摇头,“不用律师,我就是累了,没有闹到法庭的地步。”

“棠棠,关于我怀孕的事情……”

“我一定给你保密。”

有了孩子,霍息沉不会同意离婚,孩子会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羁绊。

苏棠弯腰抬头看着林雾雪。

林雾雪唇角翘了翘,还没笑出来,身后就传来了讨厌的声音:“小雾,真的是你。”

苏棠看着林雾雪的唇角压了下去。

国内与巴黎的气温还是有些差别,这几天风大,沈晴雪穿了卡色的长裙,穿着藕色的中跟小皮鞋,整个人肤如凝脂。

和霍息沉站在一起,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雾雪拉着苏棠要走。

难道沈晴雪叫她,她就要答应吗?

可走了两步,手臂就被攥住,天旋地转她栽进一个充斥着冷冽气息的怀里。

苏棠吓了一跳。

“怎么来医院了?挂的谁的号,我问一下……”

霍息沉眼底的担忧不似作伪,可手臂上搭着一件轻薄的外套,鹅黄色,骨节分明的打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药,林雾雪不认识药。

但是她认识字,其中一个药瓶上刻着“叶酸”。

林雾雪呼吸重了。

霍息沉在A市无人不知,霍家三少,他如果问,她怀孕的事情根本遮掩不住。

好在,苏棠插了一句话:“雾雾不是来看病的,是陪我来看一个学长。”

霍息沉拧了眉。

这些年,林雾雪的身体状况一直不错,闻言,没打算再纠缠。

他上下看她,“回来没空回家,有空陪苏棠看病人?”

林雾雪扫了一眼霍息沉身后的沈晴雪:“我这不是怕回去,耽误你献殷勤?”

“林雾雪!”

霍息沉的声音很重。

“息沉,你不要和小雾说重话。”沈晴雪道:“小雾,我和息沉从息炀公司出来,我肚子不舒服,息炀担心宝宝,才让息沉先送我过来。”

沈晴雪笑看着她,像是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儿。

“你别介意。”

霍息炀是霍息沉的堂哥,也是沈晴雪的丈夫。

林雾雪点点头,笑着说:“我有什么介意,让他提前熟悉熟悉。”

她语调讥诮,霍息沉忽然间想起一周前,林雾雪让沈晴雪怕他床时的样子。

霍息沉的气息都沉了下来,声音冷到能掉下冰碴来。

“闹够了没有,你要让大嫂看笑话吗?”

林雾雪想甩开他,可手臂怎么也抽不回来,“我怎么闹了?”

她盯着沈晴雪看了几秒,又转过头看向霍息沉:“我知道不论我闹不闹你都觉得我是一个笑话,我嫁给你就本来就是一个笑话。”

手臂一痛,霍息沉抓的太紧,眼底也泛着红意。

似乎有磅礴的怒意。

半晌,手臂上的力道才慢慢放松,他改握住她的手,“算我说错了话,爷爷念叨你几天了,我们回去。”


林雾雪不想和他回去。

她不过外强中干,表面无事,内里早已崩溃。

林雾雪不知道沈晴雪什么时候怀了孕,但听沈晴雪的话,霍息沉应该早就知道了。

怎么这么的凑巧,她怀孕了,她也怀孕了。

像是她故意学沈晴雪

只要想到在巴黎街头,她出车祸时,他在陪着沈晴雪。

想到她乞求他给她转一笔医药费时,他也在陪着沈晴雪。

她就无法自控。

林雾雪不想回去。

霍息沉却半拉半抱,将她弄到了车子里。

林雾雪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话都没说出口,就被霍息沉用一吻封碱。

他的吻又重又急,完全不给林雾雪拒绝的机会。

霍息沉一碰到林雾雪就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了,开着车载着人回了霍家。

医院门口,沈晴雪和苏棠大眼瞪小眼。

男人是一点不背人,摁着林雾雪探身过去的一吻,又苏又欲。

苏棠啧啧两句,“沈小姐,你看两个人般配不?”

沈晴雪笑看着苏棠:“苏小姐,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霍太太?”

“霍大太太,还是霍三太太?”

苏棠挑了挑眉,阴阳怪气。

沈晴雪脸上的笑挂不住,当年沈晴雪如果能嫁给霍息沉,还会嫁给霍息炀吗?

“苏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苏棠瞥了她一眼:“那霍太太最好一直不懂哦~”

“毕竟霍三先生已经带霍三太太走了。”

苏棠咬重“三”字的发音,说完自己打了个激灵。

太太什么太太,肉麻!

……

霍息沉将她带回了老宅。

其实老爷子并不在,他身体这些年不太好,大部分时间都在疗养院里。

老宅很大,占地面积广,每个人的房间都有。

和霍息沉恋爱时,老爷子曾经甚至给她还单独准备了一间。

婚后林雾雪很少回来,因为霍息炀和沈晴雪就住在老宅里。

人太多,她不想跟霍息沉闹,上楼进了自己那一间。

林雾雪把门在里面反锁了,但是没挡住霍息沉。

他不知道哪里找到的钥匙。

霍息沉进来时,林雾雪躺在床上玩手机,她要苏棠帮她在隔壁市找一家流产手术做的好的医院。

看见他,林雾雪就把手机息屏关了。

男人打量了一下房间,尽管佣人每天都有打扫,但也很久没住过,总有一种灰暗感。

“怎么不回我们的房间。”

林雾雪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呛的跟个小辣椒,虽然也可爱,但是静静更显得乖巧。

霍息沉凑近,在大床上坐下,想要抱她。

林雾雪躲得很快,条件反射一样,戒备森严,眸光也是抵触的。

他顿了顿,难得沉默了几息,才诱哄般开口:“这周去哪儿散心了?”

