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不是那种诗意的绵绵细雨,也不是气势磅礴的倾盆大雨。
它是冰冷的,带着深秋特有的黏腻和阴狠,斜斜地抽打在“鼎泰丰”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留下蜿蜒丑陋的水痕,把外面华灯初上的城市夜景扭曲成一片混沌的光斑。
餐厅里暖气开得十足,水晶吊灯洒下过分明亮的光,照在锃亮的银质餐具上,晃得人眼晕。
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牛排油脂香气、醇厚的红酒芬芳,还有若有若无的雪茄味道。
客人们穿着体面,低声交谈,刀叉碰撞瓷盘的声音清脆而节制,构成一幅精心维持的奢华图景。
林薇就站在这图景的边缘。
她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却熨烫得异常平整的餐厅制服——深色的马甲,白色的衬衫,黑色的及膝裙。
这身衣服像一副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地框定在“服务者”的位置上。
她端着一个沉甸甸的托盘,上面是几碟精致的餐后甜点,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掌心早已被托盘边缘的冰冷金属硌得生疼。
每一次穿梭在铺着厚绒地毯的过道里,她都感觉自己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昂贵的衣料和灼人的目光。
“9号桌的熔岩蛋糕,小心烫。”
她对新来的传菜生低声叮嘱了一句,声音有些哑,是长时间站立和保持微笑的后遗症。
刚把甜点稳妥地放在客人的桌上,一个尖锐的女声像淬了毒的针,毫无预兆地刺破了餐厅的和谐背景音。
“喂!
服务员!
过来!”
声音来自靠窗的一个位置。
那张桌子旁坐着一对男女。
男的约莫五十出头,粗壮的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得能拴狗的金链子,脸上的横肉因为某种不满而微微抖动。
他身边的女人年轻得多,妆容精致,一身名牌,此刻正拧着精心修饰过的眉毛,指着面前那碗几乎没动过的鱼翅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傲慢。
“看看!
看看你们这什么玩意儿?”
年轻女人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碗里,“一股子腥味儿!
恶心死了!
你们这米其林推荐是花钱买的吧?”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她认得这碗羹,是后厨李师傅的招牌,工序繁复,用料考究,从未出过问题。
她快步走