林雾雪也笑:“心情不好,找了个帅哥陪。”

“这么会说话,嘴不想要了?”

霍息沉不想和她吵架,他很久没见她,看她哪里都招人。

他往前凑了凑,林雾雪再退就要从床上掉下来了。

男人握住她的肩膀,把人拽进怀里。

他没有轻重,力道也不小,林雾雪慌了一下,手臂第一时间护住小腹。

脑袋栽在霍息沉坚硬的胸膛上,脑门有一点闷痛。

林雾雪恼羞成怒,推了霍息沉一把。

没推开。

他外形条件先天优越,唇角染上笑时,桃花眸潋滟不已。

“我已经重新给你选了生日礼物。”

霍息沉递过来一个卡片,“你不喜欢临水湾的别墅吗?我给你买了一套。不要生气了,行吗?”

不提礼物还好,提起礼物,她就想到了沈晴雪。

他和沈晴雪送的牌子一个样,不出意外,一定是一起去选的。

林雾雪没有反应,眸光直勾勾的盯着卡片。

霍息沉看她漂亮温-软又可爱,没忍住,低头朝她亲了过去。

林雾雪一把将人推开,胃里一片翻涌,她伏在床边干呕了起来。

从下飞机到现在,她并没吃什么东西,胃里什么都没有,只吐出来些酸水。

卡片掉在了地上,霍息沉也变了脸色。

一些刻薄的话脱口而出:“恶心。”

“什么意思?”

林雾雪侧过头来看他:“上次我说的不够明白吗?我说恶心,你挑的礼物,还有你!都让我恶心!”

霍息沉眼底猩红。

林雾雪也维持伏在床边的动作。

隐在被褥之下的手,不自觉护住小腹。

她怕他动手打她。

尽管这种情况从未有过。

可霍家三少,恣意张扬,即便是结婚,A市多的是女人趋之若鹜,哪里碰过这样的钉子,听过这么难听的话?

林雾雪甚至有些期待,动手也好。

能打碎他们之间十年相守到最后,仅有的情分。

可霍息沉只是趁凝一刻,又转了身,朝门外走去:“我去叫人收拾。”

他走了两步,林雾雪叫住了他。

“霍息沉,离婚吧。”

他回过头。

林雾雪已经直起腰,身子正在往被子里滑。

离婚,她不止一次提过,可表情没有一次是这么平静的。

霍息沉心乱了一瞬。

不!

她只是闹一闹。

是他这段时间太忙了,忽视了她。

以往提起离婚,也不过是引起他注意的方式。

她父母相继去世,她也只有他一个人能依靠。

谁都会离开她,唯独她不会。

她爱他!

入骨,如命。

林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将她宠的无法无天,但是她也乖乖的,很好哄。

只要哄一哄就好。

霍息沉不在打算找人收拾,而是把连人带被抱起:“不知道要收拾多久,去我们房间睡。”

林雾雪双脚离地,毫无安全感,想到肚子里的小豆芽,也不敢挣扎。

她才不是要保护它。

她只是要保护好自己。

她只是不想再被霍息沉伤害一次。

“我没有开玩笑,你那天空了,我们可以讨论一下离婚细节。”

霍息沉笑了,在她光洁的脑门上亲了一口:“看来我这次选的礼物,你也不喜欢。”

“那不如你自己挑?”

林雾雪不知道怎么,又想到了那天她求他转医药费他没转的事情。

“你给我转一笔钱吧。”

房间到了,男人把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回去拿了林雾雪的棘手,又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机,笑着问她:“可以,转多少?”

林雾雪:“8725。”

霍息沉闷笑:“你可真是狮子小开口。”

他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林雾雪的银行卡已经到账了。

一千万。


林雾雪捏着手机。

“不对。”

霍息沉:“那里不对?老公赚钱就是给你花的,怎么不对?”

林雾雪把钱转了回去,看着霍息沉:“我要8725欧。”

“就要这么多,而且,不是转给我,是转给苏棠。”

霍息沉低声说:“我给你的一千万,你可以随便用,转给谁、转多少我都不问。”

林雾雪目光直直的盯着霍息沉。

男人败下阵来,按照她的要求,算了汇率,给苏棠转了过去。

见她不再提离婚的事情,人昏昏沉沉要睡。

霍息沉趁人还有几分意识,问她:“你手机号换了?”

林雾雪掀了掀眼皮。

她想说手机在车祸里没了,她懒,没有去重新办卡。

一直用的都是酒店前台给她的卡。

话到嘴边,林雾雪又想,霍息沉不会信。

她也不想再解释。

“那个号码不吉利,不旺我,我换了。”

闻言,霍息沉去拿她的手机,说:“那给我拨一下,我存下来。”

他一有动作,林雾雪就应激一样,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先他一步把手机护在怀里。

她在害怕。

霍息沉笑不出来,唇线紧绷。

她手机里有秘密?

强撑着,他勉强一笑:“怎么,手机里有野男人,不能给我看?”

她爱他,这个概率为零。

林雾雪咬着唇角,苏家承受不住霍息沉的怒火。

一天,霍息沉就能让苏棠和苏叔叔在A市消失殆尽。

她刚给苏棠发了消息。

这是她的决定,霍息沉不会对她怎么样。

父亲临死前,他保证过,不会伤害她。

如果霍息沉真的看到他们俩的消息往来,对苏棠和苏家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林雾雪又呛了一句:“是又怎么样?你要打印出来,离婚的时候用吗?”

霍息沉平静的面容瞬间龟裂。

“我不图你的钱,也没打算闹到法庭上去,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林雾雪不是清高。

父亲死前给她留了巨额资产,足够她平稳度过后半生了。

霍息沉忽然俯身,要去拿她的手机。

耳边掀起一阵风,林雾雪死死攥着手机。

身体也压在了手臂上,她眼圈瞬间红了,眼泪随时能掉下来:“霍息沉,你要抢吗?”

这点力道,霍息沉一点也不放在眼里,她的手机,只在他愿不愿意拿到。

只是,霍息沉不想看到她的眼泪。

“好,我不抢,那你拨给我。”

他重重出了一口气,额角青筋都冒了出来,“你想要自己老婆的手机号,不过分吧?”

林雾雪想把他支开,“我一会儿拨,你去给我倒杯水。”

她气人的很,霍息沉心脏也承受不住,想要出去缓一缓。

他大步出了卧室,林雾雪看他出去才解了锁。

她不放心,把她和苏棠的聊天记录删了,还检查了一遍相册。

最后手机密码也改了。

她想,她总要为她的宝宝做点什么。

尽管它还只是一个胚胎,也只会是一个胚胎。

但它毕竟来过她的生命力。

她把锁屏密码改成了查出来它存在的那一天。

林雾雪握着手机,抵在额头上,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这个密码,霍息沉一辈子也猜不到。

这也算她的宝宝保护她、保护棠棠了。

霍息沉给足了林雾雪时间。

再上去,人已经抱着手机睡着了。

还算说话算话,他的手机里,已经存在了她的新号码。

坐在床边,他静静的盯着她。

她皮肤白,一哭眼尾就会红,半晌缓不下来。

脸上泪痕已经没有了,可霍息沉指尖在她眼睑下方摩挲,想为她再擦一遍。

看着她,胸腔里情绪翻涌,眸光讳莫如深。

那天,霍息沉有给林雾雪回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对方言辞和她如出一辙,说她出了车祸,人已经离开了。

小骗子,串通人骗他。

她对他没有了新鲜感,翅膀硬了,真的想要飞离他的身边。

还试图保护引-诱她的坏人。

他不会让她离开,也不会放过那个人。

霍息沉把人卷进怀抱里,从她额头开始,亲吻了鼻尖、脸颊,又吻了吻唇瓣。

不会有人不长眼,来分开他们。

林雾雪,一直都是他的。

……

可能是孕期,情绪敏-感。

林雾雪做了噩梦。

那时候,沈晴雪还姓林。

爷爷一心一意为林晴雪考虑,还上大学时,就已经和霍家通过气,要把她的婚事定下来。

那时候,她和霍息沉已经在一起三年了。

她哭着去找霍息沉。

林雾雪真的很爱他。

霍息沉确实哄了她,把她带到了一座半山腰的庄园。

天气不好,那天下了很大的雪。

一个小时地就全白了。

送他们上来的车子上没有防滑链,他们下不去山。

庄园大,房间倒是多,他们打算在山上过一夜。

可是霍息炀给霍息沉打了电话,说林晴雪知道他们去庄园后,来找他们了,人失去了联系。

霍息沉头也不回就走了。

她去找林晴雪,没有车子,他带走了庄园上的人去找她。

林雾雪始终忘不了那一天,那个庄园那么的大,像是把她吞了进去。

让她压抑恐惧,从天黑等到了天亮。

等的她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眼泪也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冒。

她很想抱抱那个时候的自己。

后来,霍息沉找到了林晴雪,霍息沉也很心疼她,告诉她霍家和林晴雪订婚的人是大哥,仅仅一句话就把她哄好了。

林雾雪知道自己做梦了。

可仍旧是难受,眼泪不停的冒。

人一旦有一次委曲求全,就会有无数次。

从那一天起,林雾雪就会讨厌空旷的地方,一个人的住所。

她应激、害怕也抗拒。


那晚的夜像密不透风的梦魇,裹挟着她卷入了一场令人窒息的恐慌。

理智回笼那一刻,她的嗓音里还残存着后怕的呜咽,入眼的还是一样浓厚的黑夜。

霍息沉不见了。

林雾雪下意识抚摸身旁的位置,冷得像冰窖一样,可明明那晚霍息沉承诺过的,他不会再把她扔下。

林雾雪瞪着眼睛出神,若是霍息沉还在,他一定能分辨出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里格外分明的失望。

林雾雪抬手擦掉了泪痕。

对即将升级成前夫的男人报以期许,这份失望是她罪有应得。

她起身出门,胃里的恶心还在翻涌。

哪怕食之无味,她多少也要吃一点,毕竟她总不能太亏欠这个流着她一半鲜血的小胚胎。

高跟拖鞋砸在地上的节奏有些凌乱,直到跟正厅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彻底被压了下去。

跟她这个人一样,可有可无,透明得像个局外人。

楼下霍家人齐聚一堂,就连常年不爱露面的二房也有二嫂许心妍这个代表列席。

这个阵仗,堪比老爷子早几年的六十大寿。

林雾雪对上沈晴雪笑意盈盈的目光,立刻洞悉了今晚的主题。

众星拱月的长媳怀上了霍家第三代的第一个孩子,确实是个值得大张旗鼓的好消息。

只是她这个半只脚都已经跨出霍家大门的人,就不去凑热闹了。

“爸,大哥,二嫂。”

林雾雪麻木地打了招呼,独独跳过了沈晴雪和霍息沉。

霍息沉听着脸色微变,起身拦住了往厨房去的林雾雪。

“睡好了?厨房里煨着燕窝,我让吴妈给你端过来。”

霍息沉摁着林雾雪的那只手暗自发力,林雾雪知道,他又要说,“你别任性”、“别胡闹、“乖一点”。

除了这些貌似宠溺的规劝,偶尔也会夹杂两句对沈晴雪这个正面典型的褒奖。

林雾雪早就听够了。

不过这个场合轮不到她发难,主座的霍云霆率先开了口。

“家里没有开小灶的规矩,一日三餐,过时不候。”

霍云霆从来不苟言笑。

他上有叱咤风云的老爷子开疆拓土,下有子侄人才辈出。

唯独他这个名义上的董事长高不成低不就,借着霍家祖辈的庇护享受着德不配位的殊荣。

大概他自己也是心里有数,所以老爷子住在疗养院的日子里,他这个代理大家长总是格外喜欢以礼数之类的虚名在一众小辈跟前彰显存在感。

今天大抵也是如此了。

不过就是这么个人,独独对沈晴雪青睐有加,想来也有林家爷爷格外看重的情分在。

霍息沉难得赔笑,“爸,雾雪身体不太舒服。”

他姿态强势地拉着林雾雪落座,手上的力道根本不容林雾雪挣扎。

林雾雪也没有负隅顽抗,反正都要彻底撕破脸了,没必要为了这种小打小闹的场面费神。

“身体再不舒服也该有规矩些,晴雪可是专门等着你呢。”

老爷子不善的目光落在林雾雪身上。

林雾雪不用看就知道,那一定是大大的不满意。

毕竟她嫁给霍息沉这些年,沈晴雪把当年用在林家那些招数照搬了个十足十,装柔弱扮可怜假大度下手阴,一套连招下来,老爷子对她不满也是理所应当。

好在,她终于可以不用为了霍息沉掣肘于这些狗屁不是的目光了。

“大嫂等着我做什么?要是有什么正事,也该提前通知一声才是,毕竟我无足轻重,大嫂不说,我怎么知道这件事还有我的一份。”

林雾雪的声音带着吴侬软语的嗲气,娇娇软软的,最得霍息沉心意,可就是这话听着,实在有些刺耳了。

“雾雪。”

霍息沉沉声警告,桌下的手再次摁住了林雾雪。

林雾雪将他的情绪看在眼里,但也仅仅是看在眼里。

要让她像以前那样眼巴巴地放在心里,她做不到。

“嗯?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林雾雪歪头看着霍息沉,明知故问的坦荡一把燎起了霍息沉心里的火气。

“雾雪也是越来越幽默了,爸,要不咱们还是说正事吧,阿晟那边离不开人的,我得早点回去了。”

许心妍硬着头皮打了圆场。

霍云霆看在二儿媳妇的份上,勉强没再追究林雾雪的冒失,随口一句,“晴雪,你说吧。”算是掀过这个不愉快的插曲。

长辈发话了,沈晴雪又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存在。

林雾雪垂眸看着膝盖上那只已经松了劲儿的手,刚刚还在桌下暗自较劲像是不死不休的男人,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沈晴雪,就连跟她计较的事都顾不上了。

好得很。

林雾雪一脸淡漠地看着沈晴雪,沈晴雪有身为焦点的自觉,一个眼神便能不着痕迹地炫耀着她作为胜利者的战利品,那就是霍息沉所有的注意力和目光。

众人目光灼灼,沈晴雪倒好似有些勉强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不过我想着毕竟也是家里的事,所以总还是要让大家都知道的,不然雾雪又该说我这个大嫂了。”

沈晴雪面若清风,纯洁得像天边皎皎明月,可就是这个又字,林雾雪倒是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这样不懂事呢。

“大嫂,到底是什么好消息,快说吧。”

一向沉得住气的霍息沉不耐地催促了一声。

林雾雪太反常了,他必须尽快带着人回去确认这份异常就是来源于她的小任性。

至于其他超出掌控范围的原因,他不接受也不可能。

沈晴雪眉眼含笑,始终温柔大方,一个羞涩的眼神之后,“我怀孕了。”

真是个毫无意外的惊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众人皆知的秘密。

林雾雪嘴角带着讥讽,随意端起了一杯茶。

沈晴雪最爱的茉莉银针,人如茶,林雾雪闻着,恶心得更厉害了,一声干呕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打断了沈晴雪的惺惺作态。

霍息沉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林雾雪直勾勾地盯了回去。

责备她故意让沈晴雪难堪嘛,这眼神她熟悉得很。

“太太,牛排。”

吴妈没注意正厅的剑拔弩张,带着血丝的七分熟牛排夹杂着腥甜的气味勾起了林雾雪的回忆。

丝丝缕缕的血红蛋白顺着白色瓷盘渗出了暗红的颜色,就像那天血肉模糊撒了一地,林雾雪的衣摆都被粘稠的血液浸透了。

“呕。”


这次林雾雪是真的忍不住了,那种如有实质的血腥味侵袭着她的每一寸感官,她甚至顾不得体面,扑在桌边干呕得昏天黑地。

霍息沉的脸色越来越沉,单手将人拽起来,嘴角带着恶劣的嘲弄,“怎么?你也怀孕了?那岂不是双喜临门?”

又是轻飘飘的讥讽。

十年相守的丈夫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下她的面子,林雾雪瞪着赤红的眸子凝视着霍息沉。

果然,她孩子的父亲就不该是这幅恶劣玩味的嘴脸。

“想多了,我没这份福气。”

林雾雪错开了目光,她怕再多看一眼,怨恨交织的情绪就藏不住了。

霍息沉听不得这种话。

他们结婚三年,夫妻生活和谐,怎么就不能有孩子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暴戾的因子在胸腔里发酵,霍息沉看着林雾雪面无表情的侧脸,嗓音微颤。

霍云霆无视二人的硝烟,泛着冷光的银色餐具上倒映着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当年还是跟晴雪前后脚进的门,眼看晴雪的孩子都四个月大了,你这肚子也该争气点。”

“呵……”

林雾雪的嗤笑在肃穆庄严的餐桌上显得格外突兀,她彻底忽视众人眼神里的错愕,歪着头天真偏执地看着霍云霆。

“爸,你记岔了吧,哪里是什么前后脚,分明就是同一场婚礼。”

财力雄厚的霍家就因为沈晴雪脑袋发热的一句话,把本该各自隆重的两场婚礼硬生生凑在了一起。

同样的礼服,同样的场地,同样的流程。

哪怕对上外人恶意揣测的打趣,两家长辈也是笑谈一句年轻人喜欢。

那是年轻人喜欢吗?分明就是沈晴雪假借着好事成双的由头公然宣扬她对自己小叔那点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偏偏最重规矩的两家人还都由着她。

林雾雪当时是恋爱脑上头了,半点没计较。

就是不知道身着霍息炀同款礼服的霍息沉,挽着她的手臂站在沈晴雪身边的时候,那句郑重虔诚的“我愿意”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思绪至此,林雾雪才惊觉这些年的满腔爱意像极了一场自我洗脑的屠戮,当真是跳梁小丑。

“雾雪,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记恨当年晚宴开场舞的事情吗?当时事发突然,又有那么多宾客在场,我和息沉也是无奈之举。”

沈晴雪双手拖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委屈巴巴的样子衬得林雾雪像极了个欺凌弱小的恶人。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林雾雪倒是想起来了。

婚礼当晚的晚宴,本该跳开场舞的两对夫妇竟然在有百十号专业工作人员候场的情况下默契地出了岔子。

霍息炀被好友灌得人事不省,她则是被关在了一向以服务著称的顶奢酒店的厕所。

伴随着大提琴翩翩起舞的人换成了沈晴雪和霍息沉,至此,沈晴雪费尽心机策划的偷梁换柱大戏终成。

林雾雪记得,当时配合默契的二人可是收获了不少不知情人士的祝福呢。

她想着,干脆把餐具一撂。

“一支开场舞嘛,无足轻重的事情,这么多年了,你还这么恋恋不忘吗,大嫂?”

林雾雪很少这么称呼沈晴雪,幽幽的声音带着极力伪装出来的云淡风轻。

“无足轻重的事?雾雪,那是我们的婚礼晚宴。”

霍息沉唇角紧绷,一字一句地提醒着。

激烈的唇枪舌战都不足以让林雾雪露怯,偏偏就是这句。

原来霍息沉知道那是他们的婚礼啊。

林雾雪强忍着心痛呼吸不稳地看着霍息沉,摇摇欲坠得像冬日里最后的一片雪花。

“重要吗?我以为看重婚礼晚宴的新郎不会撇下刚刚新婚不到十二小时的妻子和另一个女人接受大家的祝福,难道不是吗?”

“雾雪,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么在意。”

沈晴雪下意识起身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瞧瞧,她身旁的霍息炀可不就上赶着为她冲锋陷阵了吗?

“雾雪,你别太过分了,当年的事情是局势所迫,晴雪也是为了大局周全,你别那么不懂事。”

“大哥!”

霍息沉阴鸷的目光从林雾雪脸上扫过,最后落到了霍息炀的脸上。

对上这份凌厉的气势,霍息炀也只能暂避锋芒。

“我只是想让雾雪懂事一点,毕竟是我们霍家的人,总是揪着些陈年旧事未免有失体面。”

霍息炀干巴巴地解释着,甚至都不敢正视霍息沉的目光。

外人艳羡霍息炀手握家族掌家大权,可只有自己人知道,脱离家族企业另立门户的霍息沉才是霍家正儿八经的话事人。

“雾雪体不体面的,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退一万步讲,就算她偶尔有失分寸,谁还敢不纵着她吗?”

霍息沉这态度分明就是要护犊子,可林雾雪却只看到了两个男人的剑拔弩张。

为了她吗?她自认没这么大的本事,更多的怕是霍息沉借着维护妻子的幌子,跟沈晴雪名正言顺的丈夫暗自较劲罢了。

她和霍息炀,都成了霍息沉和沈晴雪的陪衬。

林雾雪强忍着恶心站了起来,椅子划过地板发出的刺耳锐鸣为这场闹剧画上了一个句号。

“爸,我身体确实不太舒服,就不在这儿碍各位的眼了。”

她说走就走,把一屋子的人晾在了后面。

这顿饭确实吃不下去了,霍息沉灼热的目光一路追随她的背影,身体也跟着脑子做出了反应。

“你要干什么?她不懂规矩,你也这么没礼数?”

被小辈的驳了面子,霍云霆一掌拍在了桌上。

霍息沉只是淡淡一眼,他做事全凭心情,哪怕是亲生老子,他一样不用看对方的脸色。

“你们慢慢吃,我先上楼了。”

他大步流星地追逐着林雾雪的步伐,骨节分明的手指松了松领带,轮廓分明的脸已经冷得能掉出冰碴子了。

伴随着一声巨响,那道门毫不意外地没能拦住霍息沉。


林雾雪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霍家下到门,上到人,果然都是不堪托付的。

粗重的呼吸停在了床边,霍息沉到底还是压制住了喷薄而出的怒火。

看着床上小小的一团,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她怎么又瘦了?

霍息沉垂眸消化着情绪,俯身圈住林雾雪的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占有欲。

“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

刻意放缓的嗓音近乎哀求的嘶哑,霍息沉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

林雾雪睁开了通红的眼睛,背对着霍息沉没有转身。

“是啊,我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呢,刷不完的黑卡,体面的婚姻,还有哪怕已婚三年还是有人觊觎的优越丈夫,霍家施舍给我的够多了,我该知足的,是吗?”

话音未落,眼前的画面天旋地转,霍息沉欺身而来,禁锢着林雾雪的双手。

“林雾雪,我们是夫妻。”

他叫了全名,林雾雪知道,这是警告。

她不甘示弱地看过去,霍息沉眸色深沉如墨,似乎还藏着股淡不可见火苗。

“夫妻吗?”

林雾雪的目光渐渐失焦,回答她的是霍息沉和沈晴雪时常出双入对的身影还有当年沈晴雪哀愁伤感的一句,“小雾,他已经不爱你了,对你只是责任。”

责任?当真比多少带点情绪的施舍还不如。

看着霍息沉薄唇微动,肾上腺素上头的冲动驱使着林雾雪推开了他。

她不想听,如果施舍两个字真的从霍息沉的嘴里说出来,那简直比杀了她还让人痛苦。

“你出去吧,我累了。”

林雾雪侧身回避了霍息沉的目光,抗拒的情绪不言而喻。

霍息沉就不懂了,“老婆,你到底在介意什么?是当年的婚礼?还是婚礼当晚的晚宴,亦或是那天医院的产检?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弥补。”

林雾雪单手撑着床塌,否则那种玻璃碴子带着倒刺扎进心里,痛楚深-入骨髓的感觉,真的快将她撕碎了。

“霍息沉,你要记得一句话,覆水难收,离婚的事情,尽快提上日程吧。”

两天提了两次离婚,这已经不是使性子的频率了。

霍息沉感觉全身血液倒流,一下子在脑子里炸开了。

“不对。”

他紧急叫停了这场走向不太对劲的对话,一瞬间,仿佛刚刚的争执就是过眼云烟,除了猩红的双眸,一切如常。

“老婆,我去给你端燕窝好不好?”

他说完就要起身,全然不顾自欺欺人的狼狈。

林雾雪懒得计较这种拙劣的逃避,近乎麻木地提着要求。

“虽然没有婚前财产协议,但我不贪图你霍家一分一厘,如果你觉得离婚的消息会影响公司股价,你可以跟公关商量着找合适的时间公布。”

“我还是让吴妈再给你加一点雪蛤,你不是最喜欢了吗?”

当离婚的信号已经蔓延到财产分割这一步,霍息沉察觉到了,林雾雪是认真的。

他第一次这么迟钝,失了先机的人,总归是要狼狈一些的。

两个人自说自话,财产分割的细节和燕窝滋补的配方说得有来有往,直到林雾雪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像锐利的武士刀一般割裂了霍息沉的冷静,他终于低吼出声。

“林雾雪,不离婚,你不准说离婚!”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失态,悬在林雾雪身侧的双手差一点又要禁锢住她的肩膀。

可是对上林雾雪空洞呆滞的目光,他的心里只剩下了给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不对,以前这双水光潋滟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炽-热和欢喜,那种浓烈的爱意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可是现在没有了。

霍息沉感觉心脏骤然收紧,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离他而去,快要抓不住了。

“老婆,你看看我。”

林雾雪如他所愿,只是冷漠得像在看陌生人。

“如果你对我刚刚说的条款没什么意见,我找人拟离婚协议,除了离婚,其他事我都可以配合。”

公事公办的语气听得霍息沉脑子里嗡嗡作响,每个标点符号都像是剜心的刀子。

他下颌绷紧,眸色骤然冷了下去,没等林雾雪说完,皮鞋踩在地上,一声比一声重,直到门被砰得甩上。

林雾雪看着骤然一空的身侧不悲不喜,只是忍不住想,不过被舍弃一次就受不了了?那她被舍下的千百次又算什么?算她自轻自贱,活该让沈晴雪当笑柄吗?

林雾雪真的累了,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拽着她一头躺在了床上。

身下某处莫名的凸-起硌得林雾雪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混混沌沌地胡乱一模,一颗不大不小的袖扣落在了手上。

一枚镶钻的珐琅袖扣,蓝宝石的嵌面透着深浅不一的光。

林雾雪觉得这东西看着眼熟。

突然灵光一闪,她想起出国前夕,沈晴雪装模作样地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虚情假意的示好是借口,炫耀霍息沉的副卡才是目的。

偏偏两个人还统一口径说什么她的生日宴会理应刷霍息沉的副卡。

所以沈晴雪刷着霍息沉的副卡,举办着连苏棠都没有邀请的宴会,以给林雾雪挑选礼物为名,给霍息沉装点了这么私-密的袖扣。

林雾雪甚至能想象到沈晴雪和霍息沉旁若无人地依偎着将袖口戴上的画面。

这枚亲吻过他腕骨的物件,此刻成为了最肮脏的证物,精心打磨的棱角变得尖锐,割裂了她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

“混蛋!”

林雾雪哽咽着咒骂,这颗肮脏下贱的袖扣,她一秒钟都不想触碰,东西脱手的那一刻,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柜台上的相框。

定格了她和霍息沉青涩爱意的大学毕业合照,最终还是在林雾雪视线模糊的泪意中碎成了一滩狼藉。

覆水难收,破镜难重圆,她和霍息沉,终于还是回不去了。

她抓起外套就往外冲,玄关的镜子一晃而过,映出了一张惨白陌生的脸。

门外的雨下得正凶,冰冷的雨水灌进衣领,像无数细针扎在皮肤上。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高跟鞋早已不知所踪。


等霍息沉去了一嘴的烟味带着温度刚好的燕窝雪蛤回来,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风雨吹拂着窗帘的残影。

“雾雪!”

他的声音被风声撕碎,微颤的尾散在雨幕里。

霍息沉快要掀翻整个A市的时候,林雾雪像一只孤苦无依的幼兽,拖着湿漉漉的身躯回到了云顶,这里有她父亲留给她的一幢别墅。

倾盆大雨掀翻了父亲当年一手培植的绿植,孤零零的野蔷薇擎着最后一抹将败未败的艳丽接受着雨水的冲刷,近乎透明的颜色和摇摇欲坠的林雾雪重叠在了一起。

“开啊……”

她哽咽着用袖子去擦水渍浸湿的门锁,一次,两次,冰冷的电子音反复响起:“识别失败。”

这是父亲去世之后留给她的念想,现在连这套门都拒绝了她。

“爸爸,我没有家了,爸爸……”

林雾雪的意识陷入混沌的前一秒,目光中只剩下了冻死得发红的手指。

小时候父亲总是会帮她暖手的,后来又把这个接力棒交给了霍息沉。

但是现在,她的身边只剩下了破败的枯槁,她什么都没有了。

黑暗如潮水褪去时,最先感知到的是白茶混杂着铃兰的幽香。

林雾雪睁开眼睛,这是她家。

父亲去世之前整理过的地方,不管多少保姆进进出出,依旧保持着父亲离开时的样子。

壁炉里的火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也算缓和了这个屋子里许久未曾居住的凄凉。

“她醒了,快。”

霍息沉的声音听着有些疲惫,林雾雪费劲地看过去,从来一丝不苟的人,这会儿眼下一团乌青,嘴角的胡渣也不知道续了几天,眼睛里的红血丝格外扎眼。

“来了。”

回应他的是个打着呵欠的声音,林雾雪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不用看也知道来的人是谁,从小跟霍息沉一起挨打的徐朗,传说之中霸总的那个医生朋友。

医生?

林雾雪思绪翻滚,凭着本能摁住了徐朗伸过来的手。

二十岁就能惊艳学界的天赋型选手,林雾雪不能让他把脉。

“雾雪,是我啊。”

徐朗还是很照顾病患情绪的,这要换了他那群不听话的病人,早就发出主治医生黄牌警告了。

“我没事,你不用给我把脉。”

林雾雪嘶哑的声音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气若游丝的样子,声音还没到耳边就散了。

可偏偏她抱紧双臂誓死不配合,搞得徐朗下不了手。

“雾雪,你看清楚一点,是我。”

不是讨人厌的霍息沉。

徐朗没敢说后半句,毕竟他跟霍息沉的友谊小船说翻就翻,他可没有随便触人霉头的习惯。

林雾雪瞥了一眼,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沈晴雪备孕的时候还想借着霍息沉的情分请徐朗出山。

嘴上淬毒的徐朗就说了一句。

“帮忙可以啊,先找他们家林雾雪走个审批流程呗,不然你这资源回收的二手人情,也只有在垃圾站才好使。”

就为着这句话,林雾雪勉强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可随即又生出了无限悲凉。

她贪图的是徐朗对沈晴雪的不待见吗?好像也不是,不过就是共同好友之中,唯一的一份属于她的偏袒。

这份偏袒甚至不是来自和她日夜相拥的丈夫。

徐朗不明白林雾雪的心境,但那份未达眼底的悲凉太显眼,笑中带泪比面无表情还让人揪心。

“不是,雾雪,你怎么了?我先给你看看行吗?”

徐朗的手伸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霍息沉拎着脖子提了出去。

一门相隔的外面,徐朗拿出了击鼓鸣冤的架势强烈谴责某些人用完就甩的资本家行径,而门内的霍息沉已经全然没了老宅质问的气势。

他想靠近林雾雪,却发现林雾雪全身紧绷,每一寸都写着对他的排斥。

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老婆,你是不是想家了?”

霍息沉单膝跪地倚靠在林雾雪的床边,林雾雪再不醒,他就真的要疯了。

林雾雪闭着眼睛不说话,霍息沉那双青筋分明的手就这么撑在林雾雪的身侧。

没有靠近,可身体的每个感官都透着渴望。

“我们就在云顶住一段时间好不好,只有你和我。”

霍息沉猜测大概就是老宅太过压抑了。

他年少的时候也不喜欢那个死气沉沉充满规训教化的地方。

那个四四方方的天,拘着他年轻气盛的心性,也拘束了他美艳灵动的蝴蝶。

他早该察觉的,是他这个丈夫失职了。

林雾雪不想被他逼得太紧,离婚势在必行,但如果非要鱼死网破,她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双方无声对峙了许久,林雾雪终于还是松口了。

“好。”

“好。”

难得得林雾雪一句好,霍息沉马上附和,他的手不自觉缠着林雾雪的指尖,“那你先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安排,这几天就当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语毕,他轻颤着在林雾雪的额头上落下了滚烫的一吻,身下的人不见从前的羞涩和懵懂,霍息沉也不敢再细想,帮林雾雪掖了掖被子,转身出门安排外头的事。

他就知道,离婚就是林雾雪的一时任性。

她爱他如命,十年相守,少年夫妻,哪里是几件小事能让他们分开的。

只要他用心哄一哄,重新把重心放在林雾雪的身上,他们一定能和好如初。

林雾雪不想深究他步伐轻快的背后是何种自我感觉良好。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赖在床上,霍息沉也算践诺,推掉了一系列的应酬,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林雾雪偶尔也会沉-沦其中,可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知道,这不过是他们十年情分的回光返照。

午后的阳光撒了一地,林雾雪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霍息沉端着汤药喂了一口又一口。

林雾雪也不问是治什么的,反正霍息沉想要她的命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和谐,霍息沉敏锐地看见了来电显示的苏棠。

林雾雪握着手机看着他,他犹豫片刻做出了让步。

“好,正好有个视频会议,我先去书房,你跟苏棠好好聊一会儿。”


直到确定对方是真的走了,林雾雪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这才放松。

通话因为长时间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林雾雪费力的拨了回去,气若游丝,“棠棠……”

电话那头,拿着手机的苏棠手颤了一下,瞬间湿了眼眶,“雾雪,你现在好点了吗?我想去看你,可是霍息沉不让,你现在身体太差了,手术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延期了。”

对了,孩子。

林雾雪心口一窒,不知道她这几天喝的药会不会对肚子里的胚胎造成伤害。

手掌下意识的覆盖在小腹上,忧伤的双眸藏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苏棠等不到回复,犹豫了片刻,继续开口,“雾雪,其实你一个人也能养活她的,这次或许是天意,你要不要考虑把她里留下来?”

“把她生下来,以后在这个世界上,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苏棠这话说的艰难。

林雾雪更是尝到了万箭穿心的痛。

放在小腹上的手突然拿开,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棠棠,我想好了。”

这个孩子,不能留。

最起码,她现在找不到把她留下的理由。

且不说她无法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她倒是在父母疼爱下娇惯着长大的,甚至还在校园时期和全校最优秀最帅气最受欢迎的男生青梅竹马谈起了恋爱。

可那又怎样?

不管是她爷爷,还是霍息沉,都用实际行动告诉她,青梅竹马和互相扶持的发妻都抵不过白月光和天降。

沈晴雪以前可不姓沈,跟着林家姓林。

她命好,亲奶奶是林老爷子年轻时的白月光。

爱屋及乌,多年前林老爷子在得知白月光不幸离世丢下一个儿子后,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把孩子接到林家当长子养,从小吃穿用度比亲儿子的待遇还要好。

更是因为沈晴雪隔代遗传,面容与过世的奶奶有几分相似,善于茶艺,甚得老爷子关心。

从小到大,沈晴雪什么都和她争。

争不过就抢,抢不过就跑到老爷子和众人面前掉眼泪卖惨。

爸妈还在世时,有他们护着,林雾雪对这个世界上还报以期望。

现在……

人来到这个世界,无非就是受苦的。

若是个女儿,她怕她经历的苦走过的路,她的孩子还要重走一遭。

若是个儿子,有霍息沉卑劣的基因在,以后伤了谁家的姑娘都是她造的孽。

苏棠忍不住叹息,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却被挂断了。

盯着黑屏的手机,苏棠心里莫名的慌。

她总觉得林雾雪的状态不对,似乎要出大事!

书房的门没关严,留下一道缝隙。

霍息沉难掩关切着急的声音从门缝里钻出来,“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一群废物!”

“晴雪你别哭,千万别怕,乖乖躺好在家等我,我这就带徐郎过去,别多想,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徐郎,我给你十分钟,收拾好你的东西在家等我,我去接你!”

厉声责备温柔耐心和霸道命令这几种情绪,在短短几个呼吸内,被霍息沉自如切换,情绪也该收的收,该放的放。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视频会议。

霍息沉这本事,不当演员可惜了。

林雾雪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与自嘲。

这几天,沈晴雪怕是过得抓耳挠腮,终于忍不住了。

霍息沉走的很急,步伐带着凌厉的风,他认为林雾雪和苏棠这通电话最起码得打上半个小时,完全没料到她会出现在书房门口。

所以,撞上她纯属意外。

沈晴雪情况紧急,人命关天,他实在来不及关心林雾雪。

只是撞一下而已,应该没什么大碍。

林雾雪疼的浑身发颤,额头瞬间沁出一层冷汗珠,本就苍白的脸白的更吓人了。

“咚!”

单薄如纸的身子,终究还是倒下了。

惊心的坠落声惊动了楼下的管家。

“大小姐,您没事吧?我这就霍总打电话!”冯伯是这里的老管家,以前林父还活着就在这里伺候了,可以说是看着林雾雪长大的。

这句“大小姐”足以可见他对林雾雪的忠诚和偏爱。

也勾起她不少回忆。

下-腹传来阵阵坠痛,比痉挛还要痛上百倍。

林雾雪汗如雨滴,浑身冷的发抖,根本顾不上回忆从前。

唯有纤细白-皙的十指,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抓着冯伯,艰难开口,“不,别给他打电话!”

“送我回房间…”

“哎,好,大小姐,你忍着点,我现在就送你回房间。”

林雾雪艰难起身,洁白的地板上多了一抹刺眼的猩红。

冯伯在林家多年,见了不少世面,自然知道林雾雪这是什么情况,老泪纵横。

天杀的霍家,竟然把老爷夫人捧在手掌心的小娇娇伤成这个样子!

“大小姐,我去请医生。”冯伯再次开口。

“不用……”

简单的两个字,似抽尽了林雾雪全身的力气。

此刻,她躺在贵妃塌上,身下是珍贵稀有的白狐皮毛做的毯子,格外舒适。

也是父母送给她的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怕爷爷偏心又擅自做主将这东西给了沈晴雪,爸妈是偷偷给她的,她很喜欢视如珍宝。

可还是让沈晴雪发现了。

她故意跑到爷爷面前哭自己身世可怜,就是寄生在林家的寄生虫,哭她那可怜的奶奶红颜薄命,没有福气,又拿出已故奶奶的照片与自己容貌对比。

声称自己将来也一定会走的早,无法在老爷子跟前尽孝。

老爷子哪里听得了这些话,把对白月光的爱与愧疚和思念全都投射在沈晴雪身上,要给她最好的一切,要让她替她那红颜薄命的奶奶享尽世间所有的美好。

见时机成熟,一直跟着她的女佣再不着痕迹的提起那张罕见的白狐皮毛制成的毯子。

一切水到渠成。

似板上定钉。

老爷子罕见的屈尊降贵去了一趟亲儿子的家,一开口就是要林父的心头宝忍痛割爱。

林母愤怒,却又不得不隐忍。

偏偏这次,林雾雪没让她得逞。

几乎是以死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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